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梵听见这话又重新坐到了椅子上,摊开了双手,手心朝上,意思就是“你尽管猜,我会回答算我输”。
应听声悄无声息地将左手背到了身后,用说话声掩盖了铃铛的声音,有一搭没一搭地问道:“你难道要整天都在这儿看着我吗,你不饿?”
席梵听见这个问题沉默了一下,有些莫名地问应听声:“小友,你没记错的话,我应该是修仙人士吧,我辟谷了。”
“……”应听声右手摸上左手手腕,将缠在他手腕上的锁链摸了一圈,并没有找到缺口一类。
见应听声不回答,席梵便又站起了身,走到了应听声身边,弯下腰伸出手,直接拎起了应听声藏在背后的左手,轻轻摇了摇,那铃铛便“哗啦啦”地响了一片。
“作什么妖呢?安分点。”席梵面无表情地伸出左手一弹应听声的手腕,又用食指点了点他那带着淤痕的脖颈,说道:“非得让这锁链捆住脖颈你才老实是吧?”
应听声听完笑了一下,抬起双手,手心朝外,做了个“投降”的手势,开口说道:“不闹了。我累了。”
说完,他就说的跟真的似的躺下来,一拉旁边被子,直接盖住自己全身以及半张脸,平躺在床上,闭上眼,呼吸平稳。
席梵站在原地看了他几息,并没有对应听声这意味明显的“逐客令”放在心上,只摇了摇头,将手中的酒坛放到了床边桌上,走到一旁,关上了窗。
应听声闭着眼,仔细听着房间内的动静,敏锐地察觉到了席梵想要离开的意图,不由得心下一松。
但紧接着,席梵的脚步声却离自己越来越近,最后停到了应听声的床边。
随后,席梵大概是俯下了身——因为应听声觉得他的声音几乎已经贴在了自己的耳边。
席梵就像怕惊动一只蝴蝶一样,用极轻的声音开口,问道:“就连我这样早该死了的人都还活着,你师尊——我指你原来那个——就更不可能死了。我不信的。”
“所以我猜,你在等他来救你,对吗?”
应听声睫毛颤了一下,呼吸依旧平稳,就像根本没有听到席梵说的话一样。
席梵就这样垂眸盯着应听声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应听声的手心都微微覆上了一层薄汗,席梵才像满意了一样笑了一声,转过身,出去了。
等听到关门声后,应听声又等了一会,才悄悄睁开左眼,仔细听着门外传来的动静。
席梵似乎在和门口的守卫说着些什么,用的是五非族的语言,应听声听不懂。
但两人交流时语气平静,似乎只是在简单说明情况,或者交接信息。
随后,似乎是其中一人伸出手拍了拍另一个人的肩膀,接着,一道脚步声缓缓远去,并不确定是谁。
应听声尽量保持左手不动,用手肘撑着起了身。席梵特意关上了窗户和门,应听声没法再通过门窗看到外面。
他用右手比划了一下绑在自己手腕上的锁链的长度,得出一个结论——锁链的长度实在太短,哪怕他只是下个床估计都得弯腰。
无奈,应听声只好又用手摸上嵌入了锁链的墙壁——他的右手指尖触上墙壁的瞬间,就好像点在了一池湖水之上,灵力涌动,如水的波澜一般,朝四周荡去。
“……”看到墙壁上布下的结界,应听声沉默了一下,又缓缓地躺了回去。
有必要这么严防死守吗!
他现在可真是什么都做不了,只好躺在床上养精蓄锐,顺便整理一下信息。
首先,应听声知道,清休澜肯定会来找自己。
而“清休澜没死”,不过是席梵的猜测,他手中肯定没有实证——不然席梵肯定直接出手,亲自到清休澜身边误导他了。
……还有席梵口中的那句“凑人头飞升”,也令应听声十分在意。
听到这过于荒谬的话时,应听声的第一反应就是“席梵是不是伤到脑子了大白天的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但是后来,在得知了明明寿命将尽的席梵不知为何又硬生生多续了近八年的命后,应听声突然又变得有些不确定起来。
……难道五非族真的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法?
正当应听声垂眸思考之际,原本紧闭的殿门突然“吱呀”一声,被从外推开了。
接着,一个用黑布将自己全身都裹得严严实实,甚至连眼睛都遮上了的人缓缓走了进来,好像一只只要碰到阳光就会死的“”黑色木乃伊”一样。
木乃伊……不是,那人——虽然蒙住了眼睛,却好像依旧能看到路一样,精准地避开了桌子、椅子,顺利地走到了应听声的床边。
这副模样,如果不是有病,就是不想让应听声察觉到他的身份。
但应听声是第一次来到五非族,不可能认识其他五非族人——因此,如果他是在刻意隐藏自己的身份的话,就说明这人很有可能是应听声认识的人。
既然想隐藏身份的话,十有**不会开口。
既然无法从他身上获取任何有用的信息,应听声也就收回了视线,似乎对这黑色木乃伊失去了兴趣。
但出乎应听声意料的,木乃伊坐到席梵刚刚坐的位置上后,居然开了口:“感觉怎么样?”
“?”这问题简直莫名其妙,应听声看了他两眼,回答:“什么怎么样?”
那人抬起用黑布裹住了指尖的手,指了指应听声被捆住的手腕,温声问道:“会感觉很不舒服吗?”
应听声:“……”说的什么废话,把你捆这试试?
应听声没有回答,反而在听到黑衣人的声音之后微微皱起了眉——他总觉得这声音十分熟悉,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看应听声不回答,那黑衣人似乎也不是很在意,只收回了手,坐在椅子上接着开口,问道:“五非族怎么样?在这里住得习惯吗?”
“……”应听声在心中冷笑一声,毫不客气地开口说道:“抱歉,我对贵族唯一的印象只有这间空空荡荡的房间——接下来,恕我冒昧……”
应听声冷眼上下打量了面前人一番,抬起左手摇了摇,嘲了一声,道:“敢问五非族的待客之道便是如此吗?”
话音刚落,一道破空声传来,应听声反应迅速,立刻抬手,挥出一道结界,又用灵力打飞了那柄直冲他脖颈而来的短刃。
短刃被应听声的灵力打飞之后嵌入了墙上,微微颤动着。接着,应听声就听到面前人温和地开口说道:“闲话还是少说两句吧。激怒我难道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你不会觉得我会乖乖听话吧?”应听声与面前人平视,眼中情绪不明,说道:“如果我一定要和你鱼死网破,你又能如何?”
“……哪里就走到需要鱼死网破的地步了。”那人笑了一下,似乎有些无奈,不知从哪拿出了一个透明的罐子来,将其拿在手中,在应听声眼前晃了晃,道:“我想,你应该会乖乖听话的?”
应听声瞳孔一缩。
那透明罐子里装着一层薄薄的雪,看上去就和每年冬天都会落下的雪并无区别,但应听声还是轻易分辨出了罐子里的雪中所蕴含的灵力——分明就是清休澜用灵力凝成的雪。
为了避免暴露身份,清休澜很少在可能会被人看到的情况下唤出细雪或寒冰。
眼前人居然能将清休澜逼到不得不出手,不说实力如何,但一定了解清休澜,轻易戳到了他的痛处。
“……你想做什么?”应听声就像一只被拎住了后颈的猫,用尽全力也无法挣脱背后那双手。
他死死盯着面前人手中的透明罐子,似乎是妥协了。
“很简单,对你来说简直不需要费什么力气——你只需要乖乖听话,别人让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要反抗就好。”那人似乎对应听声态度的转变并不意外,甚至对应听声的想法了然于心,将手中的透明罐子放在了床头的空花瓶旁边,继续说道:“只有你配合,你才能再次见到他。”
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那人看着应听声的视线从自己身上移开,落到了放在床头的透明罐子上,似乎挺感兴趣,接着开口,说道:“毕竟你游历中原这么久也没有找到任何有关五非族的线索,就该知道——除非是五非族族人,或者有五非族的人带领,否则没有任何外人能够进到这里来的。”
“哪怕我想将你囚禁在这儿直到你生命的尽头,你又能如何?”那人戏谑地问道:“去死吗?”
他哼了一声,“我还当你有多舍不得他呢?”
说完,那人便起身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语气依旧温和,但说出的话却是和柔顺语气完全不符的强硬:“如果你不想他耗尽一生,痛苦地在人间各地寻找你,就不要再试图挣扎报信,等时候到了,我自然会带你出去。”
“明白了吗?”那人伸出右手,抬起了应听声的下巴。
也不知道这黑色木乃伊用来包裹双手的黑布是什么材质的,没有一丝温度,寒冷至极,几乎就像一块柔软的铁。
应听声猛地一偏头,挣脱了那人右手的钳制,平静说道:“你最好一辈子都待在五非族中,否则我回到中原后,一定会想办法杀了你。”
那人收回手,随后在身体两侧摊开,礼貌道:“欢迎来杀——尚且年幼的小狼崽子。”
话音落下之后,那人便笑了起来,也不管应听声的反应,直接转身走了出去,“砰”地一声关上了殿门,还有意无意地熄灭了大殿中的灯烛。
大殿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
这座大殿的门和窗户也不知道是材质特殊还是被施下了法阵,竟然一丝光都透不出来。
应听声在安静的黑暗中转眸,看向了被留在了床头的那罐细雪,微微勾起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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