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见到赵亦月后,终于让她尝到了一次胜利的滋味,她半睁开眼看向赵亦月,却见她还是一副老神在在,没什么所谓的样子。
花宴立即告诫道:“但是别以为我这就会放过你,我还是会好好欺负你的。”
赵亦月则看了眼画案上的纸笔,道:“那我以后好好练习画技。”
“是该好好练练,”花宴拿腔拿调道,“你还是才女呢,以前就算了,以后顶着才女名头却画成这个样子,丢脸的就是我了。”
花宴越想越对,道:“你等着,我现在就去给你找画册和摹本。”
她又一阵风似的出去了,赵亦月低头一笑,好在目的达成了。
她将门合上,从案桌上抽出一张纸来。
首先写下“花宴”两个字。
以画观人,能画出这般明阔清净山水的人,想来非奸恶之辈。
尽管身契还在她手中,她要经常来找麻烦烦人,但也不会伤她性命,至于她说的旧怨,不知是误会还是怎样,留待日后慢慢打探,并不十分紧要。
赵亦月边想边写,将这张纸压到下面去。
跟着又写一张“唐糕”,这是她的女使,她因父罪没入乐坊,唐糕也被禁卫带走,不知是流放还是卖入其他人家。
唐糕在她身边跟了十余年,虽是主仆但情义匪浅,之前她自身难保顾不上,如今境况好些,要想办法留意一下。
关键症结,还是在“父亲”,赵亦月笔走如飞,在纸上写下“皇帝”“皇后”“御史”三条线。
解铃还须系铃人,她要脱离奴籍找回唐糕,最直接的办法是替父脱罪,否则便是在这花府中生活得再富贵,也是虚度年华罢了。
父亲是因上书斥责皇后专权跋扈,请求废除皇后之位而获罪,而陛下常年卧床,政事由皇后代理,入狱背后定然是皇后的意思。
在她眼中,皇后夺位之心昭然若揭,但父亲却一意孤行,累及她面对当下困局。
没办法,若是她能和宫中搭上关系,或许还可经营一二,但她现在是一个富商的奴隶,禁内之事无论如何也碰不到。
赵亦月只得将这两条线都划去,看向最后一条御史线,父亲在朝为官,素有清正廉洁的名望,在门下客卿中也备受尊崇,这些人恐怕是她唯一能仰仗的出路了。
“呵……”
外面天色渐渐暗了下去,一片昏黄如潮水涌上来,赵亦月牵了牵嘴角,发出一声微嘲,片刻后又一声轻叹。
她已预料到前路多有不顺,却也无可奈何,只能重新提笔,开始写信。
* * *
毕竟大夫都说了要好好养,花宴只能暂且将自己的报复计划搁下,每天熬粥再盯着赵亦月喝药。
按照老大夫的药方将养了几天,赵亦月看上去已经完全没事,恰好孙姑姑也赶到了上京。
孙姑姑是母亲身边的医者,曾跟随御医学过医术,知道花宴的真实身份,自小到达花宴的病症都是孙姑姑看的,这次从江南到上京来走的很急,花宴身边的一些人都是过几天才赶到。
孙姑姑和母亲一样对她严厉,还常常向母亲告状她不好好吃药,在孙姑姑开口数落她这次偷跑之前,花宴先把她按在赵亦月床前,让她再给好好诊察一遍。
孙姑姑对医道很认真,望闻问切之后道:“确实体弱,气血虚得厉害,姑娘,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莫要太过忧心思虑。”
赵亦月温声道谢。
孙姑姑调整了一张更温补的药方,又写下几道药膳方子吩咐人去做,“也不用着急,你还年轻,慢慢调理恢复便是,没什么大碍。”
花宴在一旁听到后便彻底放下心来,也就是说她可以继续欺负赵亦月了!这几天都给她憋坏了!
她现在既体弱,吓唬人的手段就免了,但还有的是法子磋磨她。
花宴待在赵亦月屋子里,等她喝完粥,道:“记得吗?你是我的奴隶。”
赵亦月知道她又来了,回:“你想要怎样?”
花宴让人搬了一把躺椅来,舒舒服服躺着,道:“奴隶就要干奴隶该干的事!快来帮你的主子捏肩捶腿!”
“主子?”
“当然就是我了,”花宴拿出身契冲她挥了挥,“小心我把你发卖了。”
赵亦月想了想,敛裾上前,绕到花宴身后,手放在花宴肩上。
花宴满意地闭上眼,准备享受,但半天也没感觉到什么。
肩上轻轻的,像被人挠痒一样。
“你不是刚吃完饭吗?这就没力气了?”花宴侧身向后抱怨道。
“咳咳,”赵亦月以袖掩唇,咳了两声,方道,“好,那我再用力些。”
这忽然虚弱下去的声音听在花宴耳中有种造作感,花宴狐疑地躺回去。
下一瞬,“啊!你要杀人啊!”
刚刚不是捏肩,根本就是狠狠掐了她一把吧!花宴甩开她的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对赵亦月怒目而视。
赵亦月低下头去,轻声道:“嗯,我不会这个。”
花宴不信,“你可是赵亦月!”
赵亦月对她的笃信很疑惑:“所以?”
花宴这些年虽在江南,但一直有打听赵亦月,道:“你才貌双全,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通晓古今,能言善辩,还有你不会的事么?”
赵亦月没想到自己居然能被她信任,失笑道:“这么说来,你很会捏肩捶背了?”
“那当然!”
赵亦月眸光一转,“我没有伺候过人,的确不会,那不如你教教我?”
赵大小姐没伺候过人,倒也说得通,而且花宴居然看到赵亦月对自己低头虚心求教,心情甚好,昂了昂下巴:“那你坐下。”
赵亦月从善如流。
花宴摆出长者的架势,道:“我这套按摩技可是一绝,今日传授给你,我只教一遍,你可要好好学,认真学。”
“是。”
花宴还不忘了嘱咐:“学会了要好好服务我,听见了么?”
“好。”
花宴便绕到她身后开始动手,手放到肩上时感觉她身子一僵,便拍了拍,“首先要让人放松——”
按揉,滚捏,推摩,一阵阵酥麻感自肩颈扩散开来,有着奇异的舒爽,赵亦月慢慢阖眼。
她自稍大些后便与人疏远,不习惯与他人亲近,本是要防备花宴报复的,却渐渐真的放松下来。
花宴的手掌温热,揉捏时热度似乎穿过衣衫透过肌肤,化成一股股暖流散入四肢百骸,仿佛身处温池,虽然有些酸麻,但却是难言的舒适。
“——这样便是一套了,还有腰背和脚底的按摩,不过今天先算了,你先学这些。”花宴耐心教学道。
赵亦月睁开眼,嗓子里哼出一声:“嗯……”
见她舒服了,花宴叉腰,“好了,轮到我了,快起来。”
花宴坐回去,赵亦月有样学样,手放在她肩上——
“啊!喂!”
根本没改啊,又掐她!
赵亦月低头,道:“我还是不太会……”
“你是故意的!”花宴也不是傻子,这人这幅故作娇柔的样子就是装出来的!
“你不能耍赖!我刚才都帮你了!”花宴高声控诉。
赵亦月揉了揉自己的肩,尚在方才的余韵中,“嗯,我刚才没记住,你再教一回?”
“是你想再享受一回吧!你休想!”
“那我是不会了。”
花宴咬了咬牙,这个家伙!
“这是你逼我的。”花宴抓住躺椅,将嗓音压低,眼神变得凶狠,“我本来不想这样。”
“……”赵亦月看着她又开始装凶,就近找了凳子坐下。
“你以为我给你养病,不会害你性命,就有恃无恐了吗!这是我的地盘,我会下令,让府里所有人都竭力刁难你,你能应付我,还能抵挡这么多人的恶意吗?”
见赵亦月不说话,花宴料想她是开始害怕为难了。
她冷哼,也在桌边坐下,翻了个茶杯,看向赵亦月。
赵亦月歪了下脑袋,满脸写着不知事的茫然。
花宴心道她又在装,只好亲力亲为,闷了一口茶水后恶狠狠道:“我劝你有点眼力!对我态度好一点!讨我的喜欢,只有我才能在这府中庇护你,否则你休想有好日子过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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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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