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遥坐在酒吧里，面前摆着杯酒和饮料，许思雅交了新朋友，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施遥没跟着去，一个人坐在那儿十分百无聊赖。
酒吧里喧嚣，霓虹错落的灯光切割着人的视线，视线恍惚，勾人沉沦。
忽地，身前笼下一片阴影，施遥抬起头，看见一个戴着眼镜显得斯文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前。
“这里有人吗？”男人问。
“有。”施遥点头。
男人听了这话，并未直接离开，而是往周围看了看，认定她这儿没有人，只是她说的一个“借口”。
于是直接坐到她旁边，手上还递过去一杯酒:“没别的意思，来请你喝杯酒。”
施遥偏头看过去，语气平淡:“你看不到吗？”
“什么？”
“我有酒了。”施遥指了指自己面前才喝完一半的杯子，说:“不需要你的。”
男人笑了下，微微凑过来，离她有些近，“那就聊聊天？”
施遥坐远了些，偏过头，直视他，话语直白::“我不想和你聊天。”
“也不欢迎你坐在这里。”
“……”
她说得直接，男人走了。
施遥低下头，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杯子里的饮料，抬眼看向不远处抱着吉他驻唱的女歌手。
好像唱到悲情的部分了。
说起来有些奇怪，今天这饮料跟之前的不太一样，好像浓烈了不少，不过转瞬又甜丝丝的，她也没多想。
没过一会，旁边又传来轻微的动静，施遥以为是许思雅回来了，抬眼一看，又是一个陌生男人。
“想认识你一下，方便给个联系方式吗？”
她皱起眉，不太想坐在这里了。
想起刚刚的对话，施遥干脆找了个借口:“不方便。我已经……结婚了。”
她卡了一下壳，本来想说有男朋友，但生怕对方还觉得是借口，又跟刚刚那人一样坐下来和她聊天。
便直接这样说了。
对方果然很快走了。
施遥有点想走，可许思雅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她也没找着她。
施遥转眼看向桌上的饮料，还剩一点，她手放到酒杯上想拿起来把它喝完，下一秒，灯光昏暗，施遥仍能感受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
离得不远不近。
施遥觉得酒吧里的人是不是想配偶想疯了，怎么还一个接着一个的，这会已经有些不耐烦，于是她边抬起头边说:“我已经结婚……”
声音却在看到来人时戛然而止。
话瞬间被咽了回去。
应枕不知道怎么，忽然就出现在了这儿。
这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驻唱台上的灯光打了一束过来，落到他脸上，忽明忽暗，看不分明。
施遥愣了好几秒，直到应枕在她身边坐下后，才恍然回神。
她转头看过去:“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你不是和我说了？”应枕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偶尔在音乐的间隙中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应枕不抽烟，身上却总是带着一个打火机。
施遥之前问过他一次，他说只是拿着玩儿，顺便有点其他时候点火的用处。
这会听到他说话，施遥才缓缓回想起来自己是发了个地址给他。
原本的意思是告诉他一声自己在哪儿，现在想来，倒有点让他来接她的意思了。
最重要的是，她觉得自己现在思考迟钝了不少。
应枕看向施遥，似乎观察了她一会儿，随即忽然问:“你喝的什么？”
“饮料啊。”施遥指了指面前只剩一点的杯子。
应枕顿了下，拿起杯子低下头闻了下，似乎也没觉得有什么，于是想了想，干脆把最后一点喝了。
施遥有点懵，心想他该不会是口渴了？
正想开口时，应枕已经转过头来，凑近她，手落在她脖子上，问了句:“会不舒服吗？”
施遥:“？”
“你喝的是酒。”应枕接着说。
施遥:“？？？”
她有点不敢相信:“怎么可能？我点的就是无酒精。”
施遥点开手机上的账单，看了一眼，上面无酒精饮料，但紧接着的话是:无酒精需要备注。
“……”
备注？？
怎么还需要备注？？？
施遥懵了，她抬起手感受了一下自己身上的体温和脸，觉得好像也没有什么变化，除了头有点晕乎乎的。
她本来以为是这里面太闷，没想到是喝了酒。
主要是除了小时候那次经历，后来她就没再喝过酒，都要忘了酒是什么味道了，而且看应枕刚刚的样子，很显然，闻是闻不出来的……
所以——
施遥对着应枕说:“我忘记备注了——但我现在感觉我没事啊？是有延迟还是怎么……”
“……”
应枕不咸不淡地开口:“会有延迟，等会带你去医院。”
被酒精缓慢侵袭的大脑不甚清晰，加上突然听到“医院”这个字眼，施遥一时间沉默下来，没说话。
于是安静了好一会。
应枕见她沉默，收起打火机，倾身靠近了一点，看着她的眼睛，抬了抬眉:“啧。”
“真喝醉了？”
施遥:“……”
她只是在思考。
应枕又靠回椅背上，懒懒开口:“刚刚说结婚的时候不还是很清醒？”
“……”
好不容易拿这当借口都能碰上本尊。
施遥莫名觉得有些憋屈，干脆破罐子破摔:“那我本来就差不多算是结婚了。”
应枕一顿，安静地看着她，没说话。
酒吧里除了昏暗没别的什么，今晚的驻唱歌手很忙碌，又开始弹起吉他了。
施遥也安静下来，垂下眸，忽然想到刚刚应枕问的问题，支着下巴，开始一句一句地回答他:“我不会不舒服。”
“就是没看到需要备注，下次会记住的。”
“而且我才喝了一杯，还没喝完。”
“我不是一个人来的。”
“许思雅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把我丢下……”
“早知道不来了……”
施遥一连说了好多句话，或许是因为酒精促使，又或许是过敏前的反应，还有可能是……
想把刚刚那种莫名的感觉压下去，可是于事无补，她低下头，很想离开这里。
应枕觉得喉咙有些干，手从口袋里再次摸出打火机，想到什么又放了回去，他垂眸看向不停在碎碎念的人，有些好笑。
好像第一次看她喝醉的样子。
怪可爱的。
过了几秒，应枕懒洋洋开口喊了她一声:“喂。”
施遥抬起头，安静地看向他。
应枕顿了下，很浅地弯了下唇:“别念了。”
跟念经似的。
“……”
施遥慢吞吞地应了句:“噢。”
“走吧。”应枕起身，往外走。
施遥下意识跟在后面，走出一段，才想起来问:“去哪儿？”
“刚刚不是说去医院？”应枕走在前面，不紧不慢的速度，手牵住她的，和她一道走出去。
施遥抿了抿唇，说:“我不想去医院。”
应枕轻笑:“由不得你。”
“……”
施遥跟着他走出一段路，忽然想到许思雅，于是脚步又停下来，说:“你等一下，我先给她发条信息跟她说先走了。”
应枕低声应:“嗯。”
发完信息，他们走出去。
酒吧里的歌声逐渐远去，这会似乎换上了更摇滚的曲目，热烈迷乱，打开门就是另一个世界。
微黄的路灯照亮了两个人的身影。
……
-
医院的消毒汽水味道过于浓厚，因为太久没来，坐在诊室外等待的时候，施遥整个人紧绷着张脸，不敢放松。
应枕注意到，看了她一会儿，随即忽然抬手捏了下她的脸。
施遥一愣:“？”
干嘛呢？
应枕弯着唇:“还绷着呢？”
施遥:“……”
她把应枕的手拍下来，小声说:“好好说话，不要动手动脚。”
应枕低头看着两个人相交的手几秒，忽地抬起头看向她，轻声说:“都要结婚了还不能动一下么？”
施遥:“……”
她现在坐在医院里，很快就恢复了一点清醒，所以再次听到这个字眼的时候，很快就不好意思起来。
施遥安静了一会儿，说:“那我现在有点醉了，不能当真。”
应枕勾了勾唇:“我没醉。”
“……”
施遥愣住了，过了几秒，她抓着他的手，有点紧张地说:“不是，你非得在医院里说这种话吗？”
应枕挑了下眉:“哪种？”
施遥:“……”
她忍不住挠了下他的手心，小声道:“你又这样。”
声音小得像是在撒娇。
应枕低声笑了下，随即停了片刻，语气平常道:“那我改天再说。”
施遥:“……”
这其实也不是改天不改天的问题……吧…………
她还想在说点什么，屏幕已经滚动她的号，机械的叫号声也传了出来。
施遥和应枕走了进去，一位医生坐在桌前，听到声响，抬眼看过来，问:“是哪一位要看？”
“我。”施遥在他对面坐下。
“哪里不舒服？”
“现在还没不舒服。”施遥顿了顿，说:“就是我对酒精过敏，然后今天不小心喝了酒……”
于是医生便有些稀奇地看了她两眼，毕竟知道自己的过敏源还会上赶着碰上的也就她这么一个人了……
所以医生还是问了她一句:“喝了多少？”
“将近一杯。”施遥有点心虚。
医生:“……”
施遥看着他在电脑上唰唰一顿操作，然后让她去抽血，看看有没有过敏。
施遥和应枕出了门，往另一个窗口走去，她想了想，说:“我怎么感觉我没有过敏呢？”
“怎么感觉的？”应枕随口应。
“……”
施遥不说话了。
她坐到窗口前，抽完血，等结果，又等了一个小时左右，终于拿到单子，然后又回到了医生那边。
那位医生低头看了一会儿，随即抬头看向她，忽然问了句:“谁和你说你对酒精过敏的？”
这句话把施遥问愣了两秒，还是应枕先替她回答了:“她小时候不小心喝了酒，后来身上起了红疹子，到医院检查说是过敏。”
施遥又补充道:“当时我爸妈带我去检查的，他们是这样说的。”
医生顿了顿，目光又变得有些稀奇地看过来，最终他说:“你爸妈骗你的。”
应枕:“……”
施遥:“？？？”
什么？
什么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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