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米宫是木叶帝国皇宫的一部分,在首都老城区。
木叶帝国是人类宇宙大远航时代所建立的国家,建国者是木叶帝国的初代皇帝,苏利文家族的先祖。苏利文家族独.裁统治木叶帝国的时代维持了一百多年,后来,经过几次民.主改革,皇室的地位逐步降低,但是,皇室保存了下来,并且维持着一个超然的地位。
以老城区和新城区间的边界线为界限,木叶帝国首都分成了两部分,以皇室为首的旧贵族,和近百年冉冉升起的新贵。两个圈子互相渗透,但更多的,是隔绝和对立。
作为新贵圈子的一员,黎楚对皇室有着复杂的感受。
一方面,她不得不承认,皇室确实是特别的。皇室成员们总是轻松登上新闻头条,他们的所有照片都被人们放大观察,分析每一个细节。在木叶帝国普通民众的心中,皇室虽然不是国.家的主人,但是,皇室是国.家日常生活的中心。
但另一方面,黎楚对旧贵族有一种本能的排斥。新贵们靠着政治、科技等方面的建树获得地位、声望和权力,而旧贵族纯粹依靠传统和血缘取得声望,和旧贵族在历史底蕴上的差异,并不是新贵们能填补的。被旧贵族嘲讽为暴发户的新贵,也因此厌恶旧贵族。
黎楚在勾选安东尼·苏利文后,就开始感到后悔了。
基因匹配是一件大事,而她做出了一个鲁莽的、错误的决定。
家人要求她选择郑洺的强制态度固然讨厌,但是,安东尼·苏利文也确实不是一个好选择。
虽然她不喜欢郑洺,但她承认,抛开表弟的算计,同在新贵圈子里的郑洺是她比较合适的匹配对象。
旧贵族与新贵积怨已久,她贸然进入皇室的圈子,肯定要受到很多攻击,也可能会影响企业。
所以,她最好还是不要选择苏利文。
她已经勾选了苏利文,不能再选择其他人,只能等待这次匹配作废。
黎楚坐在悬浮车上,向窗外看了一眼。老城区的风景在她眼前展开,贵族风格的古老大楼和公园鳞次栉比。
她看看手中的硬卡片,安东尼·苏利文的邀请函。
今天,她去参加埃米宫的下午茶。
悬浮车在距离皇宫还有一段距离时缓缓下落,在地面道路上行驶。这是皇宫前面的主路,车流前进得很缓慢,时不时停下来,由安全人员进行炸弹检查和其他安保检查。
走走停停中,黎楚思绪飘荡。终于,车驶进了皇宫,黎楚也慢慢收回思绪。
车子停在了埃米宫正门,车门打开,显出迎接的侍从。
“黎楚女士,请。”侍从微微弯腰。
埃米宫的侍从穿着特制的深绿色制服,袖口领口有些浅色装饰,戴着白手套,整体上优雅又不惹眼。
黎楚下了车,立在门口,抬起头。
埃米宫是深红色的,建筑风格轻松活泼。黎楚看了一眼宫殿正面整齐的玻璃窗,而后跟着侍从进入大厅。
下午茶在花园里举办,黎楚跟着侍从穿过埃米宫一楼的长长走廊,进入了花园。
平坦的草地被几条石子小径分隔开,构成几何形状。再远处,是林荫路。
草地上,已经支起了几张小桌子,和一些座椅。桌椅都是白色的,有一群人聚在那里,交谈着。看装束,基本都是旧贵族,但也有几个黎楚眼熟的面孔。
安东尼·苏利文站在人群前面,言笑晏晏地招待着宾客。注意到黎楚到来,他微微一笑。
黎楚前面是一对老贵族夫妇,王储正在和他们交谈。他越过他们的肩头,微微向黎楚示意。
两位老贵族并没注意到黎楚,他们正激动地和王储握手。
两人握手完毕后,按惯例,是主人和客人的寒暄。
“噢,殿下,埃米宫的下午茶一如三十年前一样让人喜悦。”贵族夫人拿腔捏调地说。
“是啊,世道不古,现在的帝国都被新城那些平民毁了!”贵族老头愤愤地讲。
黎楚嘴角抽搐了一下。
两个老贵族说得激动,没有注意到,“新城平民”正站在他们的身后。
王储的笑容也僵硬了一瞬,他朝黎楚投来歉意的一瞥,然后,彬彬有礼地对两个老贵族说:“那就请二位品鉴一下埃米宫的下午茶吧。”
王储给了身边的侍从一个眼神。
两个老贵族还要说什么,却被王储的侍从接引,往下午茶人群中走去。
黎楚和王储间再没有阻隔。黎楚向前走了两步,走到了老贵族刚才站的位置。这是所有宾客和主人见面时站的位置。
“刚才抱歉了。”王储的声音很轻,眼睛注视着黎楚,含着歉意。
“没什么。”
瞧不起平民的贵族,黎楚又不是没见过。来埃米宫前,她已经有了这样的预料。
黎楚倒不是好脾气,而是她觉得,反正,她也一样瞧不起贵族。从这个意义上,她和老贵族的偏见达成了奇怪的和解。
王储露出温文尔雅的笑容,向黎楚伸出手。
室外阳光下,他的金发非常耀眼,浅色的眼睛却又很温和,让人感到可亲。
黎楚伸出手。
握手的时候,他们的距离凑近了一些。
“待会等一下我,好吗?我有些事想和你说。”
在两人最为接近时,王储开口。
黎楚怔了怔,微微点头。
正好,她也有些事要和王储谈谈。
握手后,两人微微站开,恢复了一般的社交距离。
“能请黎楚小姐到来,是我的荣幸。”王储笑笑。
“感谢王储殿下的邀请。”
说完,黎楚就跟着侍从,加入了下午茶人群。
黎楚穿着一身职业套装,在讲究复古优雅的贵族人群中显得扎眼。
有端着托盘和茶水的侍从从黎楚面前停驻,黎楚端起一杯茶。
她托着茶杯,盯着杯盖的纹路,眼睫低垂。
杯子很精致,茶水颜色也漂亮,香气扑鼻,她倒真的有点想尝一尝了。
黎楚刚把茶杯凑到唇边,就听到旁边一阵窃窃私语。
“不是要翘兰花指吗?”
“嘁,你看不出来吗,她是暴发户。”
黎楚面无表情地放下茶杯。她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到了一男一女。他们打扮得很旧贵族,一个戴着蕾丝手套,一个胸口簪花。
注意到黎楚的视线,他们报以高傲的一瞥,转过脸去。
真是败兴。
旧贵族喜欢兰花指喝茶,但黎楚觉得这实在是太奇怪了,所以,她还是坚持自己的习惯,拒绝兰花指。
她知道这在旧贵族眼中也很奇怪,很暴发户,但她不是很在意。
可是,被人当面嘲弄,又是另一回事了。
如果这不是皇宫,那么黎楚一定要和人争论一番,绝不受委屈。
但是,这是皇宫,旧贵族的大本营,在这里,旧贵族的规则才是主导。黎楚如果去和那两人争论,不管占不占理,她都会被团结一致的旧贵族羞辱。
喝茶的姿势,并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在新旧冲突中,它就有了特别的意义。在这种大多数人都是旧贵族的地方,黎楚很容易吃亏。
只能忍气吞声。
黎楚走到小茶几边,放下了杯子,决定去找在场的几个面熟的人聊天。
然而,她刚放下杯子,一只手就从她身边伸来,端起了她的茶杯。
那是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从深色礼服袖口伸出。
黎楚回过头。
王储站在她身边,端着她的茶杯,把它托在自己手心。
在他手中,那只茶杯精巧得不可思议。
“怎么样,这里的茶水还好吗?”王储问,仿佛只是寻常地关心客人。
但是,黎楚的视线凝固在他的手上。
他没有翘兰花指。他用和她一样的姿势拿着茶杯。
“很好,谢谢。”黎楚回答。
“黎小姐是第一次来埃米宫吗?我来和你介绍一下这里。”
王储没有放下杯子,他保持着原有的姿势,端着杯子,带着黎楚经过人群,一一介绍给黎楚。
黎楚对上一个个目瞪口呆的贵族。
他们都震惊地盯着王储手里的杯子。他怎么可以这么拿杯子?可是他是王储,他们又怎么能指责他呢?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这是林先生和林夫人。这是黎楚小姐。”
黎楚对上了她来时看到的老贵族夫妇。他们两个惊疑不定地看着黎楚这个明显不是旧贵族的人,但在王储面前“友好”地和黎楚打了招呼。
木叶帝国里,没有几个人不知道黎源,也鲜少有人不知道黎楚。只不过,旧贵族有自己的倨傲,拒绝承认黎楚这种新贵的代表。
然而,在王储的介绍下,他们又不得不摆出和善的样子。
有些人已经注意到,王储用奇怪的姿势端着茶杯。
“天哪,王储在干什么?他为什么要介绍一个平民?”
“你们看到他拿着的杯子了吗?我刚才看到了,那个,是黎楚刚才的茶杯。”
“……”
黎楚听到了有人窃窃私语,感受到一些意味深长的眼神。
黎楚也和刚才嘲笑她的那对男女打了一个照面。
“这位是米勋爵,这位是苏小姐。这位是黎楚小姐。”
“黎小姐。”
他们尴尬地打招呼。
看着他们对王储殷勤客气的样子,和和气的态度,黎楚一阵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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