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拒绝了5
高向东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就觉得有人把手伸进了他的五脏六腑，在哪儿拼命地搅啊搅。
他不想醉一回吗？
可他不能啊！
他今天也喝了不少，但是还不足以冲淡他的理智，这是他给自己画的底线，小崽子要是真的想跟他过一辈子，他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他不能碰他。
小崽子要醉一回，可以，他不能。
那么另一个问题来了，苏木将来肯定要找个人一起过日子，什么样的人能够配得上他？但但一想到这个问题，高向东心里就更加难过了。
是刘三那样能说会道的，还是范勇那样老实憨厚的，再或者是杨志伟那样……杨志伟不行，长得太磕碜了！
再或者等再过几年，苏木也可能会喜欢女孩子，像很多人一样结婚，生子……那样恐怕更不行，这小崽子就没跟女人相处过，他想象不出苏木跟女人相处的样子，也想不出什么样的女人能和苏木相处。
高向东心里其实早就有了结论：什么样的人都配不上！
醉酒的苏木和平时有些不太一样，动作神情都比平时慢了好几拍，抓着高向东的胳膊摇了摇，嘴里嘟囔了一句：“……要摇摇。”
高向东没反应过来，苏木又说了一句：“摇摇~”
直到苏木抓着他的胳膊，双腿想要攀上他的腰，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小崽子是想要和小时候一样抓着他的手臂荡秋千！
人已经贴过来了，高向东只好伸出另一只手箍住他的腰，就算苏木再瘦，也是一百多斤的大小伙子了，荡秋千是不可能的了，高向东只能抱着人回屋。
苏木是第一次喝酒，他也不知道自己的酒量，剩下的老白干有半斤多，他几乎没什么过渡的一口给闷了，在高向东扶住他的似乎，他的思维其实已经混乱了，有些分不清到底是做梦还是现实。
眼前晃动得厉害，他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小时候。
那时候哥哥好高，好厉害，他抱着哥哥的手臂就可以像小猴子一样荡起来……春日的桐树下，他在高向东的手臂上挂着，树上的桐花飘落到他的脑袋上，高向东把花朵别在了他的耳后，他问：“哥哥，戴上花就是小媳妇儿了吗？”
高向东哈哈大笑，抓着小孩用力地甩了几下，苏木兴奋得哇哇大叫。
可是，眼前的高向东怎么变矮了？胳膊好像也没有那么有劲了。
“高向东，你怎么这么小啊？”
高向东脸都黑了，“……”
罢了，他无意与一个醉酒的小孩一般见识，把人安顿好，准备去给他弄杯蜂蜜水，却被紧紧地抓住了裤腰。
“不走，哥哥，不走，哥哥不走……”
唉。
高向东只好陪着他坐下来。
“真好，今天梦里的哥哥没有骂我。”他吸了吸鼻子，眼睛红红的，“以前的哥哥总是骂我……”
高向东真是冤枉，眼睛也跟着变红，“……我什么时候骂过你。”
高向东认真地反省了一下，骂还是骂过的，只是这小崽子对他的印象竟然是这样的？那么多年掏心掏肺，只记得自己骂过他？
苏木突然安静下来，高向东忍不住揉了一把他的头发，这么多年了，小崽子的头发一直都是这么柔软，带着微卷，只是现在的发色是深棕色，不像小时候还是个黄毛了。
睡着的苏木看起来更乖了，只是时不时地会嘟嘟嘴巴。
鬼使神差一般，高向东手指忍不住触碰了一下他的嘴唇，柔软，温热，指尖传来的温度迅速袭击着身体的每一处神经。
一下，又一下，某些东西有些不受控制，高向东猛地缩回了手，放到了嘴里。
他没有尝出滋味，就觉得心惊肉跳，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就是一只偷腥的野兽。
理智一点点回笼，他轻轻地抽开手臂，坐到了炕头。
苏木一睁眼发现自己已经在炕上了，不远处的高向东像尊雕塑一般一动不动。
他刚才喝得有些猛，现在过了那一阵晕乎劲，脑子已经有些清醒了，他不动声色一点一点挪到了高向东身边，伏在了他的身上，他想说话，说很多话，可是能够说出来的就只有两个字，“哥哥——”
高向东侧首，抓着苏木的胳膊，让他靠在自己胸膛，这样他能够舒服些，他心里琢磨着，有些话是要跟小崽子彻底说明白了。
“小木，你现在清醒吗？”
苏木嗯了一声。
“那，”高向东试探着拍了拍他的后背，“哥跟你谈谈。”
其实，今天不是一个好时机，都喝了酒，可是要不是借着身体内那些酒劲有些话高向东还真说不出了。
他刚才一直反思自己的禽兽行为，他害怕自己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他觉得自己已经站到了悬崖边上，决不能再往前一步了。
所以，必须跟小崽子好好谈谈。
苏木有些木然地从高向东怀里直起身，他觉得刘三拿过了的酒一定是假的，不然怎么就只能晕乎几分钟呢，他都喝了那么多了，竟然还是没有醉。
啧，计划失败。
不过，高向东既然要谈，那就谈吧。
就算是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就是再被他赶走一次。
苏木能猜到高向东要谈什么，他先发制人说：“哥，其实，你不用太管我，你可以不回应我，但是，你别管我喜欢你。”
苏木这话说得十分干脆，声音不大却有着巨大的杀伤力。
高向东还没正式开口就被来了个当头炮，他只觉得脑子轰隆一声，刚刚想好的说辞一下子都忘了，他有些生气，“什么叫不用太管你？我管了十几年，你现在说不用我管你？”
高向东会炸毛在苏木的意料之中，他精准地知道他的每一处雷点，他今天就是要把高向东身上的那些雷都排除，既然要谈，那就谈得深入点。
“我的意思是说，你不用管我喜欢你这件事。”
高向东依然黑着脸，“小木，哥觉得你可能搞错了，喜欢有很多种，你对我的喜欢不一定是……”
“我分得清。”苏木打断了他，“高向东，我喜欢姥姥，也喜欢你，但是这两种不一样，亲情爱情我分得清！”
高向东嘴巴张了张，无言以对，小崽子在别人面前是小哑巴，在他面前一贯伶牙俐齿。
高向东愣神的功夫，听到苏木又说：“我想跟你过一辈子，不仅要一起吃饭，还要睡觉，亲嘴，做……”
高向东一张黑脸瞬间红透：“……做梦你！”
苏木噗嗤笑了，肩膀一耸一耸的，笑声越来越大，笑得自己两眼晶莹。
“你还有没有良心？”高向东叹口气，“还有，你严肃点，我跟你说正事呢。”
苏木止住笑，“嗯。”
“过一辈子的事，”高向东艰难开口，“哥这两年也想了很多，哥不是不喜欢你……但不能是你要的那种喜欢，小木，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苏木笑了笑，“那你早上的裤衩怎么湿了？我一碰你就——”
高向东顿时红脸，“苏木！谈正事呢，别跑题！”
苏木点头，“好，为什么不能？”
是啊，为什么不能？
高向东准备的理由有很多，但是每一个说出来他又都觉得不够充分，或者说他现在有些不想把那些理由说出口。
“是为了我好吗？”苏木轻轻地说，“可是，你这样的决定，我又怎么会好呢？我，过得其实一点都不好……”
高向东只觉得心头像是被扎了一刀，“……有人欺负你？”
苏木摇摇头，“我已经长大了，没有人能欺负我。”
除了你。
“木木，”高向东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叫过苏木了，“你乖一点，你今年十八，可哥已经三十了，有些问题你不想，哥不能不想，再过十年二十年，你还年轻的时候，哥已经老了……人活在这个世上，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十年八年，哥陪着你十几年，但是没办法陪你一辈子……”
十二年的时光鸿沟摆在那里，是客观事实，虽然这世界上老牛吃嫩草的事多了，但高向东固执地认为自己不可能做那个老牛，太畜生了。
这样的思量，在高向东的心里藏了很久了，这也是他能够想到的最直接的理由，他不知道小崽子不喜欢女人是不是受到了他的影响，他其实并不是很在意这个问题，他就是觉得这么好的小孩，不管找谁，至少应该是个年岁相当，能够白头到老的。
苏木一直没有出声，只是眼泪控制不住，大眼睛一眨不眨，眼角流出两条小溪，他怎么没想过这个问题？他想过很多次！
“那你不会弄死我吗！”苏木突然嚷了一句，“你要死的时候就弄死我好了，我跟你一起死啊！”
高向东被他这一嗓子给吼蒙了，他没有想到苏木的反应这么激烈，他体内残存的那点酒精完全消散了，看着眼前愤怒的小崽子，他突然有些后悔，或许不该这么直接说出来的，孩子大了也要面子。
苏木吼完大概也觉得自己反应过激了，两人干瞪着眼僵持半天，到底是高向东心疼了，一把把人抱在怀里，“对不起，是哥错了……”
苏木没有挣扎，两人就这么静静地抱了一会儿，苏木抬头，问：“那你改吗？”
高向东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啥？”
苏木：“你不是错了吗？那你改吗？”
“不是，小崽子，你——我说那么多你真的一句话都听不进去吗？”
“哥，那就这样吧。”苏木声音很轻，“我不要你改，你也别让我改，好吗？”
就这样维持现状，保持着一个能够看得见摸得着的距离。
高向东最终也只能长叹一声，“你个狗东西，太能说了，我整不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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