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布手一挥,珀金便被一股巨力猛地推出门外,木门噼里啪啦地破碎,冲击力撞得珀金眼冒金星。最终,他被停在一个挂着白色幕布的房间里,上面摆满稀奇古怪的玩偶道具,看上去像是拍摄间。
“这是释地藏出远门时带回来的,说是博学院最新的发明……这小铁盒子我花了三天才学会怎么用,而把它改造成我想要的效果,只用了我三分钟。”布布猛地握拳,只见珀金被砸在白色幕布上,眼前咔嚓一声,浑身的血液凝固,呼吸停止。他被迫停留在那个瞬间。布布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道:“我喜欢永远永远的东西,相片恰好就是这样,可以永远把人留在那个美妙的瞬间里。”
珀金浑身变成黑白色,被紧紧吸附在白色幕布上。布布低头四处找着,有没有什么尖锐的利器,好方便他刺死珀金。
忽然,一阵心有灵犀的感应让布布震怒:“他妈的——谁!?”
琉月感觉快窒息了,昆奇拉带着他一路向下,越到底层,越能闻到血肉的臭味,好像他们正行进在人体,周围的肉壁还在发出咚咚有力的跳动声。琉月强忍着恶心,昆奇拉抓着他的十字架,在前面指引,轻声安抚道:“马上就到了,先生。”
在肉壁的底层,一面正在微弱呼吸的肉壁上,爬满了血红色的玫瑰花。这些花和藤蔓像一层薄薄的壁障,护住其下一具雪白的人体——她身上还穿着出逃那日临时换上的便服,面容沉静好似熟睡,金色如藻的长发滑落腰间,只是姣美的面容往上,有半边脑袋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从脑中不断攀升,茁壮生长的玫瑰花。
真是绝美又绝望的一幕啊。琉月不禁心生怜悯,当昆奇拉看到一模一样的自己,以这种形态存活着的时候,难怪她会产生想要了结生命的想法。
少女时期的昆奇拉怔怔站在自己的尸体前,这就是她的未来啊……颅骨粉碎,被囚禁在这方寸肉笼中,不得解脱。每一次看到,她都会落下眼泪。
但是,这一切闹剧,悲剧,最终都需要画上一个句号。
昆奇拉轻声道:“请您动手吧。”
琉月就要拔剑,昆奇拉又突然叫住他:“等等,您刺下去,我就会消失对吧,那么就来不及道别了……有一句话,希望您能帮我转告布布。”
琉月挥出十字剑,一个净化的法阵立刻出现在剑下,逼近墙壁昆奇拉的心口,而身边的昆奇拉也因为强烈的压迫感痛苦地跪在地上——“住手。”
肉壁张开一条细缝,继而变成一人宽的通道。布布走进来,眼下已经遍布蜘蛛网纹,瞳孔全黑,皮肤惨白。
“把你的剑…挪开。”布布一挥手,琉月不受控制撞在肉壁上,周围的肉块受到主人的驱使,都争先恐后爬上来,想要吃掉琉月。
布布蹒跚跑向昆奇拉,尽管她还在呼吸,也改变不了她已经死去的事实。然而布布摸着她白到发灰的脸,对她讲话,好像她真的还活着一样。他语气中的关心是那么真切,是爱就假不了。
“昆奇拉?!小可怜……你没有受伤吧?我来晚了,别担心,我现在就把坏人们赶出去。”
布布扭过头,已经完全怪物化的脸淡淡宣判:“吃了他。”
唰唰剑声,琉月刺破肉块,腾空而出。
空气中忽然浮动细小的银尘,布布躲开琉月刺来的剑刃,同时挥动双手,肉壁将昆奇拉裹进去,使她免受伤害。
琉月却好像根本不被他限制,他的十字剑进攻迅猛,杀伤力极强,还带有净化的效果,每当布布不堪重负用坚硬的手臂格挡时,都会被灼伤般痛叫一声。
“为什么总要来妨碍我们?!”布布愤怒地不断将琉月扔来扔去。“这一切全部都是释地藏的错!为什么受到惩罚的却是我们?!”
琉月在不断被控制的过程中逐渐掌握了引力,当布布再次想要挥动手臂砸扁他的时候,却发现琉月已经不再受到他的控制影响了。
“欸…?”布布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琉月手中的长剑已经变成一道纤细修长的光线,缠绕他的四肢,随后…狠狠切割开来!
布布的身体应声坠地,这就是拥有净化能力的家伙吗……竟然可以这么快免疫他的控制。布布仍然侥幸,他的身体不管被怎么大卸八块,最后都可以复原。只要不被找到他真正的“心脏”。
可是,琉月一剑刺在墙壁昆奇拉的胸口,第一剑只将花墙微微戳破一层,植物吃痛便萎缩退后。布布疯狂地叫道:“住手!!!住手!!!你这个混蛋!!!别碰她!!!”
第二剑,花墙已经褪去四层,渐渐露出昆奇拉的心口。琉月猜的一点没错,布布的心脏才是击败他的关键,而他只可能把心脏和自己最重要的东西放在一起。
他听见昆奇拉体内传来的,和肉壁同频的心跳,跳得如此迟钝,却每一声都无比沉重。简直就像——一颗石之心在跳动。
布布慌不择路道:“arana!快出来!求求你!给我更多你的力量!我愿意付出我的所有!所有!”
一个邪恶的声音回应了布布,咯咯笑着,盘旋在众人头顶:“小石头人,你能给我什么?你那颗破破烂烂的石头心,你的同伴,包括你自己,全都为了那个小丫头献祭给我了。直到现在,你杀的那些人都不够我填个牙缝的。你还敢再向我借力量?”
布布苦苦哀求:“求求你!求求你!我会为你杀了这两个人!他们可不比之前那些愚蠢的刺客和飞贼,这个人是银月祭司,你一定会喜欢吃他的!还有另一个人,他已经被我制服了,他很强!你吃下他们俩,一定可以变得更强!”
琉月集中精力,第五剑凌空斩下,却突然被打断。
身后的布布发出哀嚎,他的身体异样鼓胀,像是衬衣下有什么东西正在蓄势待发,他步伐摇晃,一只只纤长的石膏手臂从他的体内伸出,像蜘蛛一样把他整个身体腾空架起。布布的身体向后倒去,前面缓慢蠕动出一张巨大的黑色怪脸——正是之前在释地藏背后看见的那张。
八只血淋淋的大眼睛,弯到眼角的长嘴,以及额头中间的恶魔图纹……组成了眼前这个蜘蛛型怪物的硕大腹部,头部是布布的石像身体做成,爪子则是八只惨白纤长的石膏手臂。
果然是恶魔。
ara?a桀桀冷笑,强烈的压迫感似当头一棒,琉月不受控制单膝跪地,冷汗滑下额头。
“这样才对嘛。”arana道:“我好歹也是来到人间一千年的元老恶魔了,区区一个小毛孩见了我竟然还不跪下。”
他爬到琉月面前,充满血腥臭的大嘴嘿嘿咧开:“你好香啊~难道说小石头人没有骗我,你真的是月神降世?”
“操,你怎么不回话?”arana发出一声尖啸,纯血恶魔的冲击力太大,琉月纵然是祭司,到底是个现年十九岁的男孩,根本不是千岁恶魔的对手。两个耳朵溢出鲜血,眼中布满血丝,他最后的坚持就是强撑着自己不倒下。
不行了……要撑不下去了……琉月眼前被血雾模糊,就在即将倒下的瞬间,他听见恶魔的现身似乎引起古堡大面积的倒塌…瓦砾纷纷落下,整个房子濒临崩溃。
arana低声骂道:“都是布布这个臭小子浪费我这么多力量……他果然已经变成贪得无厌的人类,只知道索取,不懂得回报。”
“不过……这具现成的美味□□,我就先收下了。”恶魔张开血盆大口,向琉月逼近。
咻的一声,一把匕首以毁天灭地之势割开了恶魔的头顶,它甚至还没反应过来,正咧着嘴大笑。然后,痛得哇哇乱叫。
多亏它震动下来的天花板,砸碎了布布改造的摄影机,古堡往上的地方基本上全塌方了,因此走到地下肉层并不难。珀金站在肉壁上,面上尽是嫌弃之情。
疼过一阵,恶魔恶狠狠把匕首掰断,愤怒地掷了回去。它回身大喘着粗气:“是谁…?是谁攻击我?”在见到来人是个红发的小鬼头时,恶魔忽然心情大好,语气都变得轻快起来:“你好呀~新朋友!我们怎么会见面?看来是布布不喜欢和你一起玩。”恶魔咧嘴坏笑,发出乌鸦般难听的笑声。他的石膏手臂兴奋地搓动:“你很不幸,因为我不像他,我最喜欢折磨玩伴啦~咯咯咯咯咯咯……你别想死得利落了!”
珀金凝视眼前的恶魔,沉默不语,良久才感叹道:“天哪,即使在恶魔里,你也算丑得可怜那挂的。”
……
“胡说八道,我是最美的!!!”arana气得哇哇乱叫:“你才是一点都不强的红头发丑八怪,竟然敢嘲笑我!那么这样如何?!”
珀金被轰到墙上,下一秒,他的手臂和大腿都发出咯咯被折断的声音,他能清晰听见自己骨头被折断的声音,甚至能听见骨头刺破皮肤呲出来时血液喷涌的声音。
珀金低着头,恶魔爬到他面前,他可不比下手没轻没重的布布,哪怕是一般人,这种程度也不会立马就死,只会痛苦万分,更何况是眼前这个一看就知道身怀绝技的杀手呢。
不对。
“我在你身上…嗅到了死亡的味道。”恶魔凑到珀金身边,好奇地嗅嗅,喃喃自语道:“不是你的死亡,是成百上千人的死亡……他们都是你的刀下亡魂,盘旋在你的命运上诅咒你不得好死…你果然不是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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