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if

应隐怎么回答得出?只知道一味瞪着眼睛看他,呼吸渐渐缺氧。电话里传来惊呼和忍笑声,商邵轻挑眉,将手机从应隐掌心抽出,继而按下了挂断键。

“跟我走。”

在二楼窥探着的一众目光下,应隐被他攥住胳膊,满脸通红地被他拉进了一旁的休息室。

轻巧的咔哒一声,门被上锁。她的背紧紧贴着,恨不得自己能薄成一张便利贴,好从商邵的目光和怀里挣脱。

“想干什么?”商邵十足冷静地审问她。

“……”

“勾引我?”

应隐说不出话,一个劲摇头。

商邵微微瞥过目光,将视线落在臂膀处。那上面的红唇印并不分明,但不知为何,她那张唇的触觉,好像留在了他的肌肤上。

“把口红蹭在我衬衫上,然后呢?”

应隐用力抿住唇,目光自下而上地抬望他,脸上还窘迫地红着。

她很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不说?”商邵淡淡地催,手掌撑在她的耳侧,“怎么,是不能说,还是不敢说?”

应隐见糊弄不过去,舔了舔嘴唇,鼓起勇气交代:“然后跟你道歉,请你留联系方式给我,我好赔给你一件新衬衫。”

商邵沉默半晌,目光晦沉下来,哼出半声冷笑:“谁教你的?”

“自己想的。”

“要我夸你吗?”

应隐又不说话了,含抿进去的丰润唇瓣被牙齿细细地咬着、磨着。

她这幅模样,显然是知错、但不服。不过是迫于他的威压,她才低了一头。

商邵看着她倔强的脸,心里莫名涌起一股烦躁之意。“你有没有想过,今天如果不是我——”

“本来就没想过是你。”

商邵被她一句话噎了回去,心头无名火更旺:“所以换了别人——”

“换了别人,这时候已经留好联系方式了,酒都喝了两杯了。”

也不知道是说真的,还是故意气他。但是无论如何,气他的功效显著。男人的气息沉了下去,从深呼吸的程度看,他显然在努力克制自己。

“你以为这些宴会很安全?你不知道你面前道貌岸然的人私底下究竟是什么品行。如果他像我这样,把你拉进房间里,你怎么办?你跟着他去,还是当众拒绝他、得罪他?”

应隐不敢看他黑衬衣下起伏的胸膛,偏着脸,垂着目光。等了会儿,她听到商邵平静了自己,和缓了语气:“就算是游戏也好,被人怂恿也好,你这么轻率,是不是对不起江录繁和自己?”

好久没听到江录繁的名字,应隐都愣了一下。她抬起头,轻而错愕地问:“啊?”

一股颤栗如被擂击出的鼓音,那么毫无预兆又迅速地,从商邵的心脏处传递出来。

他扣着门扇的指节抵紧了,神情和语气却都没有波澜地问:“还是说……你跟他已经分手了。”

他始终记得在都灵初遇时,应隐聊起自己喜欢的男孩子时雀跃、明亮又害羞的样子。也记得在学校里旁观过的那一眼。她和心上人相对而站,从头发丝到手指都写满了无所适从。她心思敏感而早慧,不是那种把喜欢当游戏的人,因此商邵从没想过她会多快地分手。

算一算,才不过一年。

应隐瞪大眼睛:“我什么时候跟江录繁在一起过了?”

“什么?”

“我没有跟江录繁在一起过。谁告诉你的?”

商邵身体僵住:“他不是给你补习功课?”

“嗯。”

“说明他喜欢你。”

“他是喜欢我。”

“你也那么喜欢他。”

“我……”

“两情相悦,为什么没有在一起?”

“没有就是没有。”应隐含混地嘟囔过去,蹙起眉心,“你一直以为我跟他在一起?”

商邵无话可说,面无表情的抬起一手,拧了拧领带结。

他对自己的审判在这一刻简直抵达了高峰。

“你也不问我……”

“只是觉得没什么好问的。”

商邵说出这一句时,忽然惊觉了自己的行事荒诞。他赖以生存的逻辑、推论、观察、判断,他过于信赖的自我能力,将他带上了多么错误的歧路。

这话听在应隐耳朵里,却有另一层意思。她的自尊心被刺透,稍抬唇角,不知道是讽他还是自讽地说:“是哦,你堂堂商家大少爷,是没什么好问这种事的。”

瞒着她瞒了那么久,从头到尾。他明明有那么那么多的机会可以坦白,在每次她问他的行程、工作时,在每次撒谎自己出差、调动时。可是他没有,谎话像九连环,一个套着一个,天衣无缝从不中断。为什么?总不是耍她好玩。那么理由就只剩了一个:他觉得她不配。

他怕她呢。怕她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这显赫的出身,这惊人的身家,而讹上他,缠上他。

“我不是这个意思。”商邵缓了一缓,低声解释自己。

“不关我的事。”应隐作势要走:“我任务完成了,该走了。”

条件反射的,商邵将另一只手也撑上门扇:“别走。”

左右的路都被他的怀抱封住,应隐皱起眉,忍着鼻腔的酸涩:“你别耍无赖。”

“听我解释。”

“别这么纡尊降贵。”

“求你。”

他非常流利地说出了这两个字,不低声下气,却很果决、干脆,像两颗炙热的子弹,将应隐的身体定住了。这子弹或许是燃烧/弹,烘着她。

谁知道她体内的燎原?

“最开始,只当跟你是一面之缘,举手之劳,你把我当成记者,我就顺着你的意思,以为这样会让你更有安全感一点。为了圆谎,我安排了泰晤士的报道——后来是我自己写的,我发誓。”

“之后去学校找你,确实没找到合适的时机跟你坦白。你刚成名,身边应该有很多有钱有势的人,我不想你把看他们的目光放到我身上,认为我和他们是一类人,出现在你面前,是抱着和他们一类的目的。”

再之后,便已经误会她和江录繁在一起了,他的身份是什么,对她来说也就无足轻重了。那一条飘着橘子花香气的河边长堤,他陪她散步,听她谈心,用的是最光明磊落的心,和最难以出口的情。

应隐点点头,对他的解释不置可否,只是说:“知道了。”

商邵吃不准她的情绪,停顿了一下,问:“’知道了‘,是什么意思?”

“知道你高风亮节。”

商邵喉结咽动:“别骂我。”

应隐抿了抿唇,笑意很微弱。

“商少爷,你的理由很合理,很充沛,可是仍然不能掩盖你骗了我这么久的事实。要么,你觉得有一天被我发现了真相也无所谓,要么,你觉得我永远发现不了真相。你骗我工作调动,走得好干脆。从这一点反推回去,你一开始就做好了跟我断联的打算。如果不是今天,我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你的身份了,是吗?对你来说,跟我的认识,只是一种调剂。只差上床了,如果上了床,就是电影一样的露水情缘,多美,供你在工作家庭之外念念不忘偶尔回味,又不必惹麻烦。想到我每天订阅着泰晤士报,你沾沾自喜吗?”

她垂着脸,眼泪一颗一颗砸下来:“看到我每天戴着你送给我的那块表,你觉得成功感动吗?”

“别这么说。”商邵的慌张很明显,拇指为她拭泪:“没有这回事,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走是因为——”

“不重要。”应隐撇开他的手,腮上挂着泪安静了一会,吸了声气,抬起手腕:“还给你。”

她把那块日日佩戴的女士腕表摘了下来,递到了商邵眼前。

不知道是什么力量,在一瞬间夺去了商邵的呼吸。

“……你不要了?”四个字,因为过于艰涩而难以出口,出了口,惊觉竟如此沙哑。

“我不要了。”

应隐抬起眼:“又不是他送的。你又不是他。”

活在别人口吻里的商邵,是沉稳而威仪的,虽年纪轻,却早有上位者的气度与压迫感。并不是她所熟悉的那个。

“应隐!”他如此情急,却又无计可施,只能严厉地叫她的名。

应隐深深地看他一眼:“商少爷,如果你真的是泰晤士报的大记者,我今天都会很高兴跟你相逢。”

她走出他的怀抱,推门离去。

好不舍,亦好难堪啊,她真想找地方大哭一场。可是不能,Athena和那一帮千金们,早就在不远处等着。一见到她身影,就将她团团围住:“怎样怎样?哎呀,你眼睛这么红?他直接上手了?”Athena不敢置信问。

“没有,他生气了。”应隐抬抬唇角,“凶了我一顿,说我没规矩,冒犯了他。”

“God!臭男人!”Andy惊呼,双手掩面,“他不像这么不绅士的人啊?”

“因为我跟你们不一样,只是一个戏子,他心里尊卑分明,所以他对你们绅士,对我就不必了。”

她从不讲如此尖刻、通透、过于聪明的话,一时间让眼前的数人都有些不自在。Athena咳嗽了一声,脸上挂起笑:“你说什么啊,你可是现在最红的。”她揽住应隐的肩:“走走走,我们喝酒去,回头我托人跟他解释一句,他不会真刁难你的。”

应隐轻轻地“嗯”了一声:“这样最好。”

“真是,还以为他早就注意到你了呢。你不知道,他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走不动路。”不知道谁失望地嘀咕一句。

不啊,他走得可干脆了呢。应隐在心里答。

她被他们揽着推着簇拥着离开,不知道商邵在身后目送她,手心攥着她还给他的费雯丽藏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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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i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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