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长假来临时,往日里热闹喧嚣的校园也恢复了平静。
开往太空港的飞船上,相司简看似安静地坐着闭目养神,实际脑海里却正被新出现的神兽不停地魔音骚扰着。
漫天乌云下的海面上,原本仅能容纳单人的礁石显露出了更多的部分,初具规模的岛礁除了碎石还能看到些许泥土。
依旧昏暗的天空中,西北处不时地闪现着雷霆,当相司简出现在小世界中时,一道迅捷的身影自电光中飞出。
同样巨大的身躯,穷奇的外形瞧着更像是一头大老虎,但头顶上却又长着一对威武的牛角,身上红黑相间的毛发支棱着仿佛刺猬般,背部漆黑的双翼内侧是一层火红的绒羽,翅尾则包裹着一排淡黄色的翎羽。
虽然还不清楚这位传说是四凶之一的恶兽,到底为何会在自家先祖收拢的十二神兽中,但自祂出现开始,相司简就再没有一日安宁过。
这会儿,这位大爷正发出桀桀的嘲笑声,毫不客气地批评着相司简没有好好准备祭品的无礼之举。
穷奇:[伯奇,这家伙真的是大巫血脉么,醒来这么久了,都没见他念唱出过一个像样的祭词。我虽然不若饕餮那般贪食,可要是饿着了,脾气也好不到哪去。]
[不会有错,当年方相大巫亲手制作的六枚乌木方牌之一,就在司简的颈间戴着。你应该很清楚,如果不是大巫直系血脉,是没有办法这般接触的。]
回应了穷奇后,伯奇又对相司简说道:[乌木是聚天地之灵气,集日月之精华所成,这块由大巫亲手制造的乌木方牌并非任何人都可以随意佩戴的。]
[远古之时,能得人皇钦定的大巫无一不是能力卓绝者,各脉大巫巅峰时期的实力甚至堪比神明。而在这些大巫之中,方相氏也是最为特殊的,不光身担庇护人类之责,世间鬼怪亦由其统领——这是得到天地认可的神职,是历代人皇延续的任命,也是后世天子王庭承认的事实,更是天下百姓信仰的依托。]
……
相司简抵达太空港时,距离船票标注的启程时间尚早,他有条不紊地完成了一应安检程序后,顺利地登上了飞船。
双层的船舱,一楼是餐厅和活动区域,二楼是旅客的房间。
相司简先上楼放好了行李,然后才回到一楼的餐厅准备享用他的午餐。
来到选餐的窗口前,他看着台面上五花八门的菜名,过了片刻后,点了自己熟悉的米饭以及喜爱的莫莫族特产卡拉鱼和果冻草。
没等一会儿,一个蓝色果冻状的小触手,就从窗口里推着原木色的餐盘伸了出来。
相司简心道:原来食堂工作人员就是莫莫族啊,难怪这搜飞船可以点到果冻草这种难得的美食。
他接过餐盘,向窗口内道了声谢后,便端着自己的午餐找了张靠窗的空桌坐了下来。
椭圆形的观景窗边,可以清楚地看到飞船外的景色,深邃的太空中无数的星辰悬挂在既定的方位,散发着漂亮的光芒。
在相司简身后的另一扇观景窗边,三男一女的四名年轻人正聊着天,由于几人没有特意克制音量,坐在他们不远处的相司简可以清楚地听到谈话内容。
“克莱尔,听说乔治给你船票时,你吓得脸色都白了。哈哈,这么胆小的么?”
“都怪乔治啊,递船票给我时,他的大拇指刚好遮住了艾莉兹的Z字母,害我还以为跟这家伙一起,倒霉得遇见了诡秘事件!”
“要真和爱丽丝号一样,遇上了也应该没有太大的危险吧。”
“听我舅舅的邻居说,她妹妹是在老家灾防理事会后勤部任职的天赋者,曾经跟她聊过轰动一时的‘爱丽丝号奇迹事件’。据她所讲,理事会内部对这件事的传言颇多,但有一点却是一致的,那就是爱丽丝号的获救皆因一位未知的神明。”
“哎,对对,这个说法我在某个诡秘事件研究论坛里也有看到过。里面的大佬分析说,按照爱丽丝号这艘毕业生实习飞船的航线,当天他们一开始遇上的,应该是执掌享乐权柄的那位神明及其眷者欢乐鸟。”
“欢乐鸟啊,我记得当时新闻里说这种诡秘单只仅有B级的实力,可它们从来都是群聚出动的,甚至有传言创造它们的那位神明,常常喜欢变作欢乐鸟的模样,混在鸟群里满宇宙的巡游。”
“当初那位大佬讲的是,根据当初调查时航道上残留的污染情况,可推测爱丽丝号失事时曾有神明降临过,而且调查组中拥有【分解】天赋的人员曾表示在现场感受到了两种不同的污染。”
“难不成是一个神明从另一个神明手中,将遭到欢乐鸟表演迷惑的爱丽丝号全员救下来的么?”
“那这新发现的未知神明,应该是一位善良阵营的神祇吧!”
“哈,咱两想到一块去了!但实际上,对于现场出现过的未知神明,大佬那篇文章的后面并没有最终定论。不过里面讲的一些事情倒是挺有意思,感觉好些都是内部人员才能知道的辛秘。你们要想听,我就给你们也讲讲!”
“快说,别卖关子了!”
一旁同样被男生的讲述勾起好奇心的相司简,这时候也不自觉地放缓了进食的动作,将注意力大部分都放到了对话的内容上。
“我先给你们解释下欢乐鸟这种诡秘的详细特性,这是一种具有族群意识的B级诡秘,它们喜爱表演并乐于展示,同时出现十二只时就能组成一场完整的演出。欢乐鸟附庸的神明是一位中立神,不会故意制造灾难,但祂赐予眷属的能力【无忧】,却时常导致无意间看到过表演的星际旅客们遗忘掉目的地,失去思考能力并陷入无忧美梦中。
当初爱丽丝号出事,便是因为遭遇了极乐鸟群,沿路航道曾有基站接收过飞船意图改变目的地的申请信号,这种直接修改仪表讯息的行为并不符合欢乐鸟的能力,结合出现在飞船内部的污染,以及对诡秘背后神明曾有的记载,理事会内部复盘时推测这条消息大概率是某位在场神明的表演欲发作,亲自执行的。
有了这个判断基础,又因为现场调查人员没有在事发地附近检测到污染爆发,不存在战斗的情况,大佬认为,另一位神明应该是在欢乐鸟群离开后才出现的。
而这位未知的神明不知道做了什么,爱丽丝号从受困的地方消失后再也不见踪影,直至全员都已经被宣告遇难的两年后,这艘飞船才又从一个虫洞中突然跃迁而出,并被距离最近的星球探知到信号码,进行了紧急救援。
‘爱丽丝号奇迹事件’被称作奇迹的关键正是这失踪的两年。
按照联盟惯例,学校毕业生外出实习的飞船上通常会预备足够半年的消耗物资,如途中遭遇意外,则会在食物等生存必须品使用完后实施备选方案,即让受困人员进入休眠仓,此后一年时间内,休眠仓将以最低消耗状态维持内部生命,保护休眠者等待救援。
这次事件的最终结果大家都知道,爱丽丝号全员幸存。
但是,当初发布的新闻报道只说了爱丽丝号获救时飞船上储备物资消耗一空,所有船上人员全部都在休眠仓中找到,却没有对外告知过,这些曾被使用的休眠仓,经检查,剩余可使用时间足足还有十一个月。
也就是说,在爱丽丝号失踪的两年里,飞船实际负担所有人生存的时间只有七个月。
整体看来,是后面未知神明的出现打破了另一位神明设下的影响,并让飞船上的人们在某处地方安然地渡过了两年,待时机一到,再完好无损地连人带飞船一起送回。
在没有神徒祷告的情况下从危险中保护智慧生灵,所有人都觉得这应该是一位善良阵营的神明,可论坛上的大佬却给出了不同的见解,他认为一位真正善良阵营的神明是会主动避免对下位者产生混乱干扰的,短期时间线的错误仍旧是存在影响,这种行事风格更像是一位中立神明。”
“这些对神明立场的判断都还是猜测呀,难道就没有人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不可能会有吧,要是真的看见了什么,反而会没命的。”
神明不可直视,这是宇宙所有种族都通晓的真理。
等几名年轻人离开后,相司简又在窗边坐赏了一会儿沿途的宇宙星辰,才起身回了二楼的舱房。
就在他离开的须臾之后,飞船观景窗的外侧,一道雾状的银色身影缓慢地划过朝着宇宙深处飞去。
这个同样被方才谈话内容所吸引的神明造物,在听完了感兴趣的故事后,悠闲地甩动着尾巴离开了临时的歇脚处,重新投入自己正在执行的工作中。
神明创造了世间的万千种族,但祂们也带来了引起疯狂堕落的污染,制造了散布灾难的诡秘。同为神明的造物,智慧生灵有着自己的社会秩序,诡秘们亦拥有独属于它们的处事规则。
相司简回到飞船二楼的舱房后,并没有立刻开始今日的修习,而是先进入了自己那片仍旧荒芜的小天地中。
他随意地坐在岛礁上,昂首盯着头顶的漫天乌云,却不曾主动呼喊两位神兽。
直到穷奇率先耐不住性子,冲着他飞驰而下。
[小子,你这是发什么毛病,我在上面都被你盯得睡不着觉了。]
“巫者修行的意义,我突然间有一点理解了。”
面对着传说中对神明不待见的凶兽,相司简说话时倒没有太多的顾忌:“神明不一定是可信的,越过祂们,与天地本源的直接交流或许才是正确的做法。”
[哼!你能明白就好,等你真的学会巫祭祝词,用出一次巫者的力量,就来找我吧。]
说完这话,穷奇瞟了眼珊珊来迟的金色巨鸟,觉得自己这次终于压了那只笑面鸟一头的祂,得意地挥舞着双翼,留给了岛礁上的青年一个自认为帅气的背影,同来时一般,匆匆飞离。
“……”被对方突然的举动弄得莫名其妙的相司简,原地愣怔了好一会儿,才对旁边的伯奇疑惑道,“祂这是又在闹的哪一出?”
闻言,一阵压低嗓音的闷笑自伯奇喉间传出。
[说起来,当初四凶兽搜罗的宝物好像都在穷奇那儿,祂可是十二神兽中最富有的一位。司简,加把劲,下次再遇上那些诡秘时,舞祭乐戏,不论你成功用出哪一种,都能从那家伙的手里掏出好东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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