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随其人，那位众人盼望见的掌主出现在眼前，果真裹的密不透风，只能看见手和眼睛。
从他是鬼王起，这个人物就已经响彻三界了，他给自己起了一个非常随意的名字，‘殊秋’，而没人敢直呼他名字，当然除了那三位。
“没日没夜的带着面具也不嫌累。”顾夜泽撇了他一眼，明明不是清高的人装什么清高？早晚得把他面具得摘了。
殊秋：“……不累。”他心道：怎么管这么多？我就是不让你看，诶气死你。
顾夜泽与他们有说有笑，殊不知身后的人一个个的眼神有多疑惑，肯定一个个的都心说：他到底是凡人吗？怎么跟这些人如此的熟？
在他们不知道聊了些什么的时候，苏无双一直从刚才的话里走不出来，他不是顾夜泽最讨厌的徒弟吗？明明顾夜泽每天都是要欺负他的，为什么这次又如此对他？
那殊秋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给了顾夜泽一个眼神，心传音道：喂！你们家的小公子似乎不理解你哦！
小公子……是啊，他是鬼界的小公子。
顾夜泽给他回话：关你屁事？离他远点。
鬼界的小公子，那可是人人羡慕的天才，正如苏无双一样，虽然没学什么技巧，可修炼就是很快，排名就是靠前。
殊秋不答话。
顾夜泽向后看了看，示意苏无双过来，而苏无双就像牵线了的木偶一样，僵硬地走了过来。
顾夜泽开口道：“来，看看你未来的同僚。”
所谓同僚，不过是在苏无双接任这个差事后经常要打交道的人，虽不是天天见，可一个多月就得见一面。
“……见过……”
“行了别见外。”顾夜泽看他行礼僵硬，腰都不带弯的，直接按下了他的手，“以后，那个长的比较奇怪的人便是你的上司。”
他看着殊秋。当鬼王时，他何须向这个怪人行礼？不就是因为他为阁主，位分低了点，还得跟他客气……
在这个小鬼回去之前，顾夜泽把他交给殊秋那简直是考验好吧？要知道未来他身体里的聚魔幡可是殊秋帮忙放的，他的术法是不具有杀伤性的，这才不会让苏无双过于痛苦。
而未来沈念之到底会不会找到，又会不会使用就是他的事了。
话此，他们也没什么可聊的了，在两位疯子没有醒过来之前，这人界与魔界终于安定了许多。
至于其他几个界，虽然加起来很难控制，可鬼界的消息站也不是吃素的。那关昭有很大概率不会再做作了，因为他在等他家魔尊醒来。
沈念之第九次醒来，会伴随着魔尊君天下的出现，而他只做好迎接就好了。
众人只知道顾夜泽将唯一的阁主位置给了苏无双，却不知今夜就是在苏无双体内放下聚魔幡的时机。
夜间，苏无双如他所料的睡得死死地，即使推门声很大也不曾动一下眼皮。
殊秋：“你确定？”
顾夜泽：“别废话！放吧，我信沈念之可以醒来。”
殊秋：“真不知道是亲情可贵还是友情可贵……”
顾夜泽不假思索地说：“同父异母，又没见过几面，我将他杀了也不为过，所以，你知道了？”
殊秋点头，按照顾夜泽的性子没把他杀了就算好的了，还保护他，是闲的吗？找到他不就是为了用他做供养器？
少顷，聚魔幡完完整整的进入了他的身体，从外观上看不出异常，而他的体内早已经是波涛汹涌了，那气血上涌，眼睛不停地动着，可能是太疼了吧。
殊秋：“不错，没有异常，看来他被你培养的可以多用一段时间，等到他醒……应是可以。”
顾夜泽没回话，他低着眼，轻轻地叹了口气，与殊秋一起走了出去。房内就像没来过人一样，悄无声息。
*
因为鬼王的原因，关于他的所有记忆都会抹去在人的脑海里，即使有人记得，也是模糊不清的面孔的。
至于为什么他大半夜会跑到厨房来，是因为他觉得等到苏无双醒来会感觉很饿，所以他做好了饭食，或许明日会凉，但也可以充饥。
他放下抹布，走出厨房，看见这驿馆内几个灯笼都比鬼界的亮，从那便回到驿站，当真是完全不同的风景，果然，有活气的地方就是好。
殊秋是不会陪他做饭的，所以是他一个人进进出出的。
他看到秦墨已然在外面等着了，那黑漆漆的马车，轱辘上的是硬实的铁皮，有很多小锥体围在铁皮上。车帘子上的黑铃铛在这夜里也发着声响。
顾夜泽没有回头地上了车，虽然心中不舍，但他必须走。马车压在石子路上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声音逐渐变小，这夜晚更加宁静了。
如他想的一样，次日起来，那厨房的糕点是厨子端过来给苏无双和风清儿的，他们只觉得这东西很好吃，很熟悉。
自苏无双接任顾夜泽的任务时，他便是这一行人的上司，只不过他常常能在夜晚想起之前的事，他只是模糊不清的记得好像曾经有一个人来到了他的身旁，他模模糊糊的感觉到那是他的师尊，可他始终不知道他的名字……
看着自己后背上的竹条痕迹，苏无双说不出来那是种什么感觉，只觉得曾经或许真的有这么一个人打过他。
也不知为何，他莫名其妙的就将陆辰渊收到了揽风阁，并一直允许他称呼他为师兄，从没想过要独霸揽风阁。
在顾夜泽待的这十年零九个月里，他最后一次见到沈念之是在他从鬼界出来准备去往人间时，那时顾夜泽便预测自己会有两个徒弟。
当然，顾夜泽鬼王，他很孤独，就连交往谱上都鲜有他朋友的名字，这次能有徒弟也不过是人界战乱他趁机收的，这才勉强在交往谱上留下点墨水。
从他打算去人界时，他就必须克制自己使用鬼界的灵力，不然会伤及到他自己。
所以在沈念之重新攻回天界时，只有魔尊在场，他只能从人界看到从天上掉下来的碎片。在他赶回去之时，他本以为他会见到沈念之，没想到却是见到沈念之自散魂魄，消失在天界，那诛天剑竟然也被重新封在天山，他傻了眼。
顾夜泽想知道原因，可是他回来的太晚，回来后，才看见那一堆残骸。
这也就是为什么只有顾夜泽见到了沈念之最后一面。
天界人都知道，魔尊与沈念之交好，甚至共用一个身体。派人将其引走后才导致沈念之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没人帮他抑制魔力，这才攻上天界。
也因此，他的心魄产生动样，他过于激动才被控制了心魄，他是被迫散了魂魄的！
话回现在，由于沈念之战神的身份导致他们的记忆重新启动，他们会将有意识或无意识的把沈念之认成顾夜泽，直到沈念之真正恢复神力之后。
其实这对于沈念之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因为这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呆在华山派。在这期间，沈念之另有打算。
神界千古流芳琴可恢复一个人乃至一个神仙的记忆，他到底为何攻入天界，又因何下来，甚至为什么他连他的心魄都感知不到在什么地方都可以从这个琴中得到。
传闻这琴乃是用冰晶所做，样子青蓝透彻，似玻璃非玻璃，琴弦更是少见，为三性产品，可魔可神可邪，任哪一方拿到那都是战力加倍。
沈念之坐在房中，这揽风阁后的小厨房便是曾经顾夜泽给徒弟们做饭的地方，这些还都是陆辰渊给他解释的。
旁人告诉他，是因为苏无双不敢靠近。为何不敢？自然是没有听顾夜泽的话进了修罗城，顾夜泽气的答应了殊秋将聚魔幡放在他体内作为惩戒了。
每次苏无双看沈念之总是有一种恐惧的眼神，恨不得说错一句话或是做错一件事就去领罚，而陆辰渊却跟沈念之关系很好。
从前是顾夜泽欺负苏无双，才导致如今这样。可按道理来说陆辰渊也不会随意接近沈念之，为什么每天还屁颠屁颠的？
可能是因为沈念之亲自收他为徒了吧，他心存感激？
夜深人静，沈念之睡不着，他点上了蜡烛，准备看看食谱，可他眼睛看不见颜色，对菜做成后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他甚至连品尝的资格也没有，因为他没味觉。
灯光下，那一页页的黄皮书竟然是顾夜泽亲自写的，这字迹工整，可惜沈念之没法欣赏，因为他不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
眼前黑白一片，蜡烛是白的，书是黑白交加的，这能看清什么？沈念之当场无语。
他悄悄推开门，当然，他没觉得那声音是大是小，只是把门开开，去了那小厨房。
几年来，他们活在没有顾夜泽的日子里，这小厨房搁置了很久，灶台上的灰尘一把一把的，蜘蛛网也到处是。
可沈念之总是能听见嘎吱嘎吱的声音，他以为是老鼠，可往灶台后面一看，那……不是陆辰渊吗？他躲在这里干什么？那地上又是什么？
陆辰渊感觉身后有人来，猛地站了起来，看见是沈念之后略显紧张，“……师尊，我……”
沈念之：“你来这儿干什么？”
看着他把手背在后面，头上的汗珠逐渐冒出，沈念之走了过去，靠近他了些，硬把他的手从后面拽了出来。
沈念之看到他的手上黑漆漆的，摸上去黏糊糊的，跟他手的颜色不太一样，便问道：“怎么受伤了？”
陆辰渊：“……我不小心……没事的。”他把手抽了回来。
沈念之：“就为了这个？”他看向地上的干馒头，“你每天就吃这个？”
陆辰渊不说话。
“回答我。”沈念之的语气真的非常压抑，压迫感十足。
陆辰渊：“没有，我觉得这扔了怪浪费的……”
沈念之：“怎么不去前院和那些弟子一起吃？”
陆辰渊：“苏师兄说我刚来，等等再去……师尊，我没事的……”
他捧着剩余的干馒头，“其实……这也没什么的，我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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