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月上中天。
皎洁的月华笼罩,仿若一片柔软轻薄的白纱。
徐幼薇被带回客栈时,脑袋还是懵的。
这么容易便过放过她了?逃跑的事情他不计较了么?
她脑袋一热,便伸手拉住他的衣袖,支支吾吾道:“你……不砍我脚了?”
东寄月立在床榻旁,居高临下的垂眼看她,凉凉道:“你很失望?”
徐幼薇募地睁大眼睛,身子往后一退,紧贴着墙壁,紧紧抓住被角,疯狂摇头:“不失望,一点也不失望,巫王陛下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哪里会与我这小丫头计较……我保证下次出去买吃食,一定先和巫王陛下回话,绝对不会再出现今日这般情况。”
东寄月见她受惊的模样,倒让他想起草原上那些胆小又蠢笨的兔子,与她真有几分相像,不免嗤笑一声,“最好如此,再让我发现一次,就直接砍了你的腿。”
徐幼薇瞪着眼睛使劲摇头,模样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见东寄月出了屋子,她才缓缓吐出一口气。紧绷的神经也松懈下来,她抱着被子往床榻里面一滚,哀叹一声,无比想念皇宫里的日子来。
只希望钟寻发现她出了事,快派人来寻她。
……
英国公府
夜幕降临,钟寻眼见徐幼薇还未回来,心中生出几分焦急。
不免责怪闵言不知分寸,见天色晚了,也不将人劝回来,即便临都治安不错,但哪里能估算到宵小之辈的行为,若遇到什么事,该如何是好?
他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实在候不下去,正想吩咐人去寻。
这时,闵言回来了。
他衣衫沾染了些许泥土,莽莽撞撞的闯进来,“扑通”一声跪下道:“小公爷,乡君不见了。”
钟寻一个跄踉,面容骤然变色,眉眼压着沉沉怒气,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说什么?”
闵言低垂着头,满眼愧疚自责:“属下护卫乡君不力,请小公爷责罚。”
钟寻一脚将他踹到在地,寒气森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闵言爬起来重新跪好,面露羞愧:“乡君说要去城郊见一个朋友,到了城郊,院子的主人不让我们跟着,乡君便吩咐我们在院外等候,哪知,乡君进院不久,我便被开门的玄衣青年打晕了,再次醒来却见院子塌了大半,乡君……也不见了。”
钟寻知道现下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幼薇失踪定和她那朋友有关,瞧这架势只怕是蓄谋已久,但她何时交了住在城郊的朋友?这群宵小之徒,莫不是知晓了她的身份,特意哄骗她?
钟寻一边暗暗责怪自己不够关心她,竟连她被人盯上都不知道,一边又恼恨敢打她注意的人,只暗暗发誓,若是让他抓到,定然他们尝尝临都的牢狱。
当务之急还是先要找到人,以她那娇弱的身子,也不知要吃多少苦。
钟寻骂了一声“废物”,冷冷道:“还不滚起来,带人去找。”
闵言忙起身来。
钟寻心急如焚的到处寻人,被他惦记的徐幼薇的确不是很好。
床榻上,徐幼薇嘴里发出轻微的呻吟,捂住肚子蜷缩着身子。
许是在客栈里的饭菜太硬不好克化的缘故,她只觉胃部一抽一抽疼的厉害。
许是自小吃药的缘故,她胃素来不好,吃食若粗糙些,便要闹出胃病来。
但这里不是皇宫,自然没有章太医候着,也没有明霞去煎药。隔间只有一个脾气不好的大煞星,徐幼薇不敢吵到他,只得抱紧被子,忍着疼痛。
实在忍不住之时,才敢泄露一两丝呻吟。
隔间的屋子内,东寄月合衣而卧。
他刚闭上眼,耳边传来轻轻的喘息声,伴随着细微的呻吟。
东寄月眉心一蹙,却不打算理会。两人性命相连,他只要保证隔间的女子活着便好,至于其他的,他又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何必去管。
然而,该来的还是会来。
东寄月察觉到自己胃部传来阵阵疼痛时,算是明白了白旭升那句“连心蛊可不止是性命相通”是什么意思了,他们竟然还共享痛感!
白旭升果然好算计!
这点微不足道的疼痛,东寄月原不会在意,在长生天这些年,什么样的痛苦没有忍受过。但听着隔间那断断续续的呻吟,感受着胃部不时的抽痛,不免生出几分烦躁。
越躺越觉得心烦,他素来是不会委屈自己的人,翻身起来,开门去了隔间。
徐幼薇正捂着肚子十分难受时,却见门砰!的一下打开。
她抬眼便瞧见一袭白袍立在门口的东寄月。
心里一个咯噔,只当自己将他吵醒了,有些惊惶道:“巫王陛下,你怎么过来了。”
东寄月掀了掀眼皮,并未说话,径直走到她床榻前,伸手便要去掀她的被子。
徐幼薇吓坏了,睁圆了眼睛,结结巴巴道:“巫王陛下……男女授受不亲,请,请自重……咦?”
一只白皙如美玉般没有一丝瑕疵的手掌,贴向她的肚子,暖意透过手掌一点点的传来,冰冷的胃部得了热意,疼痛缓缓消失。
徐幼薇眨眨眼,悄悄瞥了眼他冷峭如雪峰的眉眼,冷冽如冬日寒潭的眼眸,莫名觉得他也不是那么可怕,难道自己误会他了,这位巫王陛下还是个好人?
想起客栈内的那滩鲜血,徐幼薇无论如何也不敢信。
东寄月收回手掌,徐幼薇轻声道了谢,好奇道:“巫王陛下,你刚才用的便是传说中的内力么?”
传说中?这是什么奇怪的形容,东寄月眉心一拧,不耐道:“既然好了,便快休憩。”
徐幼薇见他不否认,想来应该是了,不免有些好奇,内力这种东西她可只是在小说中见过,若她也能学,是不是也能成为提剑行走江湖的侠女。
然而瞥见东寄月不虞的神情,她识趣的压下了自己的好奇心,乖乖躺回床榻。
东寄月离开后,徐幼薇折腾了一日,也困得厉害,便睡去了。
……
翌日,天光明媚。
徐幼薇起身下楼,便见东寄月与昨日的俊秀公子坐到一块儿说话。
她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这两人昨日不是还剑拔弩张么,她错过了什么?
东寄月抬眼见她,说话的语气一顿,招了招手,让她过来。
徐幼薇虽不满他唤小猫小狗的方式,但还是识时务的朝他走去。
宁致远见状,笑道:“昨日,东兄便是去寻这位姑娘?”
徐幼薇虽穿了方便的男装,但稍微有点眼力的人都能看出她是女子
东寄月提着茶壶到了一杯茶,姿态行云流水般高雅从容,他并未接这话,反而道:“宁兄身边可带有厨艺上佳的厨子?”
宁致远一愣,不明白为何说到厨子,但他对东寄月格外包容,便笑道:“因怕公主吃不惯晋菜,是有两个厨子随行,东兄若是想见,我让人叫他们过来。”
东寄月放下茶壶,淡淡一笑:“不必,让他们做吃食时,多做一份便可。”
宁致远虽不知他是何用意,但这点微不足道的小事,当然不会拒绝。
便叫人来吩咐了两句。
徐幼薇走到桌边坐下,宁致远见女眷过来,识趣的起身离开。
宁致远走后,徐幼薇奇怪道:“巫王陛下何时与他这般亲密?”
东寄月凉凉的眼神瞥过来,徐幼薇识趣的闭上了嘴。
片刻之后,伙计端了熬好的白粥与几样小菜上来。
徐幼薇摸了摸柔弱的脾胃有些犹豫,但看着菜色色泽不错,便舀了一口粥,舌尖弥漫着香滑的口感,她有些惊异,不过一夜,这客栈的厨艺不但见涨,用料也十分新鲜。
难道换了掌厨不成?她不过随意一想,倒也不是十分在意。
这时,宁致远派人来请东寄月,说有事相商。
东寄月离开后,徐幼薇陷入沉思。
将昨夜之事过了一遍,她发现一个问题。
东寄月可能是故意挑衅这些南蜀使臣,目的便是如现在这般混入他们之中。
白先生说过,东寄月当初可是策反了长生天半数以上弟子,这样的人,手段谋略定然不会差,绝不仅仅是他表现的那般桀骜张狂。
昨夜,他对上南蜀侍卫,一上来便用了杀招,未免也太过了些。
如今看来,许是一开始他便盯上了这群人。
徐幼薇忍不住生出冷意,这人未免也太可怕了些。有如此高的武功,还有如此深的心计,实在不好对付。
只是东寄月为何要混入南蜀使团?莫不是想要对圣上不利?
徐幼薇手中的勺子一下滑到碗里,心中万分惊惧。
若真是如此,她定然不会让他如愿!
她好歹也在皇宫中长大,圣上虽同她并不亲近,但这些年来,吃穿用度全是宫中所出,乡君的俸禄也未少过一分,而且便是为了皇后姨娘,她也绝不能让圣上出事。
徐幼薇心中暗暗下了决定,想着倒时见机行事。自己好歹与他性命相连,总能钳制他一两分。
她刚放下竹筷,东寄月便派人来告诉她,西晋派来接南蜀使节的官员来了,让她准备一道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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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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