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峰和服务生又要了一杯酒,继续看着舞池中摇晃的人们。而褚罂也沉默地看着同一个地方,他们仿佛已经远离了眼前的一切,而是到了另外一个宁静而空旷的地方,看的是辽阔的原野。
“我每天眼里所见的都是这种疯狂与沉溺,尽管来这里的人每日都不同,但他们在我看起来都是差不多的。几乎所有的人到这里之后都是一个德行,不论他在出了这里之后有着怎样的身份地位,干着什么样的工作。”
音乐不再刺耳,它难得柔和起来,像夜里静静流动的河水,褚罂的声音因此也比刚才更清晰地传来。
“这个地方存在的意义不就是这样吗?”邵峰看着褚罂美艳的脸庞说道。
“可是,我对这里的一切感到厌恶了,我想过一种平静的生活。”褚罂的声音低沉,但邵峰仍然能清晰地听到她说的每一个字。
“干任何事情,在任何一个地方呆得久了都会厌恶,不论这件事情你曾多么喜欢,你呆的那个地方是多么风景怡人。这是我们无法改变的现实。”邵峰说道。
“不,我对自己所做的这些事情都没有真正喜欢过,我为了能在这个世界上活下来,我做了很多自己不喜欢也不情愿的事情,现在我已经有足够的金钱,足够的力量,所以我想重新选择自己的生活。”
褚罂的话触动了邵峰心底某些东西,他盯着他面前这个风情万种的女人,他看了她好久,不是因为她的美丽而是因为他看到了她身上和他相同的东西。
“我想谈恋爱想结婚,我想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有孩子,有丈夫。我有足够的钱支持我这么做。”褚罂将自己指甲颜色鲜红的手伸过去,覆在了邵峰的手上。
他看到她指甲上的细小水钻闪闪发亮,不知为什么有些抗拒。他明白她的弦外之音,他和她虽然有同质的地方,但那不足以让他爱她。
邵峰将手抽了出来,握着酒杯,他的这个动作让褚罂明白了他的意思。
“怎么,你不打算结婚吗,或者只是不想接受我这样的女人?”褚罂问他。
邵峰笑着摇了摇头,说:“你很好,你可以选择的余地很大,但我不是你合适的选择。“
“为什么?”
“因为杀手不相信爱情。”
褚罂的脸上露出了无奈的笑容。
“你很幽默。”她说完便从随身带着的小包里拿出了一盒香烟还有打火机放在吧台上。
她从香烟盒里拿出一支香烟叼在嘴上,正打算用打火机时,邵峰却拿走了她手边的打火机。
他从钱包里拿出了一张崭新的美元,然后用打火机点燃了它,邵峰用这张点燃的钞票为褚罂点了烟。(毁坏人民币是犯法的,这里换成了美刀(狗头),但好孩子不要学烧钱喔,哪怕是美刀。)
“我们曾经为金钱吃尽苦头,但现在我们却可以如此毫不在意地销毁它,它本不应该占领我们的生活,但好多人却心甘情愿地为它而活。”纸币烧到最后只剩下一些一文不值的灰烬,邵峰将这些灰烬吹落在地。
“那些拼命赚钱的人,其实内心是没有安全感的,他们唯有多赚钱才会觉得心安。”褚罂吸了一口烟说道。
在灯光的照耀下,她吐出的那些烟雾有了迷幻的色彩,它让他们现在身处的这个世界更加不真实。
邵峰不太喜欢那些呛人的味道,但他并不是一个反感吸烟的人。
他看着吞云吐雾的褚罂说道:“还有那些欲求不满的人,他们同样在拼命地赚钱,不过,那些欲求不满的人,心里同样缺乏安全感。实际上,他们是一类人,心里不安才会有过多的**。”
“那你呢?”褚罂右手夹着香烟问邵峰。
邵峰没有回答她,而是把钱放在吧台上,用酒杯压住,打算离开这里。“好好享用你的这支烟,它可至少值一百美元。”邵峰说道。
“你去哪里?”褚罂见他打算离开,急忙问他。
“回家。”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褚罂看着邵峰穿过拥挤的人群,渐渐地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她认识的邵峰,永远是一个懂得克制的人,他不会沉沦于自己的**。她觉得他是一个可靠的人,尽管他在拒绝她,但她还是打算坚持不放手。
出了酒吧,邵峰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时针已经超过了十二点,这意味着已经是第二天了。
到了晚上,这里总会有不灭的灯光,那些闪烁耀眼的灯光让夜失去了原本的意义。
邵峰喜欢寂静无声的夜,他很多次执行任务的时候都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黑夜因为无法看清而让人不自觉地害怕,但对于一个杀手来说,它是最好的掩护。
但现在这里的夜被灯光所照亮,反而让他觉得不安,他所做的事情注定了他对夜的依赖。
回去的路上,他看到了一群在街上游荡的少年,他们被人斥之为“不务正业”,夸张怪异的打扮和不可一世的表情让邵峰觉得很熟悉,他们像曾经的自己,像曾经那个不被人们喜欢接受的自己。
他明白,那些少年通过这样怪异的装束而强调他们的存在,可是又有谁会真正在意他们呢?除了引来别人反感的目光之外,他们什么都不会获得。
邵峰盯着那群少年看了好久,终于他们当中的一个人不耐烦地冲邵峰吼道:“看什么看,你这个断了胳膊的残废!”
邵峰笑了笑,继续朝回家的路走下去,他原谅那个少年的无礼。那不过是年轻固有的狂傲,他也有过,他一边走一边心想,当他们长到他这般年纪的时候,他们会有怎么的生活,是和他一样作杀手吗?
邵峰给自己找了新的住处,他的新家是一间阳光明媚的公寓,他把自己的公寓打扫得干净整洁,他是喜欢干净的人,但每次执行任务时,总会让自己的住处身不由己地变得凌乱。
他的伤口在渐渐地愈合,他也不必像以前那样整天将自己的左臂挂在胸前了,如果他不是一个杀手的话,这样的生活真的平静美好。
他仍然习惯昼伏夜出的生活,白天他呆在自己的屋子里看书上网或者伺弄他摆在阳台上新买来的花。
他不养动物,因为动物通常比植物更娇气,那样在他执行任务紧张的日子里会轻易地死掉,而他需要一些有生命力的东西陪伴着他,让他觉得生活不那么孤单,于是他选择了养花。
他细心照料着它们,看着它们那充满生机的绿色枝条上开出美丽的花朵,那让他实实在在地感受到生命的过程。夜晚,他会出去到咖啡厅、酒吧或者是其它什么地方消耗掉他的时间。
他的职业使他感觉夜晚是可以给他提供隐匿与保护的,不管霓虹灯还是路灯它们的光不足以改变夜里那庞大的黑暗,它们也许能使一块地方白亮如昼,但夜空始终是像一块漆黑的幕布覆在这城市的上空。
夜晚邵峰外出时,常常是一个人,当然有时也会和谭勇一起出去,或者去褚罂那里,反正他不愿意在夜晚窝在自己那个被他称之为“家”的地方,那个被他称之为“家”的地方是他的阳光与生命,但却不是保护他的坚硬的壳。
他就是一个人在夜晚去咖啡馆的时候再一次碰到了何天华。
他坐在靠近窗户的位置,看到何天华穿着干净的衬衣走了进来,在他的身边有一个年轻美丽的女孩子,估计是他的女朋友。
在看到那个女孩儿时,他不知道为什么产生了一种厌恶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很不理解,因为他对美丽的女子一向是欣赏的。
在看到邵峰的一刹那,何天华的目光定在了他的身上,他径直朝邵峰走了过去,他站到邵峰的对面和他打了声招呼。
“嗨”,真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你,真巧啊。“何天华一边说一边坐到邵峰的对面,看样子他并不只是打算和他打一声招呼。
跟在何天华身边的那个女孩子看到何天华坐了下来,也跟着坐在他旁边,她疑惑地看了看邵峰又看了看何天华。在她看向邵峰的时候,邵峰那种厌恶感更加强烈。
“这是我的病人,他叫……”何天华明白她的意思,他本想将邵峰介绍给他,却发现自己到目前为止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邵峰。”邵峰自己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何天华笑着挠了挠头,这个动作是他为了缓解自己尴尬的习惯动作,从他碰到邵峰到笑着在咖啡馆里再次碰到他已经间隔了三个月的时间,他竟然连他的名字也不知道。
“这是我的女朋友,杜冰清。”何天华指了指他旁边的女孩子说道。
果然是他的女朋友,邵峰心里有种失落感。杜冰清礼貌地朝邵峰露出了一个好看的微笑,邵峰虽然不喜欢她,但同样以微笑礼貌地回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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