这么凶戾的一击，如果两军对垒时，至少能一枪杀穿上百个刑天。
可这一次到了最后，饮血仿佛被刺入了另一道空间中，死忠无法前进一步，这对白薇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难得的，她表情出现了变化，变得感兴趣了许多：“你，有点意思。”
江凌深呼吸，摸着颊边稍纵即逝的伤口，叹了口气：“不愧是女皇陛下，上来就打打杀杀。或许我该叫您，苍兰医生？”
“我自认自己伪装天衣无缝。”白薇微笑看他，“那你又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还是那份3S的血统鉴定，这东西太机密了，就算苍兰真是沈修安的学生，也不可能偷的出来。”江凌继续娓娓道来，“虽然实力还是这么可怕，但我注意到你动作上的不协调。石化症发展了这么多年，我相信那些关于你身体状况的传言不是假的，所以你是占用了苍兰的身体还是怎么做到的？”
“真不是一般的聪明，我的手段瞒得了帝国上上下下那么多人，唯独骗不过你。”白薇眯起眼睛，“苍兰是我行走帝国的替身，是我早些年找这方面的顶级进化者分裂出来的另一个自己，但她确实是有缺陷的，这次如果不是情况紧急，我不会动用。”
“我猜猜，缺陷是一次性使用的机会加上寿命就此停止，对吧？女皇阁下。”还是熟悉的那副思考的表情，还是江凌的那张脸，连小动作都一样。
但沈慈夜却不敢承认此时站在这里的人是自己所熟知的江凌。
“你这是猜出来的吗？你是全知全能的神，怎么会不知道标准答案呢，太欺负人了吧。”白薇忍不住吐槽，“江先生，或许我该换个称呼，刚吞噬了海神的你，曾经的乞力马扎罗山神，被陆见深所带出深渊的恶魔，哪个是你最准确的身份呢？”
沈慈夜感觉有什么东西轻轻碎了，一只大手在反复揉捏自己的心脏，攥着那脆弱的东西拉扯，让他生不出什么情绪来，什么愤怒、悲伤、绝望，已经完全没有任何感觉了。
别承认，他在心里呐喊，江凌，别承认，求求你，女皇陛下说的都不是真的，别说话。
仿佛能看穿他心中所想，那高高在上的神明竟然真的低头看向他的方向，只那么淡淡的一瞥，就让沈慈夜浑身冰凉。
然后他听到他最爱的人开口，说了他最不想听的话：“是都是我，没错。给女皇陛下鼓个掌吧，这么强悍的推理能力和超越常人的智慧，怪不得能站在人类的最顶端。”
“所以当年发生了什么？”事已至此，白薇已经顾不得沈慈夜脆弱的内心了，她急需所有的真相。
“你说当年陆见深怎么死的吗？”江凌轻笑了一下，却让沈慈夜神经都抽了起来，“不是我杀的，虽然说起来你可能不信，但在所有神明中，我几乎是最喜欢人类的那一批，也基本不主动杀人。我喜欢实现人类的愿望，喜欢观察人类，非常喜欢和人在一起。”
听起来是好话，但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只有更高维度的存在，才能用这么轻松又愉快的语气说出这种骇人听闻的话来。
这位古怪的神明，他喜欢人类时会实现人的愿望，要是讨厌了呢？难道不会进行残酷的屠戮和毫不犹豫的抛弃吗？
“当时他已经快活不成了。”江凌回忆着当年的故事，“他带来的那些人，都死光了，除了一个少年。哇，那个少年。就像一团燃烧的火焰，实在耀眼。”
久居深山长眠其中的神明，其实不是被喋喋不休的祈祷声唤醒的，他是被少年愤怒的叫骂声吵醒的。
“什么狗屁应许之神，我们费劲千辛万苦才找到这里，它凭什么不出来见我们。”
“小慈，小点声。你这是强盗逻辑，人家是神，我们求它办事，它即使不出现也是正常的。你要礼貌一些。”
“哼，我才不呢，死了那么多人，你也快死了。”那时的沈慈夜咬着牙，忍着哭意和痛楚，用力砸翻了神庙中所有人形神像，“神就是要响应信徒的呼唤，不然算哪门子的神，快出来，狗日的。你出来啊，求你了，你出来吧。”
真是吵死了啊，小少年长的很漂亮，但一身伤痕，他一路上都走在人群最前面，灵魂像火焰一样熠熠发光，好久没看到这么美丽又夺目的灵魂了。
可惜人总是自己试图逆天改命，这小家伙活不长了。
“当时我出现在陆见深面前，他要和我交易，想换这小子的命。”江凌指着沈慈夜，“我本来不想答应，因为这很麻烦。你们不该造出这种东西来的。”
麻烦。东西。这小子。
原来在江凌眼中，自己是这么不屑一顾的存在，沈慈夜没来由的委屈起来，怎么这样。
“但他说可以给我让我满意的代价。”说到这里，江凌脸上浮现出奇怪的笑意，“我说你这个快死的人类口气真大，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
“结果他问我，想作为人而生活吗？”
那时的陆见深已经是强弩之末，可他从来不打无准备的仗，从来都是准备充分一击致命的，他言辞恳切：“身为神明的你这么喜欢人类，喜欢看着人类的悲喜和**，其实很寂寞吧，你是否想成为人呢？”
“弱小又轻浮的生物，谁会感兴趣啊。”
“要不要试试呢？”陆见深是个好猎手，他继续游说，“其实我是个科学家，也是个神学家，所以对你有一些研究，我拥有非常的多的知识储备，还拥有一副好皮囊。你好像没有自己的形象，要不要参照我捏一个出来，去感受一下生而为人的快乐？”
会议结束，江凌收敛起笑容：“我当时真是信了他的邪，轻易就被哄骗了，把我的神力分成三枚种子，后来成为了你们人类的三大主神系统。而我自己封掉了记忆，顺着凌江而下，被蓝觉捡到，有了江凌这个名字。”
“真是个严丝合缝，逻辑顺畅的故事啊。”一直沉默的沈慈夜终于开口，他甚至感受不到自己声音。
他想问的是，这个故事如此合理，而自己又算什么？和江凌的感情又是什么？
神一时兴起的游戏吗？
“不，这事逻辑就不对，从一开始就不对。”江凌冷笑一声，“现在我事后回忆，还以为自己当时鬼迷心窍，其实哪里有那么多理由，因为陆见深是个催眠高手，是神学院的创始人，当时他在燃烧自己的生命力在对我进行催眠。也对，敢造神的人，忽悠个把神，杀死个把神，都不是什么大事。是吧，女皇陛下，像你布置如此一圈棋局，也不过是为了如今杀掉我，吞噬我和海神的所有力量。对吗？”
白薇终于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跟神打交道就是方便，比人聪明多了。非常抱歉，但我和陆见深的计划就是这样我们之间不需要情爱，只需要目标和执行力。哪怕是死了，目的也要达成。靠这笔力量，我还能活很久，可以继续执掌这个帝国。”
“你们啊，是真有胆量啊。”江凌站起身，真心诚意感叹，“真了不得啊。”
在看看一旁还没从感情波动中平复出来的弑神者沈慈夜，这要是有女皇和圣人一半的事业心，都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
怎么说也是人类匹配出来最优秀的基因了，怎么感觉不太聪明啊，笨笨的。
眼圈也红了，怎么这么可怜。
比起这位，女皇却已经动作了，她的长枪悬在半空中，半身的黑发飞扬，纯黑色的，仿佛随时吞噬路人的黑暗藤蔓，巨大的力量和杀气从她身上逸散开来，而她身后，巨大的阴影覆盖住了整座海底城。
那是看不出边界的地狱怪兽利维坦，是来自地狱深处的恐怖魔鬼。
连江凌都不得不感叹：“怪不得凭你一个人类也能苦苦支撑这个帝国这么久，你已经拥有了超越神明的力量。”
白薇的双眼已经完全变成红色，黑色的发丝逐渐变成银白色，覆盖住视野的只有大片大片的致命丝线，危险又迷人，处处都是杀机。
直到一道丝线割伤了沈慈夜的脸，他才回过神来，有些惊讶地看着自己生物学意义的母亲，自己此生最忠诚的对象，那是个有些疑惑的表情。
“别傻站着了，怎么突然成了傻白甜呢。”江凌一个飞扑把沈慈夜护在身下，无数紫色藤蔓破土而出，整个城市变成巨大的藤，大朵大朵蔷薇在深海下绽放，“她就是要连你一起杀，反正你的基因链也快断了，她正好回收你这部分力量。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沈慈夜当然不愿意听这话，下意识地想把江凌推开，但推不开。
他双手触碰到他的胸膛，是火热而有温度的，心脏在不断跳动，是他真实存在的爱人，不是自己的幻觉。
可是举着饮血的女皇陛下，也的确是来自地狱的女武神，利维坦吞噬一切，半个海底城已经消失不见，她负责杀死所有，那些丝线无差别的切割着一切。
“今天这里只能走出去一个人，那就是我白薇，一个全新的神。”女皇低头，有些悲悯的看着他们，“你们应该会原谅我吧，不原谅我也无所谓，我不需要任何人宽恕。”
“女皇陛下，虽然我受伤，我刚苏醒，我手无缚鸡之力，但——”江凌忽然笑了，“但怎么说我也是个神啊，你是否还是太小看我了呢？”
白光在那瞬间绽放开来，沈慈夜此生第一次看到如此绚丽的烟花，和千百朵蔷薇在海中盛开的景色，无数海眷四散而逃，利维坦的身躯逐渐透明。
那是绝望的哀歌，是地狱的轰鸣，那个瞬间他甚至听到了混沌区中所有怪物和神明的共鸣，让他的灵魂都开始战栗。
然后他倒在了江凌的怀里，再一次失去意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