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二十七章:系統超載與無聲的告白

平靜而溫暖的「節能待機」模式,持續了一段不短的時間。就在邵苗幾乎要習慣這種舒適的距離感時,一場突如其來的集團高層人事地震,打破了平衡。

一位與胡總理念不合、作風強硬的副總裁被空降過來,分管部分業務,其中就包括了「星圖計劃」的後續資源審批。新官上任三把火,這位副總裁對林振宇這種「技術至上」、「不太聽話」的幹部顯然並不欣賞,開始處處掣肘,質疑項目開支,甚至有意無意地扶持劉高工那邊的保守勢力。

林振宇面臨著巨大的壓力。他需要花費大量的精力去應對無休止的質詢、撰寫冗長的報告、進行疲憊的溝通協調。這遠比純粹的技術攻關更耗費他的能量,是**社交能耗的噩夢級別**。

邵苗清晰地感覺到了他的變化。他回覆郵件的速度變慢了,字數也更少了,甚至連那些簡單的「非節能」訊號(如提醒帶外套)也幾乎消失。偶爾在視訊會議上看到他,雖然他依舊專業冷靜,但眉宇間那份不易察覺的疲憊和緊繃,卻逃不過她的眼睛。

她心疼,卻無能為力。這是高層的博弈,她無法介入,只能盡力將自己負責的模塊做到極致,不給他增添任何麻煩。

這天晚上,邵苗加班到很晚,處理一份緊急的技術澄清報告。當她終於完成,準備關機離開時,內部通訊軟體彈出了一條訊息。

發送人:林振宇。

時間:凌晨一點十五分。

內容只有一張圖片。

不是月亮,也不是咖啡,而是一張……手繪的、極其潦草的草圖。紙張似乎是會議記錄本的邊角,上面用鉛筆畫著一個簡單的電路圖,旁邊標註著幾個複雜的公式。而在草圖的右下角,一個極其不起眼的角落,用極細的筆觸,畫了一隻蜷縮著睡覺的小貓,線條簡單,卻異常傳神。

圖片下方,跟著一行字:

「**系統接近超載。但核心進程,運行穩定。勿憂。**」

邵苗看著這張圖和這行字,眼眶瞬間就濕潤了。

這是他能做出的、最極限的「告白」和安慰。他沒有訴苦,沒有抱怨,只是用他們之間才能懂的語言——技術的草圖(他的戰場),和那個代表她的小貓符號——告訴她:我壓力很大,我很累,**系統快要撐不住了**,但是,關於你的那部分核心進程(對她的感情/承諾),依然穩定。請不要為我擔心。

這比任何情話都更讓她心碎和動容。在自身難保、**能量瀕臨耗盡**的邊緣,他依然耗費了最後的力氣,向她發出了一個報平安的信號。

她沒有回覆長篇大論,她知道他現在沒有能量處理複雜的信息。她只是將電腦螢幕上那個代表「星圖」核心模塊穩定運行的、閃爍著綠色「OK」的監控界面,截圖發給了他。

附上一行字:

「**後端一切正常。隨時待命支援。**」

她在告訴他:我很好,我很穩定,我的領域固若金湯,如果你需要,我隨時可以成為你的後盾。

那邊再也沒有回音。她不知道,屏幕另一端的林振宇,看著那綠色的「OK」和「隨時待命支援」幾個字,緊繃了數日的神經,終於得到了一絲鬆弛。他將那張截圖保存了下來,設成了僅自己可見的桌面。

這是一場無聲的交流,卻勝過千言萬語。它讓邵苗明白,他們之間的連接,已經深入骨髓,無需靠日常的暖意來維持。在真正的風暴來臨時,這種連接會化為最堅韌的紐帶。

幾天後,在一個極其艱難的、與新副總裁正面交鋒的會議上,當對方再次以資源為要挾,試圖逼迫林振宇在技術方案上做出危險讓步時,一直沉默的林振宇,抬起頭,目光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清晰地說道:

「技術底線,不容妥協。這是對項目負責,也是對集團負責。如果資源不足,我可以申請縮減項目範圍,但絕不降低核心標準。」

他沒有提高聲調,卻在整個會議室投下了一顆炸彈。這是他第一次在如此高壓下,為了堅持技術原則,近乎賭上自己的職位。而支撐他做出這個決定的,除了本身的專業信念,或許還有那張代表「後端穩定」的綠色截圖帶來的無形力量。

會議不歡而散。但林振宇走出會議室時,背脊挺得筆直。

當晚,邵苗收到了一條訊息,依舊來自林振宇,內容只有三個字:

「謝謝你。」

邵苗知道,他謝的是什麼。不是謝謝她的截圖,而是謝謝她的存在,謝謝她讓他確信,堅持正確的事是值得的,即使代價巨大。

他們沒有再多的交流。但這一次的「系統超載」事件,非但沒有拉開他們的距離,反而將一種更深沉的信任與理解,鐫刻在了彼此心裡。

然而,邵苗也越發清晰地感覺到,那場最終的、關於去留的風暴,正在加速醞釀。他能扛住技術難關,能抵禦辦公室政治,但他那追求純粹、厭惡複雜鬥爭的本性,還能在这片日益渾濁的水域中堅持多久?

溫暖的淺灘,似乎正在迎來一場無法抵禦的退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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