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眼睛悬浮在半空中，注视着地上烂瘫如泥的人。
“它是怪物，你们也是怪物，果然只有怪物能够击败怪物，让你们这些怪物生活在普通人中间，甚至掌握人类的权利才是大错特错的。”
计划落空的现实，击溃了背叛者脆弱的心理防线，这位老资历的副厂长一边交待着犯下的事情，一边不忘攻击令他失败的陶凯瑞等人。
相司简并不意外有普通人讨厌超凡能力者，但眼前人这种吃饭砸锅的行为，依旧让他厌恶非常。
从来都是隐藏于联盟秩序阴影下的激进者，第一次出现在面前，便是为了伤害他为数不多的朋友，相司简并不打算在这时候遵守限制保护条例。
当陶凯瑞在对方的威胁声中用出神术时，相司简的精神力触角也恰好提前地毁坏了车间摄像头。
围观了一会儿真知之眼的审判，他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伯奇的声音。
「司简，有点不对劲，让你那朋友停止使用能力。」
而几乎就在陶凯瑞通过提醒让巨目消失的须臾之后，强劲的精神力便自半晌无动静的独角兽身上再一次如水波般荡漾开来。
肉眼看上去，似乎变得更加高壮的独角兽，额间的断角凸起变得愈发不显眼，可在散发的光辉包裹下，却又有着一份难以言喻的神圣。
那双漂亮的湖蓝色眼睛中，此刻布满了狰狞的血色，单独瞧上去，只会觉得眼睛的主人早已疯癫失智。
施展神术携带的力量法则，似乎意外地唤醒了独角兽体内的另一种存在。
嘹亮的声音伴随着呼啸出现。
“爱尔修斯”这个名字，在白马的嘶鸣声中回荡于众人的脑海间。
携带着力量的称谓，令闻者敬畏悚然，不久前才接受过真知之眼拷问的人群里，有人无法忍受地发出了崩溃的狂乱呓语。
相司简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虽然惊诧于独角兽变为白马后身上散发出来的力量，但他也只是将防护的精神力包裹得更加厚实，没有丝毫插手的意向。
他隐约间明白，这个有着强大力量的生物是因为陶凯瑞所施展的神术才会出现的。
“你尊崇的神明，是与知识或智慧相关么？”相司简回忆起那个作为陶凯瑞的赝品曾说过的话，有所猜测地问道。
“为何这么想？”自觉仅凭一只巨大的眼睛，并不会暴露信仰的陶凯瑞有些诧异，“宇宙中，和眼睛有关的神明可不少。”
“知识是很重要的，知识也代表了智慧。”
低声重复了一遍赝品说过的话，相司简凭着良好的记忆力，抄答案抄得毫不费力：“你们被关在这里的时候，工厂里还有另一群‘人’在活动，这是我从代表你的那个赝品口中获得的信息。”
“什么赝品，工厂里还出了什么事？”对这段时间外面情况一无所知的陶凯瑞，听到这话立刻紧张了起来。
相司简感受了下隔壁车间似乎正在工作的人型能量体，回答道：“其他人我不了解，但你的那个赝品，言行举止上同你本人几乎一模一样，除了奇怪的外貌，倒是挺像仿真机器人的。”
见陶凯瑞对自己说的话似乎有些不理解，相司简一只手将自己的整张脸捂住，又用另一只手在身体上下比划了一遍：“那些赝品浑身都只有黑白色调的一种，没有彩色，也没有五官，言谈间虽然能像原身般正常应答，但记忆上似乎并没能完全的同步。”
相司简介绍着自己一路过来的情况，在两人说话间，自称爱尔修斯的白马也完成了最终的转化。
原本高大却纤细漂亮的独角兽，彻底变成了更加高大且强壮健硕的白色神马，华丽的战斗披甲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它的身上。
爱尔修斯沐浴在众人震撼的眼光下，矜持地抬起左前肢，只见它在地面匀速地踏了三次，借此发出的哒哒声响便如鼓击般敲打在众人心间。
成功让现场安静下来的爱尔修斯，睁着血红的眼睛，语气礼貌地开了口：“请问我的主人帕拉斯·雅典娜，智慧和战争以及艺术的女神，她在何处？”
俊美的神马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人类，残留在副厂长等人身上的神术痕迹最先引起了它的注意。
“祭司的审问手段，你们做了什么冒犯了神明的仆人？”
爱尔修斯好奇地问着心中疑惑，却又并没有耐心地等待回答，它在提出问题的同时，便直接强硬地搜寻了这些人类的记忆。
相司简在眼前赤红的精神力弥漫开的瞬间，担忧地在脑海里呼喊起伯奇的名字。
仿佛沙尘暴般汹涌腾起的精神波，令人来不及反应地就淹没了整个空间。
相司简条件反射地一把抓住身边陶凯瑞的胳膊，并主动向穷奇求助道：“快，帮忙救人，我的精神力撑不住了！”
话音落下的霎时，一直悬浮环绕着相司简的浅黄色翎羽开始发出刺目的光芒，耀眼的闪电如游龙般巡弋在他所处的角落，将其身后的几人一并笼罩在了保护的空间里。
「那边的一群人来不及了。」
穷奇在借由之前准备的临时联结物，迅速地将相司简及其朋友与无差别的袭击隔离开后，就对另一些人的结局淡然置之了。
零星的呜咽声在不远处响起又消失，相司简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一句话来，他不由得咬紧上下牙关，一方面是想起了那些关于“怪物”的咒骂，一方面则是因为隔着穷奇的保护依旧能感受到强大的精神威压。
赤红色的精神力在完成了最初的目标后，开始如活物般继续四处游弋搜索。
当这些精神力在遇见了抵抗力量的时候，原本懒散的爱尔修斯倏忽间兴起了斗志，开始朝着反抗的地方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哼！」
感受到挑衅的穷奇，在相司简的脑海中发出一声简短的叱音后，本体在无人可见的小世界里露出了一个嗜血的笑容。
与只是简单对峙却没有动静的伯奇不同，作为凶兽的穷奇本就更加的好战。
在祂作出反应后，相司简眼前正斗志昂扬的赤红色精神力，上一秒还在发起冲锋，下一秒就因受到重创而紧急撤退了回去。
与此同时，之前被庞大精神波覆盖的地方，也得以显露了出来。
依旧是原先的二十来人，俱都没有变动地待在原本的位置，全部保持着遇袭前的姿势。
可待相司简仔细看向这些人时，却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稀碎的灵体块堆积在人类的躯体中，凝固的模样，与赝品身上的凝滞状态别无二致。
“司简，你还好么？”察觉到身边人不对劲的陶凯瑞，同样敏锐地发现了异样。
“如果我记得不错，帕拉斯·雅典娜是古希腊神话中一位重要的女神，联盟官方研究证明了蓝星本土神明的存在，但也承认了祂们的湮灭。”
相司简与陶凯瑞同为史学博士，自然也知道对方说的这些并没有错，他的眼睛盯着已经将所有赤红色精神力收回体内的爱尔修斯，选择保守性地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我倒是觉得，蓝星那么多神系，除了供奉族群也消亡的，那些信仰壮大的神明中，出现一两个能力特殊者，在某些契机下复苏，反而才是合理的。”
“毕竟，蓝星并没有发生过同外神的神战。”相司简看了眼依旧维持着金色光团模样的伯奇，斟酌着语句说道，“百年黑暗黎明时期，污染虽然同样降临在了蓝星，可星盟参与的研究也表明，人类起源星残存的原始力量也还在保护着星球上的一切，尽管效果微弱，但仍旧使得蓝星可以持续挖掘出宝具，而不全都是堕变的诡秘。”
“‘阿道夫猜想’么，教科书上的这位可是史学界有名的疯子，他的这套理论虽然在主动派里有很多支持者，可反对者同样也不少。”
陶凯瑞倒是并不反感这类人类神明依旧存在的猜想，他只是对眼前这自称爱尔修斯的神马存有怀疑：“能够将神明称作主人的眷属，必然是极亲密的存在，可我在这匹姑且也算作神明的生物身上，并没有感觉到丝毫的神性。”
“那是更像诡秘些么？”
比起自报家门但精神力属性诡异的神马，相司简显然要更相信陶凯瑞的判断，而且，他已经不止一次地察觉到爱尔修斯瞟向自己的眼神，准确点说是看向他身畔经穷奇留下的浅黄色翎羽。
陶凯瑞没有相司简这般强大的精神力，他只是凭着多年常识分析道：“不对，和诡秘污染并不一样，但它身上强大的力量也并非来自神明的青睐，倒更像是源于信徒的供奉。”
随着交谈，逐渐将自己思绪捋清的陶凯瑞，在终于想通关键点后，肯定地对相司简说道：“如果真是神明坐骑这般亲近的眷属，那就绝不可能弄混淆它侍奉的主神与我所信仰的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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