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遥张了张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脸又悄悄地热了起来,只好转向云泽,问他:“你一开始想说什么来着?”
云泽原本以为她只是单纯的转移话题,结果自己忽然把杨方给他打的那通电话想了起来,瞬间慌乱:“完了完了……刚刚杨总跟我说让你回个电话,我一不小心给忘了……”
施遥:“……”
真行。
她刚刚进病房前开了静音,这会拿出手机看,确实有两个来自杨方的未接来电,于是她边走出去,到了楼道,回拨过去。
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她随便应付了两句便挂了。
施遥回到病房,陈光也已经站在里面,她想了想,问应枕:“你要在医院住吗?”
应枕摇头:“等会就回去了。”
施遥只犹豫了一秒,就说:“那我刚好开车和你一起回去。”
“好。”
一旁的云泽听见这话,感觉自己又知道了什么大秘密,过了好一会,才弱弱地开了口:“……那我呢?”
施遥一顿。
哦,忘了这还有个人了。
但是她想了想,认真地问:“你不认路吗?”
云泽:“……不是。”
施遥看着他那期期艾艾的模样,几秒后,大发慈悲地说:“我跟他住同一层楼,是邻居。”
“……”
云泽终于狠狠地明白了过来,他下意识忽视了陈光投过来的目光里的笑意,心里想,原来昨晚庄璐也不全是“幻听”,他赶紧诚惶诚恐地点了点头,一下就溜走了。
最后还是陈光帮忙送了应枕回去,然后便先去忙其他事情了。
施遥把行李放回家了之后便过去了应枕那儿,然后给他倒了杯温水,拿了消炎药给他。
趁着吃药的间隙,施遥往阳台上看了眼,几盆花完完好好地摆在那儿,在傍晚的余晖下格外好看。
应枕吃完药,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挑了下眉,嗓音微哑:“好看么?”
“嗯。”施遥点头。
应枕靠在沙发上,懒懒地看了她几秒,忽地开口叫了她一声:“施遥。”
施遥一顿:“干嘛突然这么正经叫我?”
她抿了抿唇,又问:“叫我干嘛?”
应枕侧着偏了下头,示意她:“坐。”
施遥犹豫了下,在他旁边坐下。
心里忽然浮上一点很不妙的预感。
果然,应枕慢悠悠地看着她问道:“刚刚你那小助理说的话是真的吗?”
“……”
施遥装傻:“什么话?”
可下一秒看到应枕动了动嘴,似乎是要给她复述一遍的时候,施遥立刻说:“我想起来了!”
应枕没说话了,带着笑意的眼神落在她脸上。
“但你不能明知故问。”施遥轻声说。
像是一种模糊的承认。
屋子里的气氛忽然变得粘连而绵长,恍如已然泛起涟漪的水面上又多了几条波纹,顺着从阳台外溜进来的微风,像是在人的心里勾出了丝丝缕缕的丝线。
施遥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下一秒口袋里的手机却忽然清脆地响了起来。
是林其来的电话。
她顿了下,垂下视线,接起来:“喂。”
对面的林其似乎说话也并没有很自然,不过因为他们还有项目在合作,所以就算不自然也不能怎么样……这会打电话来问的也是一些施工现场的问题,施遥听了听,大致估算了一下完工的时间,或许会和疗愈公园落地时间差不多。
到时候她就打算休个假。
顺便思考一下跳槽去哪里的问题。
说起来,入职以来,她几乎没怎么休过假,所以杨方才觉得她“好使”,这会明白过来还有点她自己“纵容”出来的意味。
……不是。
不能被老板pua了。
总之等项目结束,她的休假势在必行。
于是她挂了电话之后忽然开心起来,应枕看见她唇角的笑意,扬了扬眉:“你这会看起来像是马上要辞职的开心。”
施遥顿了下,犹豫地问:“这么明显吗?”
应枕轻笑。
随即他说:“最近是不是又熬夜了?回去休息吧。”
“不行。”施遥摇头,坚决地说:“我不能留你一个人在这。”
应枕默然几秒:“我不是残了。”
施遥再次摇头,不太认可地说:“陈光说你缝了针。”
“……”
几秒后。
“行。”应枕语气懒懒:“那你是能帮我洗澡?还是能帮我换衣服?”
施遥一呆:“……”
照顾就照顾。
还包这个的吗?
她思索了两秒,搬出了他刚刚自己说的话:“你刚刚不是说自己没残么?自己做不到么?”
“做不到。”应枕说。
“……”
施遥作势拿出手机:“那我帮你叫陈光。”
应枕笑着拦住她的手,说:“开玩笑的。”
施遥点点头。
反正他经常这样“开玩笑”。
养着伤腿的这段时间,应枕终于好好休息了一会,施遥也尽职尽责地每天过来……给他带外卖。
也不是她懒得做,就是她做的应该不能给人吃,怕应枕吃了之后,除了伤腿,再多了个食物中毒。
那样可真会是罪过,罪过。
不过等应枕彻底好了后她又消失了。
——在把项目收尾。
虽然住在门对门,可是因为她忙起来的时候,应枕因为这段时间居家办公落下的一些工作也堆积在那儿,两个人便一起忙了起来,几乎见不到对方的人。
知道某一天,她坐在办公室刚从电脑前抬起头来时,应枕恰好就打过来一个电话。
施遥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到了看似云淡风轻,实则充满怨念的一句——
“你最近是不是都把我忘了?”
施遥一愣,随即笑起来,笑了好一会才说:“这话都不像是你能说出来的话。”
“是吗?”
“嗯。”
“那我应该说什么样的话?”应枕刚签完一份文件,轻抬了抬下巴,示意陈光出去时把门带上。
“你应该说,”施遥斟酌道:“我现在就想见到你。”
应枕轻声笑起来:“这么直接吗?”
“人不就是应该直接一点吗?”施遥说。
“有道理。”应枕顿了顿,慢条斯理地接着说:“那一个小时后,在你公司的楼下见。”
……
刚挂了应枕的电话,又接到了许思雅的,施遥愣了下,接起来:“你不在公司?还特意打个电话……”
“……我去工地了。”许思雅无言几秒:“我今天一整天都不在你没发现?”
“我忙着工作啊。”施遥理所当然地应。
“你眼里只有工作了吧?”许思雅顿了顿,忽然把音量放小了些:“我今天偶然碰见林其了,看到他和一个女生在一起吃饭。”
“挺好。”
“你们现在还是很尴尬吗?”许思雅知道林其上次跟施遥告白的事情了,也知道施遥拒绝了他,整得她也有点憋闷,不知道该怎么和林其相处了。
“不会啊。”施遥语气平常:“但肯定没办法像之前那样了。”
许思雅安静两秒:“也是。”
随即,她又问:“那你和应枕……”
施遥一顿:“我和他怎么?”
“你们还没在一起啊?”
“不急。”施遥觉得这事儿俩人都心知肚明,早说晚说也没什么差,最主要是最近他们这忙成这样的状态实在不是什么好时机……所以她自己都要把这件事儿忘了。
这会被提醒,她随口说了句:“反正又不能跑了。”
许思雅顿了下:“那要是真跑了呢?”
施遥停了几秒,认真思考了片刻,说:“有道理,那我问问他。”
许思雅沉默了好一会,才再次开口:“你要怎么问?”
“直接问啊。”
“……不会太直接?”
“……会吗?”
许思雅觉得自己和她有点牛头不对马嘴似的说话,于是就随便扯了两句挂了电话。
施遥听着被挂断的嘟嘟声,愣了下,心道她这一通电话也不知道打过来做什么。
不过她也没多想什么,收拾收拾东西就出了门,在公司楼下的玻璃门外看到了熟悉的车子。
她轻车熟路地坐进了副驾,边扣安全带边问:“去哪儿?”
“去看烟花。”应枕的手懒懒地搭在方向盘上,听到声响,偏头看向施遥,语气闲散。
施遥一顿,她想起来自己前几天发过一条朋友圈,说,想在平白无故的时节里看一场盛大的烟花,周围还要有很多人。
不过这只是她随口一说的,自己都没多在意,却被人记住了。
她不自觉弯起唇,问:“去哪里看?”
“人多的地方。”应枕收回视线,缓缓启动车子,慢腾腾地接着说:“不过,我们要先去吃饭。”
施遥此刻觉得应枕就是个大大大好人,他说什么还没听清,就应了声“好”。
在这个他们重逢以来的,一个过分普通的傍晚。
在这样忽然安静下来的车厢里。
施遥不知怎么,又忽然想到一点往事。
高三的一次数学课上。
老师还没来,应枕因为去了集训还没回来,施遥没找同桌讲话,而是坐在座位上发呆,却在不经意回过头时,忽然看见了原本应该待在集训营里的应枕。
像个凭空出现的人。
那个时刻,他的脸完完全全地露在了阳光下,金色的光影跳跃在他的肩膀上。
施遥愣神过后没忍住盯了他好几秒,甚至忘了发问,直到应枕直直地朝她看过来,看着她唇角弯了弯:“看呆了?”
她瞬间回过神,问:“你怎么在这儿啊?集训完了?”
“嗯。”应枕点了下头。
“那你怎么不回去休息啊?这段时间不是很累么?是老师让你要回来学校?”施遥追问道。
一连串的问题,应枕再次朝她弯了下唇,也就回答了最后那一句:“老师没让我回来。”
那一瞬间,施遥想问他,那你怎么还是回来了。
只是,大概是那天照进来的日光有些晃眼,而不是因为笑容什么的……她难得一言不发地转回了头,脑子里不自觉浮现出应枕刚刚的模样。
那天他穿着校服外套,和往日没区别般坐在课桌前,只是她记得,他笑着眨眼的时候,睫毛微动,恍若初夏时的微风拂面,轻易就让人恍了神。
说来有趣,如今过了许多年,那一幕幕却好似刻在了她的心上。
她仿佛还记得应枕身上隐约传过来的薄荷味道,还有他校服上的几根褶皱,甚至连楼□□育老师喊集合时吹了几秒的口哨声她也还记得。
施遥这一刻忽然觉得,后来人虽然走散了一会,可记忆却没有。
当时的感受也没有。
只是她盖起来了一段时间。
不过好在,现在盖子又被掀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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