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身处之地便是前一个掌柜独占的屋子,底下奉茶的伙计不见得知道这是什么品种,大抵只觉得既然是前一个掌柜的爱物,自然是好的,所以翻出来泡上讨好她罢了。上好的六安瓜片可作朝廷贡茶,一个书坊掌柜竟能敛财到这般地步,陆家之富,也可窥得一斑了。
黎蔓正和秋月对于前掌柜贪墨敛财一事娓娓道来,忽听前院一阵吵嚷,两人听到动静停下交谈,黎蔓示意家丁去看看情况。
同陆府家丁一起回来的还有伙计石头,他神色有些慌张,拱手朝黎蔓行礼:“郡主!掌柜的,有人到咱们店门口闹事,说是……说是我们售书漏洞百出,要掌……店里给个公道……”
“那便去看看。”黎蔓沉吟片刻,随即起身,一边思忖陆闻砚说话和实际情况堪称毫不相关,一边琢磨着陆氏书坊似乎着实被别人盯得有些紧。
许是富甲一方所以树大招风吧,黎蔓如是想着,来到前院铺子里。
举着书册在门口高声叫嚷的几人衣冠楚楚,虽疾言厉色但并未撒泼耍横,反而颇有耐心,他们字字分明、不紧不慢地向围观的百姓摊开他们手中的书册。
“真是陆氏书坊的牌记。”
“这是他们所刊刻的谬误……”
“对,你瞧这处……”
围观的人里也有识文断字的,凑上前去看他们手中摊开的书页,这几人落落大方,拿着书册不闪不避,只任由他们瞧。
“确实有谬误,孔圣人不是这么说的……”
“这处也错了,‘就’字刻成‘京’字,实属不该。一本书难免有错,但错这么多处便有些……”
见店里的伙计簇拥着一个俏丽的女子出来,四周的人都是一愣,有眼尖的、在汪求石那事里见过黎蔓的认出了她。
“是乐安郡主!”
“乐安郡主怎么在这儿?”
“她嫁给了陆家二少,出现在这儿也不稀奇吧?”
正给他人展示手中书册的几人见黎蔓出来,都停下动作朝黎蔓行礼。“郡主,”其中一人问道,“我们几人想见见陆氏书坊的掌柜,不知他今日在不在?”
黎蔓则是稍稍福了福身,温和地说:“我便是这书坊的新掌柜,几位有什么事同我说便好。”
她像春日枝头最嫩的那枝杨柳,娉婷却又亮眼。
那几人互相对视一眼,面上似乎有些犯难,打头的那人再度拱手,语气迟疑:“郡主明理,我们今日也并非无端惹出是非,实在是……”
黎蔓嘀咕着他这话也不知有几分可信,面上不急不恼,困惑又恳切:“我远远地听见您几位好像曾在陆氏书坊买过书,若是与书有关,客人有事尽管说便好。”
“既是如此,那我们几个便直说了,”对面的人也依旧客客气气,他摊开手中的书册,“陆家的书一向精良,我们几个也多次在你家购买,只是这几次买的书都……”他一边叹气一边摇头,“都不尽如人意。”
“刊刻木板或抄写书册费时费力,十分辛苦,我们何尝不懂?”说话的人与自己的同伴互相对视,“只是陆氏书坊一直以千字难错一字而著称,这谬误太多也属实有些……”他停顿了会儿,道,“有些说不过去了。”
说完,他把自己手中和同伴手中的书尽皆递给黎蔓。
黎蔓招手,书坊的伙计上前,确认了这些就是陆氏书坊出过的集子。
确实印得不好,女子将每册都随手翻过二十余页,见其间错讹脱落皆有,且行列众多,显得字与字之间无甚间隙,密密麻麻,有一两本不知是纸不够好还是墨水不够好的,竟有几个字涣漫难认。
那如《居士集》一般曾在过往所埋下的苦涩种子,终究是在今天长出了刺向陆氏书坊的荆棘。
人群里隐隐传出纵使是陆家也不能店大欺客之声,递出书册的几个人不吵不闹,看上去显得格外讲理,黎蔓手上动作慢了些,心中有了几分计较。
他们并非是想在今日要到巨额钱财,但若能于今日在陆氏书坊的碑刻下挖出凹陷,一日不至于穿石,却难以确保往后不会有人来水滴石穿。
“确实不该,”黎蔓合上那几册书递还回去,电光火石间很快做出了决定,她言辞恳切,神色痛心,“陆氏书坊从建成之初,便向每位客人保证我家千字难错一字。眼下违背了祖宗家训,身为掌柜,我也难安。”
她道:“那今日便由我做主,凡陆氏书坊售出的书册,若有每千字错讹超过一字的,都可以找到我们书坊予以退换,我们会双倍赔偿客人购书时花费的钱财,客人可留下地址,若有新的册子,我们会在月内将新的书册免费送上。”
拿着书册的几人面面斯觑,一人连忙出声:“这样是否会让陆家太过破费?其实不用……”
“不,”黎蔓义正言辞地拒绝,声音拔高了些许,“不仅如此,从今往后,陆氏书坊每次刊刻新的书册时,都将赠出五本,先进店者可得。若发现错处千字超过一字的,我们会销毁本批书册重新刊刻,并赠与发现者白银十两!”
她直视着对面的人,见他们眼底闪过慌乱或惊讶之色。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那便不破不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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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后绝色》:桀骜苗疆王女vs心机绿茶皇子,女主万人迷,雄竞修罗场;
汴京近来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便是苗疆使团入宫觐见,代表西南向大梁称臣朝贡。
远迩相安,今上大喜,苗疆使节又说,为表诚意,我们愿与大梁结潘杨之睦、秦晋之好。
皇帝大手一挥,准。
......
使团初入汴京,九皇子为偷闲称病躲在府中。友人同他盛赞王女姿容,季玄冷嗤:“听说他们苗疆极擅巫蛊之术,看来所言非虚。”
可后来年轻的天子大权在握,身为九五之尊却自愿向异邦祭司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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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朕有悔》:臣夺君妻,前夫火葬场
......
是情深义重、互相扶持的青梅竹马,是同登高台、共受朝拜的少年帝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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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吾卫指挥使孟延易是御前红人,性子疏离难以接近,无人不道他简在帝心,是天子手中最锋利的尖刀。
谁曾想宫变那夜,在满地的鲜血残肢里,在周遭的满目惊愕中,他站于舒窈阶下,执起她的手贴上自己的脸颊。
他道:“娘娘,求您怜我。”
......
“朕曾见过皇后的真心,是以她后来不爱朕时,字字句句......都那般分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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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破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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