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不假。别的且先不论，落白对双亲的重视程度绝对不容轻觑，以至于霍雨浩因这一句话立刻打消了自己心底的担心，唇瓣翕张几下，干巴巴的挤出一句：“那就好。冰帝前辈很担心你。”
于是乎，落白立刻变了表情。那种几乎焊在了他脸上的平淡冷静如潮水般褪去，余下的是鲜活灵动的少年神色。他尴尬、紧张、忐忑又不安，不自在的错开目光，不再与霍雨浩对视，生怕在他蓝黑的眸底看见冰帝的眼。
“妈妈，我没事的。真的没事，你要相信我的实力，我不是莽撞之人……”
乖巧的，柔顺的，亲昵的，讨饶的，小心翼翼的，宛若初生羔羊般无害的，染上了不明显撒娇意味的……这些与“落白”完全不沾边的细腻特质从他光华流转的眼瞳中探出来，细细密密的触向霍雨浩——不，应该说是霍雨浩精神之海中的冰帝。
作为载体的霍雨浩不偏不躲，自虐式的快意在心底纵横肆虐。
假的又如何？即使只是自欺欺人，即使只是在沉溺于蓝海的喘息片刻里，我也愿意相信你这幅惹人怜爱至极的神态是因我而生、为我流露。
霍雨浩被自己的执念迷倒在这荒谬的虚假快乐之中，还能在神魂狂醉同时转述冰帝一句句慈母怜儿的嘱咐，一心两用的能力登峰造极，独角戏的表演堪称天衣无缝。
他的灵魂似乎也在这两种天差地别的情绪中分裂为两部分，一部分继续披着人模狗样的皮囊行走，另一部分已经……
落白的结束语打断了霍雨浩的自我陶醉：“妈妈也真是的。明明在我重修为人前，她和母亲都是对我万分放心，怎么现在反倒……就像是我还是魂兽幼崽那几年的态度。”
这样的甜蜜苦恼的随口抱怨，是以前的落白绝不会对霍雨浩吐露的。但现在他对霍雨浩认可已经更上一层楼，有些时候也不太抵触无意中让霍雨浩知晓一些自己和双亲的过往之事了。
霍雨浩突然想到了什么：“说起来，‘莲’、‘怜’同音，冰帝前辈与雪帝前辈为你起的乳名，想必在感激冰天雪莲的诞育之恩外，也是蕴藏了一层深意吧。”
落白有些惊讶，显然是没想到他居然能想到这一层。他点了点头：“莲子之心，怜子之心，世间最苦。”
他眸底泛起追忆往昔的浅淡恍惚，又在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后收敛好这些过于温柔的情绪，歉意的对着霍雨浩说道：“抱歉。”
母子情深，自然会刺痛霍雨浩。
霍雨浩垂下眼帘，摇了摇头：“不，没什么。”
落白当然不信霍雨浩真的没什么，他斟酌一下措辞后委婉道：“我能在冰神予我的传承中参悟一二位面法则。有一少部分强大非常的神祇可以在成神后带少数凡人升入神界，比如他们的血亲和伴侣。甚至，复活死者也并非不可能之事。”
霍雨浩猛地将头抬起，竟给人一种双眼炽热亮起的感觉，“真的？！”
年岁渐长，他很少有过这种情绪外漏的不理智时刻了，但这个消息实在是太让他惊喜，甚至冲散了长久沉郁心中的阴暗疯魔，让他露出一瞬空白的怔愣模样。
在这一瞬，霍雨浩从名满史莱克的双生武魂天才，变回了那个弱小无力的公爵庶子。浑身泥垢的孩子站在光投进来的地方，踟蹰着靠近、嗫嚅着求证。
“真的，”落白笃定，“一般来说，能成神者都肩负气运之力，这种力量会在无形中保护此人的亲近之人，尤其是血亲，保他们死后魂魄不散、不转世投胎。倘若一朝飞升，便可想法子复活他们，但若是不能成就神祇，这些灵魂便会失去庇护，遵循法则之力，遁入轮回。”
一想到母亲的灵魂还可能存在于世间的某处，霍雨浩就心如擂鼓。他晕头转向的盯着将光投进自己心房的那个人，带着几分可怜兮兮的问：“你，相信我一定能……”可我现在连魂圣的门槛都没摸到，成神更是遥遥无期的虚妄之谈。
“能。”落白斩钉截铁的回答道，“对自己有点信心，霍雨浩。”
他信任霍雨浩，不仅是因为看不清他的命垣，更是因为肯定及赞赏霍雨浩本身。落白会把这个消息告知霍雨浩，一方面是想转移他的注意力，另一方面也是想让他从童年奠定的压抑基调里走出，让他的世界稍微阳光那么一些。
在霍雨浩的性格底色中，过往经历带给他的阴暗与苦痛可是占据了相当的主导地位，对他来说调节心情是个重要课题。落白可没忘，霍雨浩在离开学院奔赴明都求学的前一晚因情绪崩溃、抱着自己哭了一晚上的囧事。
不过，落白好像有些用力过猛了。他看着霍雨浩明显被震撼傻了的恍恍惚惚，在粗略交代了几句后就把人撵走了，叫他回去好好休息。
霍雨浩脚步发虚的走到门边，又回过头来跟落白道别。
就是这一个回头，让霍雨浩的瞳孔骤然收缩。
不知为何，刚刚他们离得那么近，他都没发现什么异常，反倒是在拉开距离后注意到了——落白的嘴唇，似乎有些过分湿红。
再仔细想想，他身上沁着莲花味的冷冷雪香中，是不是混杂了些别的味道？
那种极具侵略性的麝香味，很熟悉呢。
霍雨浩在门扉合上前的最后一瞬，看到落白神情自若的放出一截碧绿蝎尾。可现在的落白正在扮演“洛寒英”，为什么突然把冰碧帝皇蝎武魂的真身放出来了呢？
“——嘭。”
香气与温热一并离他远去，霍雨浩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落白早已用精神力设下了一层屏障。要不然，他刚刚破门而入的动静恐怕要招来唐门所有人的注意。
不过，现在的他完全不想去思考落白的精神力究竟强大到了何等地步。他好似从云端跌落回深渊，浑身的血一点点冷下去，连带着心中的快乐激动也平息如雨止，沉寂死水。
被动漫的雨浩成年建模打击到了……好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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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天堂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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