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挣扎11

纷乱的呼喊声从不远处响起:“小妹——”“妹妹——”

倩儿喜出望外,冲着声音方向挥手高喊:“二哥三哥,我在这儿!我在这儿啊!”

一阵脚步声快速靠近,二当家和三当家看到倩儿,俱是大吃一惊:“怎么回事,你衣服怎么全湿了?!”

倩儿甩了甩湿漉漉的袖子,道:“一言难尽,不过有惊无险。对了,这位是——”

她转过头,却发现身后空空如也,不知何时,秦恨生已经离开。

三当家将自己的外套披在倩儿身上,拍拍她的肩膀:“没事就好,快走,再晚一点,你大哥的咆哮就该传到这里了。”

三人并肩离开这里,片刻后,在他们站过的位置上方,树叶簌簌,秦恨生的身影在树间掠过,暗暗跟了上去。

众人抬下两顶轿子,将大当家和倩儿都抬了上去,行到半山腰,毒障弥漫,怪石嶙峋,没有半点活物,一片死寂。

秦恨生将倩儿给她的那颗药丸吃下去,不动声色混在人群末尾,穿过毒障后,眼前一亮。

只见暮色之中,一派山清水秀,青草遍地,蝴蝶追逐,屋舍随处可见,几缕炊烟升上天空,俨然是个小山村,与毒障外的荒山野岭简直天壤之别。

见到倩儿,砍柴的、切肉的、磨刀的、揍人的、挨揍的……全部都停下手里的活,纷纷围了上来:“四当家,你可回来啦!”

“这段时间没有你的琴声,我哪哪都觉得不舒服……”

“还走吗?不走了吧!压寨夫君都有了,还下山干啥啊哈哈哈!”

欢声笑语中,众人热情地将四位当家围了起来,簇拥着他们来到一个类似于广场的地方。

篝火冉冉,男女老少围着火堆,载歌载舞,周围的小桌上摆满了鸡鸭鱼肉,葡萄美酒,一派喜气洋洋。

倩儿拿出送给大家的礼物,一一分发出去,其中二当家收到的是枚金扳指,没想到尺寸有些小了,二当家舍不得干放着,发挥他的大力,愣是咬牙将扳指成功套入了大拇指。

举着手,大摇大摆在人群中走了一圈,逢人问到,便拍着胸脯,得意地说这是他妹妹送他的,真金的,不怕火烧的那种!

等二当家嘚瑟回来了,落座后,大当家举起酒碗,高兴道:“庆祝妹妹回家!”

在场所有人高高举起酒碗,齐声道:“庆祝四当家回家!”仰头一饮而尽。

无人注意的角落里,一名皮肤微黑的少女跌跌撞撞扑到溪边,大吐特吐,将刚才喝下的酒水尽数吐了出来。

醉眼稍微清晰,她扶着脑袋站起,喃喃低骂:“明珠啊明珠,你好笨,学了这么长时间还不会喝酒!”

她摇摇晃晃转过身,忽然后颈一痛,身体软软倒在了地上,彻底晕了过去。

秦恨生将她拖到一块巨石后面,换了她身上的衣服,又搜出一支眉笔,照着溪水给自己化了妆,在脸上点了几颗黑痣,见黑山寨的女人基本人人头上戴花,便随手折下一朵淡黄的雏菊别在耳朵上,在溪水倒映下,再三确认自己的打扮不会被人怀疑,便转身走入人群。

黑山寨的人举止豪迈,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倩儿却是一个异类,斯斯文文拿筷子夹着切好的肉片放进嘴里,有些心不在焉。

二当家道:“妹妹,在想那个小白脸是不是?”

倩儿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二哥,我想见他。”

二当家顿时心化了,刚要开口,三当家凉凉道:“不行。”

二当家不赞同道:“咱妹妹想见一见未来夫君怎么了,为什么不让见?”

三当家揉了揉倩儿头发:“妹子,不要怪三哥心硬,等纵云派把钱送过来,你再见他也不迟。你太心软了,容易被他忽悠。”

秦恨生就在他们不远处的人堆里,将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不易察觉地冷笑一声,心中却道:

“果然不错,这黑山寨已经成了一座穷得叮当响的空山。也难怪,那大当家一看就是病了不少年,光是抓药治病就得花不少银钱,还得养活这么一大帮子人,坐吃山空是迟早的事。”

这次尾随倩儿上山,秦恨生并非心血来潮,当然,是未被控制的秦恨生。

从见到倩儿第一眼,她就起了疑心。

倩儿只是个贫苦琴女,怎么还能用得起那样贵重的古琴?被毁了也毫无心痛之色,弃如敝履。

旁人或许不清楚那对看似平平无奇的古琴是何等来历,但是秦恨生却清楚地知道,那古琴造价不菲,原本的主人,正是当今太子身边的徐少师。

当初柳飘儿过十六岁生辰,在皇宫内大摆宴席,却不料歌舞升平中,一名琴师的琴不慎断了弦,还是徐少师立马命人取来那把古琴代替,又对皇帝再三进言:“琴弦别的时候不断,偏偏在这个日子断了,说明常恒长公主的旧疾痊愈指日可待啊!”

不柳飘儿身染顽疾多年,治不彻底,皇帝一直为此揪心,况且徐少师又深得皇帝赏识,不论琴弦断了和柳飘儿痊愈这两件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强行扯到一起多么勉强,但是此话一出,柳飘儿忍俊不禁,皇帝也爱听,顿时眉目舒展。

一场天威震怒的暴风雨还没开始,便轻飘飘地散了。

因这场变故,秦恨生对徐少师那把古琴印象深刻,后来从师父口中得知,徐少师的古琴被黑山寨抢了去,派兵上山却被毒障拦在了外面,只能无功而返。

徐少师心疼了好长一段时间。

兜兜转转,竟不想那古琴落到了倩儿手中。

若说倩儿身份当真只是一名普通的琴女,秦恨生万万不信,除了黑山寨之人,不做他想。

事实上,她的怀疑也确实成了真。

倩儿心心念念着辰破天,立马举手发誓:“我只在窗外悄悄看他一眼,绝不让他发现我。三哥啊,相信我嘛。”

二当家也对三当家道:“妹妹想看看他未来夫君又怎么了?三弟你不要太死板。”

三当家道:“那我问你,如果辰破天发现了你,求你放了他,你会怎么办?”

倩儿道:“我会告诉他,抱歉啊辰郎,请你再忍耐一下,明天早上我就给你解绑。”

三当家道:“错,大错特错。你应该冷着脸,直接甩袖离开,不要和他说一句话。”

倩儿喜道:“多谢三哥指导,那我现在可以去见他了吗?”

三当家扭过头:“问我没用,得大哥答应才行。”

三位哥哥里,大哥对这个妹妹是最宠溺无底线的,三当家这样一说,等于是同意了倩儿的央求。

倩儿可怜巴巴去看大当家,果然,大当家毫无异议,一口答应,又嫌她吃得太少,撕下一只最肥美的鸡腿给她,嘱咐她记得把这鸡腿吃了,免得半夜饿肚子。

倩儿谢过三位哥哥,抓着鸡腿出了人群,先来到溪边,借着最后一抹夕阳的光芒,检查自己的头发乱不乱,脸蛋是不是一如既往的美丽,新换的裙子有没有弄脏。

藏在石头后面的秦恨生翻个白眼。

心怀雀跃地来到一个房间前,守在门边的两个手握大刀的人低头恭敬道:“四当家。”

倩儿摆手,低声道:“我只是过来看看,你们不用管我。”

她来到窗边,伸出手指,轻轻戳破窗纸,与此同时,秦恨生半蹲在房顶上,掀开一块瓦片,低头看去。

这个用来关押辰破天的房间并不大,一眼扫去,就能看到房中全貌。

空空荡荡,桌椅之类陈设更是没有,除了四面墙,一扇门,就只有里面被五花大绑的三个人了。

此时此刻,辰破天坐在地上,努力挪着身体往前移,边移边惊道:“果真如此?!程老前辈,既然您是烟雨阁的长老,怎么亲自跑到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来了?”

鸟不拉屎?哈哈哈!

可怜的辰师弟,估计他在小巷中被打晕,再一睁眼就在这房间里了,没有机会得见黑山的天地,自然以为黑山如同外面所讲的那样寸草不生。

辰破天移动的方向,是一面墙壁,墙下并排坐着两名老者。

闻言,程清风苦笑着摇了摇头:“说来说去,都是因为老夫自视甚高,以为自己在毒障研究上有两把刷子,就单枪匹马跑来,却不想人外有人,反倒着了道。”

他身旁的黑衣老者翘起胡子,怒道:“现在才知道?晚了!你这老不死的,平日里一声不吭,原来是在憋个大的。老夫现在被你坑死了!”

辰破天忙道:“王老前辈,您别生气,在这里气坏了身体……恐怕是没人帮你治的。”

王佩迁骂道:“爱治不治,谁他娘的稀罕!老子好心来救人,却被要救的人坑了一把,落得这么的境地,以后我再救你就是乌龟王八蛋!”

程清风叹道:“什么叫是我害你落到这个境地的?当时我被布堵住嘴,拼命朝外扬下巴,暗示你那毒障附近是有陷阱的,不能过去,可你呢,反其道行之,结果……唉,终归到底,王长老,你该改改那一意孤行的性子了。”

王佩迁道:“你那是暗示有危险吗?你那分明就是示意我快去救你!老不死的,不管解释几次,就是你害得我!”

聒噪的骂声中,辰破天挪到了程清风面前,程清风忙将被捆绑的手腕抬起,递到辰破天的嘴边;辰破天低下头,咬住绳子,试图用牙齿去解绳结;王佩迁仍在破口大骂,骂的内容也越来越难听;门口的看守习以为常,娴熟地拿棉花把耳朵塞住。

房顶上,被控制的秦恨生用力捏紧了瓦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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