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鱼便是其中一员。
她睁眼就发现在自己身处柳州城郊外的乱葬岗之中,不知前尘往事,只有浑身上下已经溃烂流脓的伤口,昭示着她昏睡前曾经历过什么。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求生的**迫使她咬着牙从腐烂的尸堆爬出来,跟随大批流民往北走。但当时她已是病得寸步难行,不过半日的路程,她就被大部队就被远远地甩在后面。饥饿和病痛逼着她躺在路边的尸骨中慢慢等死。
便是在此时,她遇到了顾渊。
少年一身白衣,皎如皓月,冷俊非凡,缓步行于尸堆中,神色从容,似乎是这人间炼狱中唯一的神。
在少年从她身侧路过之际,她强撑着最后一口气,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指,扯住了少年迎风飘动的衣袍。
一片雪白顿时落了一团丑陋的血污。
她甚至来不及出声求救,就彻底昏死过去,等再次睁眼时,她已身处距柳州万里之外的三清山,并且有了新的名字。
池鱼。
在那好长一段时间之后,她才知道少年姓甚名谁,身份又是何等尊贵,又为何会在三清山带发修行。
顾渊予她名字,授她诗书,教她谋略。她便陪着他在青灯古佛前,念了七年的经书,敲了七年的木鱼。
直至去年初春,北梁储君顾宣因醉酒调戏宫妃被废,不知为何,最不可能成为太子的顾渊却被承安帝紧急召回上京,成了东宫的新主人。
而她顶着新身份随其入京,顾渊则以为了偿还其父程将军舍命相护的恩情作为原由,把她接进东宫照顾。
但事实上,真正的程家遗女早已在六年前,随着程将军一起惨死于刺客刀下。
……
这种半听半神游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下学,纷杂的声音和从窗外飘进来的湿意收拢了池鱼飘散的思绪。
下雨了。
池鱼掩唇低低地咳嗽两声,在心里叹了口气,这雨落得实在突然,估计春莺这会儿应该去找伞了。
池鱼收拾好桌案上的东西,就往书院大门赶去。如她所料,果真不见春莺那丫头的身影,她只能站在屋檐下先等着。没一会儿便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急匆匆地跑了过来,面色焦急。
“小姐,真是倒霉透顶了,”春莺发愁道,“咱们的马夫出恭摔断了腿,没法赶车。”
池鱼微微皱眉:“严重吗?”
春莺苦着一张脸:“小姐,您这会儿还担心他做什么,咱们这要是撑着伞走回府,您明日铁定病得起不来床。”
话音刚落,一辆马车缓缓在主仆旁边停下。车帘被人从里面掀起,一个妙龄少女探出半个身子,笑吟吟道:“程姑娘。”
池鱼见过她。
林钰的侍女,如兰。
如兰语气关切:“我家小姐见姑娘迟迟不走,便让奴婢问问可是出了什么事?”
池鱼如实相告。
如兰回身和车内的人说了些什么,片刻便又扭过身:“东宫和太傅府位于同一条街,程姑娘若不嫌弃,可与我们同行。”
是了。
自废太子顾宣因醉酒调戏宫妃而被贬至安南,承安帝便下令将东宫迁出皇宫。哪怕是后来顾渊被召回上京,立为储君,也是一直居住在新东宫。
从林家的马车停在她们面前的那一刻,池鱼就大概猜到林钰是何目的,只是可怜了马夫,因她受了无妄之灾。
左右早晚都躲不过,她只淡淡一笑:“如此便有劳了。”
池鱼交代完春莺自个回府后,在如兰的搀扶下,坐上林家的马车。
应是提前交代过,池鱼刚一坐稳,如兰便撑伞下车同行。车厢内燃着冷香,味道浅淡不腻人,厚重的车帘笔直垂落,笼住了香气的同时,也隔绝了外面的寒气。
林钰替她倒了一杯热茶,推了过去:“暖暖身子。”
池鱼谢过,茶水入喉,粘附在手脚的凉意顿时消散了些。
林钰盯着她的动作,语气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你就不怕我下毒?”
池鱼摇头:“林姑娘若要害我,无须自己动手。”
林钰听出了话外之音,却也不屑解释今日书斋闹剧,并非她受意为之,而是那群人为了讨好她的擅作主张。
在上京,趋炎附势是常态。
“我和太子殿下虽是昨日才定亲,但也接触了快一年,”林钰平静道,“不过,太子殿下整日忙于政事,陪我的时间不多,所以我对他的一些喜好也不甚了解。这不久之后,我便要嫁进东宫——”
林钰顿了顿,抬眸:“程姑娘的父亲程将军乃太子殿下的亲卫,听人说他在三清山离世后,你便一直呆在太子殿下身边,呆了六年。想必对太子殿下的一些喜好习惯了解甚多,今日凑巧聚在一起,不知道程姑娘方不方便告知一二?”
明面上是问话,实则却是在敲打。池鱼听得明白,却依旧面色平静地装糊涂,只顺着林钰的问题往下答,将顾渊平日的一些生活习惯挑了些合适说的,如实说了。
言罢,林钰也没作声,不晓得听没听进去。两人面对面坐着,各自品茶,都未再开口,直到马车半路停下。
如兰掀起车帘,看向一旁的林钰:“小姐,皇后那边来人了,让您现在进宫。”
林钰没想到皇后会在这个时候找自己,闻言,便让池鱼先在此地等会儿,她这就派人寻辆马车送她回府。
池鱼放下茶杯,温声道:“东宫离此地不远,劳烦林姑娘借把伞与我,剩下的路我自己走回去便可。”
道谢后,池鱼撑着如兰递过来的纸伞下了马车。等车轴再次转动,驶离原地一会儿,车厢内的安静才再次被打破。
如兰一直在外面屏气凝神地听着两人谈话,有些心急:“小姐,您就说些这么无痛无痒的话?”
林钰从暗格里拿出一个紫檀木匣,取出前不久皇后赐给她的金钗和巴掌大的铜镜。她让如兰举着铜镜,自己则慢条斯理地戴上金钗,整理发髻:“她是个聪明人,有些话即使我不说,她也未必不能明白。”
她仔细端详着映在铜镜中的脸,脑海里却跃出程池鱼的五官:“长了那样一张脸,怪不得太子会喜欢。”
如兰赶紧道:“奴婢瞧着小姐比她好看多了,小姐可是上京公认的第一美人,哪里是她那种乡野丫头比得上的!”
恭维的话听的多了,林钰压根不放在心上。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不过能当上太子妃,可不是光靠一张脸就行。
顾渊现在需要的是势力,而非美人。
她那混账表哥顾宣的太子之位未被废除之前,承安帝就已经长年病卧床榻,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活不了多久。于是,朝中一些大臣暗中陆陆续续地站队,随时准备迎接北梁新皇。
承安帝本就生性多疑,顾宣在这个节骨眼上弄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丑闻后,承安帝更加忌惮那些已经成年的皇子们。
而顾渊不一样,他整整七年都远在三清山当个不问政事的和尚,母家又早已因季美人的死而被驱逐出京,他身后能有什么势力?
承安帝应该就是看中了顾渊身后无党羽支持,才命他接替顾宣,成为新储君。否则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储君之位,无论如何也不会落到他头上。
而顾渊想要坐稳自己东宫之主的位置,就必须要有自己可以依靠的势力,否则随时都有被承安帝寻个由头换下来的风险。而想要防范这种风险,和世家贵族联姻便是最省时省力的办法。
顾渊幼时曾养于皇后膝下数年,皇后和林太傅又都不想这太子之位落到旁家手里,所以便主动向顾渊抛出橄榄枝,定下这门亲事,顺便试图以此控制住顾渊。
相互利用又相互忌惮,这便是她林家和顾渊的关系。
想到这,林钰又不禁联想到另一件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的事:“这上京城的权贵可并非什么信男善女,太子归京后,为何要把程池鱼推至众人面前?”
准她长住东宫不说,还让她破例和其他世家贵女一般去书院……
太子不可能不明白,他若想坐稳储君之位,总归是要娶世家贵女为太子妃,到时候程池鱼定然会成为众矢之的。此事于她而言百害而无一利。
林钰若有所思。
除非此事于太子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如兰听得眉头紧皱:“小姐,你同情她做甚?”
林钰扫了眼池鱼用过的茶杯,摆摆手示意如兰撤下去:“并非同情,只是有些想不明白。”。”
1. 慢热/偏感情流/重要配角戏份微多
2. 女鹅前期是真的喜欢太子,但决定放弃这段感情后,既不会藕断丝连,也不会立马绝情背刺,没有爱情,还有恩情。
3. 女鹅设定是会制毒的病美人,不是善茬,但也不是坏人,对主角道德品德有要求的慎入。
4. 复键期,V前请容许作者随榜更新。
5. 各花入各眼,如果不爱,请别伤害,和平与爱,生活愉快~啾咪啾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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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池鱼(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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