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局结束的时候奈洛来了,他走到向阳旁边,请向阳借一步说话。
“快快,带他走吧!赢了六局了!”
大家哄笑。
向阳跟他走了出来,到了船弦,脸上不知道因为醉了还是刚刚游戏的畅快,带着点收不住的笑。
夜色和晚风掩盖了背后的人声。向阳的红发让人联想到太阳半沉入海时的晚霞,轻柔又带着一丝不甘沉坠海底的倔。
奈洛第一次觉得红色也挺好看,心里默默记下这个色调。
突然向阳靠了过来,奈洛不矮,但190的个子自带压迫感。奈洛以为他喝醉了要去扶,向阳却在他耳边说:
“怎么?怕我拆穿你?”
“什么?”
奈洛不明所以。
向阳的神色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惯常的笑意荡然无存:“ 说你是我的人。”
“说你吃我剩的饭菜长大,十几年来给我端茶递水,跪着给我擦鞋,趴在马背上求我□□。”
奈洛皱眉后退半步:“你在说什么?”
“说什么?说我们啊。我们这种陌生人。”向阳咬重最后三个字。
“向阳,你认错人了。”
向阳又靠近了一步,叫他:“小惟。”
“向先生,”奈洛加重语气,“你喝多了。”
向阳神智不清,奈洛没有办法说本来想说的正事就离开了,不放心地在远处叮嘱了一个服务生看顾向阳。
向阳仍然红着眼睛盯他。
————
半个小时之后向阳回来,游戏还在继续。雷平崎刚开始为了向阳夺走他今晚的人气生气,但他本质爱玩的纨绔一个,酒后游戏玩开心了气也就消了,一把拉过向阳的肩膀开始陈兄道弟:“来来来,我们向阳老弟回来了。”
刘若准备起身让他,雷平崎按住了连牌一起按住了他的手:“你说刘若手上有什么?”
向阳扫了一眼桌上的牌局,牌其实才出了一半,大家都瞪大眼睛看着他。
“一张Spade 3。”
刘若一惊,翻手果然是一张Spade 3。
大家惊呼,雷平崎大笑着拍手。
————
奈洛离开发酒疯的向阳,在走廊遇见一位妇人,牵着一个身着华丽的小孩,擦肩而过的时候奈洛看了一眼他。
那个小孩也在看他。
漂亮得惊人,大约六七岁,棕色的卷发,鼻梁秀气挺俏,绿色的眼睛像玻璃珠,看不出来性别。
小孩朝他笑了一下,行了一个绅士礼,优雅得体。
奈洛点头。
走进船舱内部的一个房间,房间里是丰盈年和荣弈真。
丰盈年望着窗外月色平铺的海面发呆。
“老师。”
丰盈年回过头来,笑容柔和:“小洛。”
“您怎么回来了?早知道我去接您。”
“刚刚度假回来,看看你。顺便问问你和弈真的婚事。”
荣弈真说:“我已经跟丰老师说了我的意思,我名下资产总额一半,包括三十多家控股公司的股份,都会作为我们婚后的共同财产。”
“Ricordo呢?”
“如果你愿意,也是我们婚后共同财产……”
“不行,”奈洛打断他,“我要保留Ricordo百分之百的经营控制权和经济利益。你的那些我都不要。协议我已经拟好了,你的秘书明天早上会拿给你。”
荣弈真像是对奈洛的想法丝毫不意外,也不打算强迫他,温和道:“不急,还有时间。你可以多想想,我们之后再做决定。”
荣弈真走后,丰盈年开玩笑问奈洛是不是有婚前焦虑症。
奈洛笑着摇头。
于是丰盈年换了个话题:“我这趟回来路上遇见莫笔肖。”
“那个剧作家?”
“是啊。他说南边埃诺的一个少爷,向他打听你。”
“向阳先生?”
“是,是。你今天看见他了?”
“嗯。”
丰盈年笑了:“听说向先生之前就很欣赏你的设计作品,不远千里来兰都,你得尽待客之道。”
“嗯……”奈洛想到他们第一次见面和刚才的事情,向阳看他的眼神十分古怪,“好像不是因为我的作品。是我和他认识的人长得像,刚刚他还认错了。”
丰盈年哎了一声,奈洛奇怪地看着他。
“你知道埃诺吗?”
“南部有火山的海岛。”
“向家是那座火山世世代代的守护神。说是神,但是更多的是一种象征意味。传说向家身上流着岩浆,其实是说向家保存着埃诺族人最纯正的血统。岛上的人认为向家一直在,埃诺也会一直庇佑着他们。”
“嗯。”奈洛不明白这和向阳来找他有什么关系。
丰继续说:“埃诺地区自古有一种罕见的遗传病,叫欧伯利欧,一种幻想症。”
“幻想症?”
“是的,得了这种病的人,在特定的日子里会产生幻想,越长大病症越显现,逐渐分不清现实和他们头脑中的幻象。”
“可以治疗吗?”
“现在医学手段做不到。”
奈洛心中隐隐发寒。
丰盈年拍了拍奈洛的手:“不过,既然那孩子没有在医院休养,”丰盈年说的委婉,“还能来兰都看你,说明病症不严重。大约是有几分真心的,你也别拂了人家的好意。”
奈洛疑惑,向阳三年前就来了兰都开启模特事业,为什么最近才找上他。
他也不难找啊。
他想到那封短短的诗。
“好。”
“不说这个了,给你说个有趣的事。”
奈洛倒了杯水递给他。
“我这次去热带度假,遇到了一名从雨林出来的记者,他告诉我他刚刚从当地法庭回来,他们正在审案子。说一个观鸟的背包客在雨林里迷路了七天七夜,体力即将耗尽的时候看到了一只受伤的鸟。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寻找别的食物,十分钟内不吃到东西就会饿死。那只鸟重伤必死无疑,五分钟内会死。最后背包客还是吃了那只鸟,之后被偶然遇见的当地人救了。但是那只鸟是珍稀物种,在当地禁止捕猎和食用。当地法庭要判决这个背包客。这个背包客说:这只鸟本来就要死。法庭说:你不吃它,它还能多活五分钟。背包客说:我让它的生命有了更大的意义。你觉得呢?”
奈洛思考了一会,问:“您在指不勒城的事?”
丰盈年笑了。
咚咚咚——
走廊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奈先生!”
“奈先生不好了!”
“怎么了?”
服务生急得满头大汗,也不知道怎么说:“您快去看看!”
“老师,我去看看。”
“快去吧。”
奈洛赶到船尾,人群聚集在这里,朝着湖里不安地看着。
一艘冲浪艇在夜里像一片刀刃,行驶在黑色湖面上迅速切割,艇后隐约是两个人影。
格拉在奈洛身后说:“他们要比赛冲浪。”
奈洛问:“冲浪?大晚上?”
格拉一副无奈的表情:“是啊,疯了。”
“刚刚不是还在一起打牌吗?”
格拉扬了一边嘴角:“打牌……他们打了十二局,向阳帮他赢了十二局。Cicerabigia那种简单的牌,”格拉说得很慢,“运气多,技术少。”
周边人窸窸窣窣低声交谈,有位女士听到格拉的话,用手帕捂了捂嘴唇。
奈洛听出了话里的意思。
“这也不是不可能……”
有人接过话头:“是啊,也不是不可能。但是雷平崎很相信向阳,后面押得注越来越大,最后一次向阳给的建议让雷平崎把之前赢得钱全输了,还赔了一千万。”
说好了这个钱是算作今晚做慈善的,雷平崎不好发作,但是还是心里不爽,找向阳出来冲浪,估计是想找茬。
雷平崎好面子,但一千万,对于雷家犯不上要在众人面前暴露自己在“赌气”。雷平崎生气,只能说明他更大的一个希望落空了。
荣弈真沉默地看着海面。
有人骂道:“哼,外乡人,活该。演呢。”演字咬得很重。
大家不说话了,各自心里打着的小算盘比湖里的鱼都多。
奈洛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最近兰都上层圈子里,在传有人会预言,大家称这种人为斐提亚。本来这种东西和玄学一样,变着花样屡见不鲜,大家相信也好,当个乐子也罢,不会拿到台面上,但最近一年圈子里变动颇大,谁家上市了,谁破产了,谁的小成本电影爆红,背后的公司一夜涨值……这些都听说是有人雇佣了预言师的手笔。甚至说之前在帕玛区一手遮天的赵家,唯一继承人被斐提亚害死了。
如此这般,消息越传越离谱,风声鹤唳。
夜里起风,康姆湖上的浪越来越大。雷平崎让开冲浪艇的人加速。
为了安全,两个人身上都绑了绳子链接到船体,借快艇后面的浪移动。
奈洛看着湖面上时高时低的两道人影,给格拉使了个眼色。格拉颔首,离开了人群。
两个人谁都不让,在冲浪板上乘浪而行,看起来都是会水的。向阳甚至朝岸上飞了个吻。
但是湖水突然起浪加上人工的浪并不好冲,一阵大浪翻涌,雷平崎靠近向阳,袖子里闪过一道银光,划向向阳的身上的绳子。向阳矮身,让雷平崎扑了空,重心不稳摔下了冲浪板。
岸上有人惊叫。
向阳看了眼游艇的人群中一个熟悉的身影,摸到了自己身上绳子安全扣。
咔——
打开。
两个人瞬间被湖水吞没。
游艇上的尖叫声更大了,喊人下水救人。
船上安保组出动,强照明灯打开,一片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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