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红尘收敛了脸上的散漫，冷凝的目光投向落白。
“我想从你哪得到什么？这要由你能给我什么决定。”
一直以来，他就没有在落白面前占过上风。但今天这严肃的模样，倒真有了几分明德堂继承人应有的威仪。
梦红尘察觉到了转瞬之间就变得不一样的氛围，冷静下来，直了直身，下意识的往哥哥那边凑了凑。
落白把笑红尘踢回来的这个皮球又踢了过去：“你想要的，我给不了。星罗帝国也好，日月帝国也罢，你们之间的明争暗斗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一概不想参与。我与史莱克的关系也没有你想的那么亲密。内院毕业后，我要么回家去，要么去游历大陆。”
笑红尘仔细打量着他的神情。
猎魂之行后的半年时间里，落白一直没来找他，但现在却突然改了主意。
他不知道这背后有何辛秘，但他能感受到，和半年前的落白相比，现在的这个落白简直是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半年前的他，冷心冷情，不耐于与任何不必要的人物事产生交集，沉默的眼睛里永远燃烧着某种隐秘的炽烈情绪。
现在的他，虽然依旧高冷，但那种发自内心的轻盈，像是如释重担终于落得一身轻松。他的双眸会说话一般，眉宇舒展、眼波流转间流露着极鲜活的灵动，说话时的尾音有着不易察觉的上扬，就连遣词造句都变得诙谐，自有一派勾的人心痒痒的明媚张扬。
这样的落白很贴近于三年前斗魂大赛上的他。只是，那时他的少年意气更多是刻意表演，而现在的却是实打实的骄纵矜傲、自在随心，惊鸿绝艳到让人移不开眼。
也不知在半年的时间里，他经历了什么？竟能让他有如此之大的改变？
笑红尘心中思忖，嘴上与落白打了个来回的太极仍不落下风：“永久中立？好，只是，你能保证么？”
落白眼神一冷：“你要是这样想，那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了。”
他说走就走，毫不拖泥带水的转身行去。
而梦红尘吃了一惊，立刻扭头去看哥哥的神情，读到了笑红尘给她的眼神暗示，于是出声道：“等一下！”
落白顿了顿脚步，却不回头：“还有事？”
他的声音很平淡，似乎真的不打算再进行这场交易了。
笑红尘及时找补：“我只是随口一说，你脾气那么大做什么？你想要的无非是我们明德堂的魂导知识，而我也不过是希望你能传授一些魂师修炼上的小技巧罢了——这也正是我们来到史莱克的原因。不是么？”
听他软化了语气，落白转回身来。
他掀了掀眼睑，霜白色的眼睫轻晃，一双眼清冽如冰，凉薄的目光在兄妹二人的脸上转了个来回，这才慢慢的笑了出来：“笑红尘。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和你妹妹是明德堂堂主之位的顺位继承人吧？镜红尘堂主对外交涉时，也是这般随心畅言吗？一语重千金，如果你想和我达成一项双方都满意的交易，还是谨慎些得好。”
这一番夹枪带棒的冷嘲暗讽甚至把兄妹俩的爷爷都拉出来溜了一遍。梦红尘下意识的皱眉，但却不能发作。
原因无他，落白看似是在阴阳怪气，实则是把他们兄妹俩和爷爷作比较，暗中示意两人，他很尊重他们，把他们视作明德堂的门面，也希望他们能拿出应有的气度来。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要是表现出不忿，岂不是直接告诉落白，他们两个就是不堪大任，让明德堂后继无人？
梦红尘慢慢沉下眸光。
本体宗入侵明德堂已经是一个月前的事了。笑红尘、梦红尘当然早已知晓此事，同时还得知了爷爷身中剧毒的消息。好在那毒并不致命，已经得到了稳定控制，调养几年便能恢复如初。
兄妹俩乍一听此骇闻，简直就是大惊失色。一个月的时间也足够他们调整心态的了，此事过后，兄妹俩更是发狠修炼，迫切的渴望着早日成长起来，能为爷爷分担压力。
来史莱克半年了，于公于私，梦红尘都打听到了不少有关落白的信息。这个美丽又强大的家伙在外院留下了不少传说。其中有一条，便是说他不擅长与人打交道，对人情世故一概不通，实在是招架不来各种勾心斗角，所以才会高冷到拒人千里之外。
可今日一观，他这哪里是不通人情世故？简直是太有心机了好吗？明贬暗捧的把他们架上了道德高地。之后他们再想要讨价还价，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梦红尘偷瞄了一下哥哥，不出所料的看到他脸上不仅没有愤怒，反倒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欣赏。
这家伙……心里肯定又在想什么，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做我命中注定的竞争对手啦……吧啦吧啦之类的。
不过，他确实难缠，也确实值得尊重。
这样想着，梦红尘捏了捏裙边。
她随身携带的储物魂导器里还放着晚饭的便当。是红烧肉。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那让我们进入next level吧。你与我的往来，海神阁那边是何态度？”笑红尘平静的与落白对上视线。
落白话里有话：“这你就多虑了。你们是来交流学习的，同学间友好的互帮互助，需要什么态度？”
笑红尘当然明白，对付落白，步步紧逼是下下策。他在短暂的思考后就点了头：“理当如此。”
达成一致后，其他的细节敲定的也很迅速。很快，一切谈妥，笑红尘撤下了隔音魂导器。
他看了看魂导手表。已经是吃晚饭的时间了。
“一起去食堂？”笑红尘状若无意的问。
落白也佯装思考了一会后才回绝：“不必了。我刚归校，本来应该先回内院去见玄老的，现在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下次再说吧。”
这套“下次一定”的推辞也并不出乎笑红尘的意外。他在心中笑道：嘴上说着海神阁不会管，实际上，不还是不愿与我们在大庭广众之下表现得亲密吗？
但这一回，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身边的妹妹说：“我中午刚做的晚饭便当，红烧肉有些做多了，给你带回去一些吧。”
紧接着，梦红尘完全不给落白出言拒绝的时间，狡黠一笑，说道：“我们现在也算的上是熟识了吧，不跟我们一起吃饭，总不至于我请你吃饭你也要拒绝？放心吧，我可没有下毒哦？”
她这开玩笑的语气，让落白不好拒绝。不过拿走一份便当而已，他完全可以在兄妹俩人看不到的地方扔掉。更何况，双方刚达成“交易”，落白总不能一点面子都不卖她。
于是他点了点头，接过那份饭盒：“谢谢。”
……
待到完全感知不到落白远去的气息了，笑红尘才伸出手指揉了揉眉心。
“——梦，”他缓声问道：“你应该知道，不能和他走得太近吧？至少现在的他还不行。”
梦红尘低下头去看自己的鞋尖：“我知道。”
笑红尘心中无奈，他拍了拍妹妹的肩膀：“如果你只是因为他长得好看，对他有几分旖旎心思，那也没什么。反正我们留在史莱克的时间不到两年了，追求就追求吧。只是，你绝对不能认真，知道吗？”
“为什么？他刚才不是说……”
“就算他和史莱克之间的关系并不亲密，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你还记得爷爷跟我们说过的话么？未来十年之内，我们日月帝国与斗罗大陆的原属三国之间，必有一战。到那时，以他的天赋，他想不参与都不可能。更何况，他说的‘回家去’才是最令我在意的。连明德堂的情报系统都查不出他究竟是何出身，他背后的势力绝对非同小可。这样的势力，在整个斗罗大陆都被拖入战争的泥潭时，又会有何反应呢……”
梦红尘不是不懂这些道理。她咬着口腔中的软肉，心中矛盾的发苦。身为日月帝国人，她自然希望祖国可以一统大陆，让日月的荣光照耀斗罗大陆的每一寸土地。但在那同时，她又为战争中不可避免的杀戮而难过。生灵涂炭，不是她想看到的。
两种冲突的思想彼此拉扯纠葛，梦红尘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中，一时之间兄妹俩静默无言。
笑红尘还以为她只是单纯的在想落白的事，皱了皱眉，叹了口气，但什么都没说，只是牵起了妹妹的手，向食堂的方向走去。
不可以和他走得太近。绝对不能太认真。
笑红尘又在心中重复了一遍这两句话。这一回，他是在警告自己。
——
海神阁中。
玄老听了落白的叙述，凝蹙的眉尖稍微舒展了一些。
“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也好。外院那边对笑红尘、梦红尘的态度，我也有所耳闻。少哲传回来消息说，他们在明德堂学到了不少东西。我们也不能让这对兄妹在我们史莱克接触不到任何有用的东西。他们想学的，外院的老师也教不到点子上。有你以私下交易的名头传授他们修行知识，倒是个好主意。”
他一边说，一边摸着花白的胡须，点了点头。
沉吟片刻后，玄老又提起另一件事：“你对外院那些老师和学生的做法，怎么看？”
周五好！周六好！周日好！周一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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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二次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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