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弗争木讷的坐上车，上车后才发现副驾驶上还坐着另外一个人，是几天下午见过的陈助理。
他微笑着跟凌弗争打招呼：“凌先生，又见面了。”
叮—
安静狭小的车厢里突如其来的手机短信铃声让他回过神来。
他摸出手机看了一眼。
尾号5800卡8月12日19：48工商银行汇入1,000,000.00元，余额1,008,584.49元，对方户名：陈xx，对方账户尾号：8455。【工商银行】
一百万，整整一百万。
“啊，陈助理，又……又见面了。”弗争怔怔的应。
哪怕是物价飞涨的新元162年，这笔钱对凌弗争这样的普通人来说也是一笔不菲的报酬，更遑论合同上写每个月都给呢？
陈助理又对弗争说：“凌先生，这个月的结款已经受到了吧。”
弗争把目光从手机移向陈助理的脸，“收到了。”
他既没有给过谁家庭住址，也没有给过任何人银行账户。
他不知道对方从哪里得到这些信息的，甚至都不知道为什么下午会接到那位陈助理的那通电话。
有钱能使鬼推磨。
下午他在工地找工作才被拒绝了，短短几个小时，他就把自己卖了，还卖得不便宜呢。
车厢里没有人再说话。
车轮转动，弗争不知道这车要开去哪儿，车速很快，这让车窗外世界像是一幅巨大的油画，成串的霓虹灯像被拉出巨大的笔触，一笔盖过一笔，被拉到身后。
然后带他越过老城区鳞次栉比的老旧安置房，越过新城摩天碍日的高楼大厦，最后驶进依山傍水隐于市的寒山野墅。
司机在门禁前放缓车速，自动门禁的镂空雕花铁门缓缓向两侧拉开，里面大得像个公园，车又继续往里行驶了好几分钟才停下。
车稳稳的停在一栋巨大的法式别墅前，甚至凌弗争不觉得应该称呼它为别墅，或许称呼它为一栋小城堡比较好。
站在大门口穿着燕尾服的一个中年男人已经等了很久的样子，车甫一停下，就快步上前打开弗争旁边的那道车门，方便弗争下车。
弗争下车后才终于看见了这幢建筑的全貌，墙面铺做象牙色的石材，门前和窗户的法式廊柱直通二层。
繁复的雕花和流畅的线脚，奢侈的装饰花团锦簇的堆砌其上，让弗争想起书里插画上面中世纪的贵族古堡。
别墅正前方空地上有一底座镶嵌贝壳的白色少年雕塑喷泉，卷发的少年手捧鲜花站在旋转底座上，底座正在向四周喷射弧形水帘，像他层层叠叠的服饰下摆。
不远处的草地上还有几只蓝色的孔雀走来走去，一只身材最健硕最漂亮的孔雀拖着它长长的尾巴走到一只体型稍小一点的灰麻色孔雀面前打开它五彩斑斓的漂亮大屏，冲着灰孔雀炫耀又得意的抖了又抖。
陈护理：孔雀开屏，很是好看呐。
“凌先生？我们进去吧，先生已经在等了。”那个来帮弗争开门的中年男人说。
弗争回过神来，“哦哦，好。”
赶忙走上前跟在男人身后往别墅里面走，回头看陈助理却没再跟上来，站在门口，向弗争微笑挥手，示意他不进去。
中年男人带着弗争走上一个巨大的旋转楼梯，楼梯直通三层，中空的楼梯顶部有一只巨大的水晶灯，照得四周通亮。
走进二楼一间大书房里，书房里还有一扇门，中年男人让他站在身后稍微等一下，自己则走到那扇门前，轻轻敲了三下门，对里面人恭敬地说：“先生，人到了。”
门后传来低沉的声音：“让他进来。”
真的是他，他的声音虽然变了一点，更有浑厚有磁性了，但弗争能听出来是他。
弗争现在有点紧张，心跳很快，只好用大拇指死死的掐住食指，好教自己清醒一些。
前面中年男人手握住门把手将门打开，侧过身，手扶住门请他往里走。
这房间似乎是一间影音室。
里面很晦暗，厚重的窗帘被拉上，只开了两盏昏黄的小灯，里面那人坐在沙发上。
屏幕在门这一侧，弗争走进的方向看不见大屏幕里在放什么影片。而且那影片也很暗，甚至也没有声音。
吧嗒！
身后的门被李管家关上了！
他支棱着两条腿继续往里走。
门关上隔绝了外面书房的光线，弗争的眼睛还没有适应昏暗的环境，背对着屏幕摸着黑走到大概房间中心的位置停下。
因为光线不足，房间内的景象变得朦胧不清，物体的轮廓和细节也难以分辨，他看不清那个人的脸。
坐在沙发上的人没动也没说话，弗争猜大概是在打量他。
接着他就听见对方嫌弃地说：“怎么这幅样子。”
弗争错愕的抬头，接着又赶紧低头，从下往上的看自己的穿着。
这会他已经适应了房间里的光线。
然后他就看见自己穿着一双路边摊买的藏蓝色帆布鞋，鞋底胶开裂了一点，不明显，但鞋面上却浮着一层下午去工地找工作时扑上去的泥灰；一条高中时穿的是一条深蓝色牛仔裤，太过陈旧因此边边角角有些泛白，有些松垮的挂在他腰上；上身穿着一件因为多次浆洗而变薄变形的白T恤。
下午太热出了一身汗，这身汗该不会现在已经酸臭了吧？他都没注意到，他偏头轻轻嗅了嗅。
“嘁。”沙发上的人出声。
是嘲笑吗？是不屑吗？凌弗争分辨不出来。
人家给了这么多钱，穿成这幅不体面的样子来别人家里，也确实说不过去。
“对……对不起。”他只好先道歉，“下次不会这样了。”
弗争抬头看那人，他变了很多，和记忆中有些不同了。脸上的轮廓变得更加硬朗清晰，突出的眉骨、高挺的鼻梁、抿的薄唇。还蓄了一头长发，额发应该也用了发胶，一丝不苟的梳好，露出光洁的额头。
他此刻坐在高椅背的欧式沙发上，身上穿着贴合笔挺的衬衣和马甲，啊，或许马甲做小了些，太紧了。
裹在西裤里修长流畅的双腿自然交叠在一起，穿着皮鞋的脚翘出好看的弧度。
和少年时不一样了。但，真好看。
他漠然地盯着弗争，明明是弗争站着，他坐着，是弗争在从上往下看他。
但弗争偏偏就是觉得那人坐在高高的御阶上，在他华丽的王座上，头上带着闪耀的王冠抬起下巴正居高临下的俯看弗争，用眼神叫弗争跪下。
让弗争想俯首称臣。
时间过得好慢。
不和谐的声音突如其来的打扰这个安静的空间。
“咕噜……咕噜……”天呐，他今天在外面跑了一天，晚上回家给妈妈做饭时间又太赶了，他确实是很久没有进食了。
“嘁……哈。”
弗争听见对方被自己气笑的声音。
“对不起。”没办法了，除了说对不起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该怎么办，先道歉把还是。
对方毫无征兆的起身拽住他的胳膊就往门外扯。
“带他去吃饭洗漱！”
“呃，好的先生。”中年男人还站在门外没走，于是赶紧回应。
砰！门又关上了。
那个带弗争上楼的中年男人似乎一直书房等，现在站在一排书架边上，手朝着刚刚他们俩来的方向做出一个“请”手势对弗争说：“凌先生，请跟我来吧。”
“嗷，嗷好……”弗争此刻仍面向着紧紧关闭着的影音室门。还沉浸在初次见面就因为衣衫褴褛、饥肠辘辘、有失尊重把对方气的摔门的事实中没回过神来。
和来的时候一样，他跟在中年男人身后走。
似乎看出弗争有些尴尬，中年男人很体贴地跟弗争搭话：“我是这里的管家，姓李。凌先生可以叫我李管家。”
“李管家，你好。”然后无话可说，片刻后弗争又张口像在寻求帮助般说:“我，好像惹贺先生气了……”
但这话似乎让李管家也很难搭,于是弗争听见他说：“嗯，是啊。”
“……”
李管家带他下楼后，在别墅里七拐八拐，才把他带到厨房。
一个厨娘打扮的阿姨看见李管家带着凌弗争走进厨房，冲着李管家问到。
“老李头儿，怎么快九点了带人进来入职？明天不行吗”阿姨朝弗争努了努嘴，“这小伙子是做哪项帮佣的，厨房啊还是园艺啊？”
弗争的身份虽然算是员工，但却不是帮佣。
“这位凌先生是来协助先生治疗信息素紊乱的，不是帮佣。”李管家回答那位厨娘阿姨。
“哦哦，不好意思啊小伙子，你别生气。”阿姨有些不好意思地跟弗争道歉。
凌弗争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冲刚才那人生气的样子来看，他这身打扮的确更像个帮佣。况且，就算是份帮佣的工作，都不一定有人愿意用他。
“你给凌先生做点吃的。”李管家没忘记老板吩咐的事儿。
经过厨娘阿姨刚刚那一出，凌弗争突然觉得被人家叫做“凌先生”挺不合适的。
他算什么“先生”呢？
于是他跟管家和阿姨说道：“不用叫我凌先生，我叫凌弗争。您叫我小凌或者叫我弗争就可以。”
管家板正的站在两人中间，倒是没有搭话。
厨娘阿姨很热情说：“嗐！那你叫我芳姨，你想吃什么啊，小凌。”
“什么都行，剩菜剩饭，都可以。”
“那阿姨给你做个蟹粉面，阿姨做这个拿手，这房子里的人都爱吃！”
“那就像谢谢阿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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