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审讯

应云归推开27号治疗室的门时,外面的雨已经停了许久,屋内的人也独自思考了许久。

雨停后屋内太过寂静,时有尘是听到了门外接近的脚步声的,但他在害怕,其程度甚至超过和07独处的时候。

他怕来的人是协会审查部门的,怕自己无法应对。当然,如果是大桥遇袭前的他,是可以坦然地接受所有对自己的监管和批判的,毕竟是自己违反规则在先。

但是阿显的出现让他想起了很多还未完的事,那些零零散散的碎片被一股脑儿倒在他面前,并且地上明白地写着“只有你把它们拼起来,就能知道真相”。

而真相,恰恰是他一直以来最触之不及的东西。

如果在这里结束,他不甘心。

他更怕来的人是林周择、严致沅,甚至是应云归。因为显然他并没有做好解释的准备,他可以选择隐瞒,但不想刻意欺骗。如果他们问起为什么在那个当口要回Z城,难道要自己如实回答说“因为一旦审查开始,我的背叛就不能再隐于背后了”吗。

07的声音犹在耳畔,主动暴露后自己何去何从并不要紧,可严致沅不该为此搭上前程和性命。密林湖泊边他身上被种下的东西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影响,时有尘不敢去赌07的人品。

至于应云归,就更复杂了。07指明要他身上的坠子,却没有更详细的有关坠子的描述,而上一个被07拿走的是莫怜的南红手串,难道这个坠子也是应家的某种身份象征吗?还有,有关莫家的记忆,是不是只有自己恢复了,应云归知道陆洺的所作所为吗?自己该如何解释这一切。

甚至最让人不敢去想的是,这份记忆,究竟是不是真实的。

如果这只是07设下的陷阱,是07借此利用他的谎言...

时有尘初愈的身体承载不了这样的深思顾虑,他的脑部开始隐隐作痛,而治疗室的门就是在此时被打开的。

应云归没想到人已经醒了,他抓着扶手呆站了几秒,然后轻柔地关上门。“醒了?有没有哪儿不舒服?”他拉了把椅子到床边,面朝着窗坐下问道,“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这是医生嘱咐的,要他在病人醒来后第一时间确认记忆是否完整。但应云归没有想到,本就无法坦然面对他的时有尘在听到类似记忆的关键词后,竟连抬头看他一眼都做不到。

“嗯。”时有尘单手遮着眼垂着头,“我...在Z城遇袭了,袭击者是...”阿显的模样在那个雪夜的记忆里始终贯穿着,有关陆绅的调查本来都快停滞了,是他刻意放出了新的情报。而针对陆绅的调查,应云归始终都与自己同一立场。

他有权知道。

“袭击者是我在A城调查陆绅时遇到过的一个酒吧老板,叫阿显,他的目的我不知道,但应该也是个能力者。”时有尘想起在车上掌心被刺时一瞬间的精神恍惚和视觉重影,“可能,又是‘精神入侵’。”

应云归突然伸手过来,把掉落到时有尘大腿的被子往上提了提,盖住了他因输液冰凉的手背:“是,我把他抓回来了,人已经在审讯室待了五天。”

“五天?”时有尘方才意识到什么,“今天是!”他猛地抬起手想看时间,却忘了戴着手环的那只手正在输液,于是被一把拉扯掉的输液管在被子上留下了一滩淡蓝色的痕迹。

应云归温热的手叠上来,抓着他的手腕牢牢按住,然后接上输液管说:“冷静点,时有尘。”语气有些强硬,就像他们第一次共同出任务时在JU酒吧偏僻的卫生间外那样。“协会审查已经过了,你现在只要好好休养就行。”

时有尘却摇了摇头:“应云归,你应该在外面执行任务才对,为什么会回8区,为什么是你抓了袭击我的人,又是你救了我。”他终于抬头看向不敢面对的人,问出了不敢问的事,“和我一起坠江的那个司机。”

看着应云归越来越冷的眉眼,那双往常张扬的紫眸此刻黯沉沉的,隐隐含着不解、愤怒、无奈还有心疼,时有尘猜到了答案。“遗体...带回来了吗?”他像是在问,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肯定要带回来的吧,毕竟是异能事件的受害者,协会不会不管的,是吧。”

“时有尘。”应云归叫了声,却止不住时有尘的话语,“我能去看看他吗?毕竟是”

“时有尘!”

声音陡然变大的呼唤在屋内传开,应云归第一次这样颤抖地喊一个人的名字。

“毕竟是我害死的他!”时有尘用更大的声音将这声呼唤盖了过去,他疑惑地问,“我害死的人,我不能去看吗?”

应云归转过头强迫自己不去看那张苍白的脸,他深呼吸道:“这次是老严救的你,我是后来才赶到的。他找到你们的时候,那个司机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尸体并没有带回协会。”

“还有,人不是你害死的,害死他的人,在审讯室里。”

说完,应云归试图去握时有尘的手,被躲开了。接着他看到被子瞬间起了大片褶皱,时有尘说:“不会的,我已经替他愈合了后背的伤,我还活着,他怎么会死。”他掌心下濡湿的一块布仿佛拉着他回到了冰冷的江水之中,回到了他替司机卸掉沉重衣物时发现对方后背全是玻璃碎片的时候。

“你是异能者,他是普通人,你们不一样。”

时有尘是真的不解:“哪里不一样?我不要什么异能者的身份,我只想当个普通人,应云归,我...”他没能说完。

因为应云归堵住了他的话,用炽热而颤抖的唇。

几秒后,熟悉的拥抱到来,时有尘的耳边传来应云归低语喷洒而出的热气:“时有尘,你总是记得那么多人,怎么就是不记得我的承诺,我们的约定呢?”

时有尘完全是呆滞的状态。即便他任由应云归毫无保留地表达情感,还任由自己越来越习惯对方的爱意和陪伴,最终导致思念和顾忌疯长。

即便如此,他也从未想过两人之间的亲吻。

这是时有尘的初吻。

他感受到了那片胸膛里跃动的心脏,它跳地很有力,很清晰。“应云归。”时有尘伸手绕过宽阔后背,轻抚上那枚银色耳钉,“给我一个你的首饰吧,耳钉,吊坠什么的。”

应云归的呼吸顿了下,他松开怀抱的双臂,低声问:“你要什么,你说,我都给你。”

“吊坠吧,你有吗?”

“...我,有捡到一条。”他所有的首饰都是不能轻易摘下的能量限制器,而其中确实没有吊坠这一类。

“那我就要那条。”

“...”应云归沉默着,用双手掌心轻轻地抬起时有尘低垂的脸,像对待世界上绝无仅有的珍宝那样,望着那双如墨般的瞳孔轻声说,“我承诺过,你应允过,有什么事你要告诉我,我一直在。”然后他从口袋里拿出08遗落在桥上的黑色吊坠,展开时有尘的手心,放了上去。

“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老严,等你痊愈了我接你回去。”应云归出了门,在走廊站了会儿。他知道那条坠子可能不一般,也知道时有尘这突然的请求绝非是对自己告白的回应,但他不知道在自己身处α队伍四处执行任务的期间,时有尘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他对自己隐瞒不言的事。

总之,自己不会再离开那么长的时间了。应云归这么想着,并没有到严致沅所在的3号治疗室,因为重症治疗室在伤者恢复意识前不允许任何人随意进入。他照例先去和林周择碰了头,两人在满地资料乱成一团的办公室内围绕从08那里撬出的信息商讨一番后,到了审讯室开始了新一天的协助审讯日常。

最暗也是最大的审讯室是一间宽敞的空屋,六面的墙砖都是青黑色的,上面隐约有流光时不时划过。屋子里除了正中间砌着刚好够容下一个人的立槽外,视线所及处没有任何其他仪器或是道具。

08已经在这里面浮了五天,每过两个小时槽里的液体就会被放空,然后再过一个小时又被放满,槽里装满蓝色液体时他就只剩一个脑袋在空气中,如此循环往复。他全身的表皮平了皱,皱了平,却不至于对身体器官造成明显的实质损伤。

应云归进了审讯室,隔着一道单面可视的墙看着自己亲手抓回来的人。

没人知道他在看到江岸边失去意识的时有尘时用了多强的意志才克制住杀意,又在争分夺秒先将时有尘送到Z城分属协会医疗处后迅速赶回桥上战场,几度要对失去反抗能力的08下死手,顾忌到重伤的严致沅和珍贵的维护局情报才生生抑制住冲动。

若换做以前,这人在他手上早已不剩下一块好皮。

应云归紧紧盯着那个被布整个裹住,仅剩鼻孔露着喘气的脑袋,问自己旁边站着的人:“进度多少了?”他问的随意,可听的人只觉得有股渗人的寒意直扑而来,就好像是在问一具尸体的解剖进度。

“脑部开发快到极限了,我估摸着再花时间,也只能挖出已知的这些了。”审讯员挠了挠后脑,“要不就这样吧,我看他也撑不了多久了,尽早给出结果也好向上面交代。”

应云归轻咳了一声:“人是我抓回来的,把现有的成果给上去,他的监管权归我。”不等审讯员出声反对他继续道,“出了事应家负责。”

“...”审讯员心里吐槽着大少爷仗着家族地位搞权限,这是要报私仇呢,面上却大气不敢喘一下,“行吧,那您回头向部长提个审批,人您挑个时间转移走。”

里头08仍旧没有发出任何动静,空荡荡的屋子里连喘气的声音都听不见,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怎样的煎熬。

他能完全地感受到所有感官从身上剥离的过程,以一个第三者的视角。

“说起来你们这套审讯系统有够变态的,谁设计的。”应云归打量着屋内的角角落落,语气竟有些暗藏的兴奋。审讯员这下冷汗直冒了:“您别折腾我了,我哪敢背后碎嘴那位啊。”

应云归转头看他,笑了下:“哦,那位啊,知道了,回头向她请教。”

云归都知道,但他顺从,他超爱

作者有话说

第96章 审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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