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中的私人会所笼罩在细雨中,青石砖墙被雨水洇成深灰色。沈清羽收起黑伞递给侍者时,指尖还残留着伞柄上雕刻的蔷薇花纹触感。他跟着旗袍美人穿过回廊,檐角铜铃在风里叮咚作响,空气里浮动着檀香与雨雾交织的潮湿气息。
推开花梨木门,顾临川正斜倚在临窗的黄花梨木榻上。他今天穿了件墨色真丝衬衫,领口解开两颗扣子,露出一截冷白的锁骨。听见声响转过头时,腕间沉香手串与玉扳指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沈总很准时。"他晃了晃手中青瓷杯,碧绿茶汤映着窗外摇曳的竹影。
沈清羽解开西装扣子坐下,檀木椅扶手上的雕花抵着掌心:"顾总特意选在听雨轩,应该不只是为了请我喝茶。"
竹帘外雨声渐密,顾临川忽然倾身向前。沈清羽闻到他身上雪松混着沉香的尾调,看到他睫毛在眼下投出的扇形阴影:"如果我说,是想见你呢?"
茶炉上的铁壶突然发出沸腾的嗡鸣。
沈清羽正要后退,顾临川却已退回原位,仿佛方才的暧昧从未发生。他修长手指翻开菜单:"这里的蟹粉狮子头用了二十年陈酿花雕,要不要试试?"
这顿饭吃得暗流汹涌。顾临川用公筷夹起一片水晶肴肉,灯光透过薄如蝉翼的肉片,在他指节投下琥珀色的光斑:"令尊的疗养院最近不太平吧?听说上周有护工偷拍病历。"
沈清羽手中银筷一顿。父亲中风昏迷三年,疗养院安保系统是他亲自设计的,这事连林默都不知道。
"看来顾总在我身边安插了不少眼睛。"他舀起一勺蟹粉,金黄油汁顺着瓷勺边缘滴落。
"是关心。"顾临川忽然握住他悬在汤碗上的手腕,指尖温度灼人,"你在董事会上驳了二叔的面子,他现在正联合几位元老,准备在下周例会上发难。"
雨声突然变得震耳欲聋。沈清羽看着对方袖口滑落的沉香珠串,十八颗乌木珠子间夹杂着枚褪色的平安符:"顾总对沈家的家务事倒是了如指掌。"
"我说过..."顾临川的拇指在他腕骨摩挲,"你需要我。"
玻璃转盘突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沈清羽抽回手时碰翻了青瓷醋碟,深褐色液体在雪白桌布上蜿蜒成河。他抓起餐巾擦拭,却发现顾临川袖口溅上了醋渍。
"抱歉..."话音未落,指尖突然触到对方小臂上的疤痕。那是个硬币大小的灼伤,边缘已经泛白。
顾临川猛地缩回手。这个动作让两人都愣住了,檐下风铃叮咚乱响。
"我去趟洗手间。"沈清羽起身时碰倒了椅子。穿过回廊时,他摸到西装内袋里的U盘——里面存着顾临川这三年的行踪报告。上周三凌晨,这人曾出现在城郊墓园,在某个无名碑前站到天明。
回到包厢时,顾临川正在窗边接电话。月光将他侧脸镀上银边,沈清羽听见零星的"医疗器械""检测报告"等字眼。等他挂断转身,眼中还残留着未褪的阴鸷。
"菜凉了。"沈清羽指着那碗文思豆腐羹,银鱼似的豆腐丝正在汤里缓缓下沉。
顾临川突然咳嗽起来,苍白的脸上泛起病态的红晕。沈清羽这才注意到他今天脸色格外差,连唇色都淡得发青。
"你发烧了?"话出口自己都惊了一下。
顾临川摆摆手,额角冷汗却顺着下颌滑落。沈清羽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探,触到滚烫的皮肤时,对方突然向前栽倒。
"顾临川!"
沉香气息铺天盖地压下来时,沈清羽才发现这人瘦得惊人。他半拖半抱地把人弄上车,后座灯下才看清顾临川脖颈后的针孔——是胰岛素注射的痕迹。
司机从后视镜望过来:"沈总,去哪?"
"去..."沈清羽低头看着枕在自己腿上面色潮红的男人,喉结动了动,"碧水湾。"
顾临川的公寓比想象中更有生活气息。沈清羽将人扶到床上时,瞥见床头柜上的药盒:二甲双胍、胰岛素笔、还有瓶安定片。浴室传来水声时,他鬼使神差地翻开那本病历——1型糖尿病,伴有神经性胃炎。
拧毛巾时才发现手在抖。温水擦过顾临川锁骨处的冷汗,沈清羽突然想起那晚这人也是这样照顾自己。指尖抚过他微蹙的眉心,却在碰到眼尾泪痣时触电般缩回。
"妈妈..."顾临川忽然呢喃,滚烫的手攥住他手腕。沈清羽僵在原地,看着他眼角渗出泪光,在月光下碎成水晶。
这个认知让心脏狠狠抽痛。沈清羽轻轻掰开他的手塞进被子里,转身时衣角却被拽住。回头看见顾临川半睁着眼,琥珀色瞳孔蒙着水雾:"别走..."
雨声忽然变得温柔。沈清羽坐在床边,看月光爬上男人凌厉的眉骨。当他终于沉沉睡去,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林默发来的消息:"已确认,顾临川生母的墓就在城西墓园。"
窗外惊雷炸响,沈清羽望着顾临川安静的睡颜,突然想起那份调查报告里的照片——十六岁的顾临川跪在暴雨里,面前是刚挖好的墓穴,泥水混着血水浸透他的白衬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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