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晓明日山庄出事的时候,丁白夜正身处西北边城荒漠戈壁。
一个月前有线索告诉他聂苍云曾在此地出现,但他找寻十天十夜,也未能探得师父的身影。
正当他陷入又一次找寻师父未果的沮丧之中时,却从一群路过的车队处得知了这一令其震惊的江湖大事。
快马扬鞭,等赶到明日山庄也已经是半个月后,看到早已变成一片废墟的旧地,丁白夜克制着满腔悲愤不让其宣泄出来。
沉痛之余,他在山庄附近发现了聂倾璧留下的讯号,讯息告知他与荆绝在一起。荆绝向天下扬言他在雁来山等剑神,等他寻至雁来山,却未能找到聂倾璧的踪迹。
他始终未有放弃寻找,毕竟这是他唯一的线索。
而此时此刻,他庆幸他没有放弃寻找。
辗转多日,终于相见,丁白夜看着聂倾璧,眼神充斥着许多难以言说的情绪。只见他轻轻抱住对方的肩头,柔声道:“阿璧,你……你受苦了……”
“夜哥。”聂倾璧忍不住唤了一声,一时间,许多感慨涌上心头,不知从何说起。
明日山庄发生的事,对两人来说,都是刻在心上不忍再翻开的伤口。
一旁的荆绝忍不住出声道:“你们俩可以找个地方慢慢叙旧,至少我们要先换身衣服。”
此时,聂倾璧也意识到自己身上都是湿的,眼下这场景属实有些狼狈。
丁白夜闻言,眼神突然变得凌厉,他充满敌意地盯着荆绝,侧过身站在聂倾璧前面,沉着脸问道:“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聂倾璧知道丁白夜肯定是误会了,在江湖人口中,荆绝可是灭他满门的凶手。于是他赶紧解释道:“夜哥,荆绝是我的朋友,他并没有对我做什么。”
丁白夜冷哼一声,道:“朋友?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他可是我们的仇人!”
荆绝耸耸肩,感叹道:“看来你的眼神可不怎么好。”
丁白夜眼色一沉,一言不发手便抚上剑柄,作势即将拔剑与荆绝再行交锋。
聂倾璧见状赶紧拦下他:“夜哥,你别再动手了,此中有许多误会。”
聂倾璧将这段日子来发生的事情尽数告诉了丁白夜,丁白夜耐心听他说完,看了眼站在一旁的荆绝,没有坚持多说什么。
丁白夜理了理自己的情绪,脸色一改方才的阴沉,瞬间变得和善了许多,只见他缓步走向荆绝,客气地拱手一揖,道:“荆少侠,阿璧已经将实情告知于我。方才出手实为自己未搞清楚原委的冲动之举,我应该谢谢你救了倾璧,也谢谢你这段日子对他的照顾。既然在下与倾璧已经重聚,明日山庄之事也不敢再劳烦于你,我们就此告辞。”
闻言,聂倾璧瞬间怔住,他没想到告知夜哥所有事实后,对方的反应居然是要带他走。他从来没有想过要走,至少,不是现在。明日山庄的事,名剑派的事,闫师愈的事,还有很多事需要和荆绝一起搞清楚。
荆绝在心底冷笑一声,这个人的漂亮话说的虚伪又冷漠,看来还是不怎么待见自己。但他不会把对方的态度放在心上,对他来说,聂倾璧是他的朋友,而丁白夜不是。
“你要走?”荆绝没有作出回应,只是反过来向聂倾璧确认。
“我……”
“他自然是要跟我走。”未等聂倾璧说完,丁白夜直接抢先作答,语气里带着一种不容改变的气势。
自从聂苍云失踪后,聂夫人终日郁郁寡欢、喜怒无常,丁白夜担起了明日山庄重任,也担起了教导聂倾璧的责任,在与聂倾璧相处过程中早已不自觉地带着如父亲般的威严,他的话聂倾璧从来不会不听。
而此时此刻,即便对荆绝有再多不舍,聂倾璧也想不出什么理由能够一直跟在荆绝身边。即便早就知道两人终有分别的一日,他从没想过会这样匆匆的告别。
荆绝看出了聂倾璧的为难,想了想便挽留道:“丁兄,无论如何我们先回去流光小筑换身衣服,留一宿再走也不迟。”
闻言,聂倾璧赶紧应声道:“对啊,夜哥,我们可否不用这么急着走?”
听到流光小筑的名字,丁白夜面色微变,随后再次冷冷拒绝道:“我想不必了。我这几日在山中找了一户人家落脚,离这里也不远。”
他注意到了荆绝背上的昭明剑,方才聂倾璧已和他提过这把剑的事情,但他自是不愿意此剑落到陌生人手上。于是试探着问道:“另外还有一件事,请问昭明剑可否交还于我们?”
“夜哥!我方才不是说过了,昭明剑我已经……”聂倾璧有些急了,他有些看不懂师兄了。在他的印象中,丁白夜可不是这样不知礼数的人。
“我不同意。”丁白夜打断了他,直接而果断。
他的语气不是在开玩笑,聂倾璧本能地受制于他的威严,不敢再多说。
“如果我也不同意呢?”荆绝的脸上全无表情,冷冷地道。不知为何,他看着丁白夜对聂倾璧说话的态度,感觉有些不舒服。
见状,丁白夜再次将笑容挂到脸上,故作无奈道:“当然,论武功我自是比不上荆少侠,方才那一战的胜负已十分明了。如果荆少侠不愿意给,我定是抢不过的。”
丁白夜面带着笑,漫不经心地陈述着事实,真实目的却是明确而坚持:“但既然倾璧声称你是他的朋友,你肯定也将他当朋友看待,也一定知道此剑对于他的意义,对于明日山庄的意义。我师父失踪多年,生死不明,说实话我也不确定此生是否还能见到他,倾璧看着山庄被毁,亲人惨死,昭明剑是倾璧对他爹仅存的唯一念想。”
荆绝当然知道对方话里的意思,既然对方明面上这么客气,他也没有必要和丁白夜起冲突,他并不想让聂倾璧难堪,更何况,这把剑他原本也有意交还。
只是,这把剑,一直以来联系着两人。一旦归还,两人似乎将找不到再次相见的理由。
荆绝取下剑,深深地看了一聂倾璧,随即将剑递到他的面前,柔声道:“昭明剑,你拿着吧。”
“荆绝,我……”聂倾璧想解释,却被荆绝打断了。
“事已至此,我带着它的意义也不重要了。相信凭你夜哥的身手,定能很好地保护这把剑,还有……”
荆绝顿了顿,道:“照顾好你。”
随后,他拉起聂倾璧的手,将剑稳稳地放到对方手中。
“你多保重。”他朝着聂倾璧露出一个笑容,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潇洒而从容。
聂倾璧目送着对方离去,看着荆绝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前方,心里突然有些空荡荡的。
“阿璧,人心险恶,你可不要随意相信别人。”丁白夜的声音突然在聂倾璧耳边响起。
“夜哥,即使我说了这么多,你还是不相信他?”聂倾璧回过头看着丁白夜,语气带着些许不满。
感受到了对方微怨的情绪,丁白夜双手放在聂倾璧的肩上,淡淡道:“我自然是相信你,但荆绝这个人,很有问题。就算山庄的事情不是他干的,他为何如此随意便将事情揽在自己身上?即使是为了激师父出面,也不至于做到这个地步。”
“他做事率性而为,并未有考虑那么多,我了解他。”
“你了解他?你才认识他多久,便了解他了?你知不知道人心远比你想的要复杂。”
“夜哥,你从未和他相处过,为何一定要带着成见?”
“哼!成见?那我问你,你们方才在水里做什么?”
聂倾璧怔住了,他想不出夜哥问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他甚至感受到了对方问出这个问题时的强烈怒意。
他们在做什么?他们什么也没做啊。
聂倾璧思考片刻,解释道:“没什么,只是我不小心掉到温泉池里,他救我起来而已。”
“不小心?”丁白夜轻蔑地冷笑一声,“我看是别有用心。”
荆聂两人落入温泉的动静不算小,丁白夜闻声而来,看到的是这个男人揽着聂倾璧轻浮的画面。江湖浪荡事他见得不少,聂倾璧未曾涉足江湖,心性单纯,又生得这般俊美面容,他当然不知道自己是有多容易招惹到不怀好意的人。
聂倾璧不理解对方背后的意思,接着询问道:“夜哥,你到底想说什么?”
“罢了,你现在便和我下山。”丁白夜并未再过多地继续这个话题,他不想把这类事情说得太明白,无论之前发生过什么,今后他决不允许此类事情再发生。
聂倾璧跟着丁白夜来到山腰附近的一户农家,他们刚推开门,一位清秀白净的少年快速迎了上来,一把拉住聂倾璧的手,高呼道:“璧少爷!可算找到你了!”
他注意到了聂倾璧衣冠凌乱的模样,关切道:“少爷,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还瘦了许多,你一定受了很多苦吧……”
这个人是时影,和姐姐自小被聂夫人收入山庄。他们姐弟二人,一人追随丁白夜做事多年,一人陪在聂夫人身边照顾她的饮食起居。此次时影跟随着丁白夜去漠北边城找寻剑神,才幸免于祸。可她的姐姐,已跟随聂夫人在此次灾祸中丧生。
一直以来,时影紧跟在丁白夜身边做事,其实和聂倾璧相处并不多,感情并不算深。而如今,山庄发生这样惨烈的事情,一时之间,仅剩下他们三人。见到故人,人的情感总归是复杂的,关系一时间也变得亲近了许多。时影忍不住小声抽泣了起来。
“行了,你快带阿璧进去里屋换身衣服。”丁白夜唤道。
时影应声便去找衣服、烧水,围着聂倾璧忙前忙后,细述两人找到他有多么不容易,待聂倾璧换洗完毕,天色也已近黄昏。
聂倾璧从里屋出来,还未走到堂屋,便听到里面有人交谈的声音。
“没想到你真的找着他了!”
“你们呢?今天可否有找到什么线索?”
“唉,一无所获……”
“吉人自有天相,我相信闫老庄主一定会没事的。”
……
闫老庄主?聂倾璧心中一紧,连忙迈进堂屋,一眼便看到里面多了不少人,其中丁白夜和一男一女围坐在桌边闲谈,其他像是侍从模样的人站在两旁。
他刚进去,这一男一女便站了起来,其中男子生得一表人才,女子长得秀气端庄,两个人的穿着打扮十分讲究,衣衫样式是低调的奢华,质料看起来十分高贵,举手投足一看便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小姐。
这两人一直盯着聂倾璧瞧,聂倾璧的容貌俊美不凡,气质高贵不俗,他一出现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男子率先问道:“这位想必是聂倾璧聂公子吧?幸会幸会……丁大哥来此处寻你,我原本以为他疯了,毕竟江湖传言你已经……真没想到,道者会的消息也不可靠啊。”
面对突如其来的寒暄,聂倾璧未有什么反应,他还在想着方才听到的闫庄主的名字,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听错。
男子愣了愣,又道:“对了,先自我介绍下,在下闫雪盛,这是我妹妹闫雨嫣,我们是来寻找父亲的,恰好碰到丁大哥前来寻你,便结伴一同寻找。”
听到这个姓氏,聂倾璧怔了怔,开口问道:“你们姓闫?你们的父亲是?”
“家父正是驭灵山庄庄主闫师愈,名剑榜排名第二的落羽剑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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