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如春
“嗯,那明天中午下工,我去看看。”
燕九如一口应下,顺手把给如春的雪花膏也放一起去。
到底怎么回事,还得问明白了再说。
同时,他心里合计着自己的一帮发小里,有谁能互通消息的,侧面也打听一下。
燕九如又拿出一个马蹄表,俗称‘闹钟’的,还有雪花膏,蛤喇油,香皂,毛巾,牙刷,牙膏,仿军用的帆布背带水壶。
这些都是用工业券在百货商店买的,价钱是不贵,但前提是有工业券,他买券的钱都算上,没比黑市里便宜多少。
最后一个是家庭小药箱。
他简单说了下里面的药,跟四个老人说:“这回头疼脑热的别忍着,家里有药,还有着跌打药酒,谁退疼腰疼的拿去揉揉。”
燕家过了这么些年也没一下子多了这些好东西过,一时间大家都有些沉默。
燕九如发觉后道:“我这难得出一趟门才尽量往回带东西,不然车票和吃饭、住店的钱都浪费了。以后没多少这种机会的。”
事实上,他觉得这只是开始。
***
夜里。
燕九如就着油灯,从提包里翻出几个小盒子,递给陈茵。
“卫生带?”咋想起买这个了?
“百货商店在搞展销,这个厂家买两个送一个。”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好说啥,反正觉得媳妇和娘都能用上。
陈茵红着脸收起来一个,“这个给娘和大妹吧,小妹还早呢。”她现在还喂奶呢,暂时也用不上这个。
燕九如又把半提包的钱给她看,惊得陈茵话都不会说了。
“你、你这是,干啥啦?”
燕九如凑近她,小声道:“我还捡了两根小黄鱼,没敢跟爹和咱爷说,钱先藏好,反正啊,以后不会让你和孩子跟着我吃苦头。”
陈茵看着他,点点头,眼眶都红了。
“你看,你看,咋还哭呢,高兴还差不多,来给哥笑一个!”
“去你的~”陈茵破涕为笑,“九如哥,你真好。”
“那是,像我这样的男人可不多。”
燕九如魔尊附体,把壮壮挪到一边去,自己挤到媳妇跟前,“我给你按摩按摩~”
“不用,现在奶都可好了。”陈茵推他。
“那我帮你揉揉肚子,娘不是说要那什么血早点排干净么?我帮你。”
手伸向陈茵的还有些微微鼓起的小腹,“这样,还是这样?舒服不?”
“别闹了,嗯嘤~”
“九如哥~嗯嗯~”
手上不停,燕九如的脑袋已经拱进衣襟里去了。
“咳、咳、咳”他娘在窗外用力咳了几声,“多晚了,还不睡呢?”
***
第二天早起,燕九如被他娘拧着耳朵,好一顿说。
“你媳妇坐月子,让你别闹她,咋就不听,万一奶回去了咋整?”
燕九如辩解道:“我那不是帮她揉肚子,早点排污血么。”
他娘一巴掌呼过去,“别以为娘不知道你打什么鬼主意,给我消停点,不然让茵茵回娘家坐月子去,看你脸上羞不羞。”
他娘还跟他爹叨咕:“以前性子直点,话少点,也没这么厚脸皮啊。”
他爹:“以前是孩子,现在是孩子他爹,能一样吗?你从前和人说句话都脸红,现在也厉害多了。”
说的是今天撵张婆子的事儿。
“那也顶不住人家装聋作哑的听不见。”
***
吃完晌午饭,村里人陆陆续续来燕家开眼界看自行车了。
原本村大队部才有一辆,还是很旧的,只有村民急事儿或者大队干部去公社才能有机会骑一趟。
眼下,村里突然多了一辆新车,那可不是得好好瞅瞅?
只不过,大多数人家讲究,不会在人家刚到家就过来凑热闹。
谁刚回家不得安顿安顿啊?
当然,大家更好奇的是,燕家怎么突然就买起自行车了?在哪儿发财了?
燕家已经统一了口径,对外一律说,俩孩子结婚的时候就想着买一辆自行车,这不,攒了小两年了,才换到一张票,可不就去买回来了。
大家都明白换票是在哪儿换的,倒也纷纷点头,“两年攒张票也不容易啊。”
还有的说,“我上回听公社食堂的李师傅说,有票也不一定能买上,供销社就没货。”
“还得是燕大小子,到底是念过高中的,知道这边不行,干脆去县里,这不,就买回来了。”
“哪像有的人捏着票死等供销社来货。”
人走了一波又来一波,一包糖也分完了,总算暂时消停了。
说暂时,是因为接下来几天,还会有稀稀落落的人过来看,甚至借车试试啥的。
燕九如收拾了个包袱,挂车把上,骑车去看妹妹如春。
两个小的非要跟脚,只有前后各带一个。
“脚不能靠近车轮啊,辐条会把脚卷进去。”
这是售货员提醒的,不少小孩子被绞过脚脖子,轻则养一阵子留个疤,严重的甚至长短腿残疾了。
说着,他想着回头做个东西,把后车轮两边护住啥的。嗯,就像邮递员的自行车那样。
***
燕如春去年嫁到隔壁柳条围子大队的文家。
两家说起来有些老亲,虽然不是什么实在亲戚,但小辈们见面也能互相叫一声表哥、表姐啥的。
从杏花大队骑车过去也不到十几分钟就远远看到柳条围子大队村口的大柳树了。
村里突然来了自行车,原本在大树下玩耍的小屁孩们撒欢儿似的跟着车后面跑。
老三看着这些小屁孩,忽然想到自己是不是也跟他们一样——就傻乎乎的?
“吱嘎”自行车停在文家大门外。
两个小的自己蹦下来,他们非常热爱这个玩儿法,目前还没玩儿够。
“文大爷,文大娘,你家来人啦~”
有孩子在外面喊。
“去,瞎喊啥呢!”一个男人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
小孩子都急了,咋不信他呢:“真的,骑自行车来的~”
燕九如也听出来人动静了,扬声道:“文叔,是我,九如啊。”
有人踢踏、踢踏的过来开门,“哟,真是你啊,大小子,你咋来了?快,屋里去。”
“文叔,还有我们呢。”
两小只挤进大门,四下张望着,“我姐呢?”
外面动静不小,正午休的文家人都一个个出来瞧瞧怎么回事。
“姐~”
小妹上去保住大姐的腰,仰脸笑道:“姐,大哥买自行车了,今天骑车驮着我们来看你的。”
这下不光是如春,院子里的人眼睛都落在燕九如手里扶着的自行车上。
“大哥来啦,快屋里坐。”如春的丈夫文卫东忙张罗着招待大舅哥和小舅子,小姨子的。
如春也红了眼眶,声音哽咽着,“大哥!”
这是她出嫁后,娘家第一次来人看她,心里的滋味,又酸又甜,还带着点苦,真是说不上来的感觉。
燕九如打量着妹妹,果然瘦得衣裳都显得空飘了,他眉头紧皱,“咋瘦这么多?!不给饭吃吗?”
问的是妹妹,眼睛却落在文卫东和文家爹娘身上。
燕九如现在的气势可不是从前那样,如今的他一动气,渊渟岳峙的气势就带了几分出来。
“跟哥说,咋回事儿?”
他边说边撸胳膊,“告诉哥,要是受欺负了,哥哥给你做主。”
他不信任的眼光上下好一通打量,神识也在不敏感的地方扫过,看看有没有暗伤啥的。
忽然听到姐姐可能被人欺负了,两个小的也不干了,从小被姐姐看护着长大,怎么能让姐姐被人欺负?
老三跳脱,立马四下找东西,摸到一块破砖头就拿起来,瞪着院子里的人,大有姐姐指出人就给一砖头的架势。
小妹直接叉腰,做水壶状,“你们谁欺负我姐了?”
如春到底是个才十九岁的姑娘,能成熟到哪儿去?
此情此景,她再也忍不住,捂着嘴,边摇头,边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燕九如看妹妹哭成泪人了,气得狠,“咣当”一脚就把院子里的水盆踢翻了。
“你要是在这不方便说就跟哥回家去,咱家不差你一口饭吃。去,收拾东西,跟哥走。”
“哎呀,亲家大舅子,可不能冤枉人啊,我们可没欺负如春啊。”
文家婶子被吓了一跳,此时才反应过来,这要是让大舅子给接回去,他们家还怎么做人呐。
“没欺负?”
燕九如冷哼一声,“我妹妹嫁过来的时候可不这样,现在至少瘦了十斤!
咋滴,大家都一样种地,一样的粮食,你家吃的是泔水啊?能把人吃这么瘦?
还是说,你家是周扒皮,半夜不让人睡觉,让人起来干活?”
如春已经哭得直打嗝了。
文卫东又是心疼又是害怕,只会嘴里念叨着“如春,如春”也不知如何是好。
燕九如看他就来气,一把把人搡一边去,扶起妹妹,笨拙地给她擦眼泪,哄道:“别哭了,哭多了缺水,就像干巴土豆似得。”
“噗嗤~”如春被逗笑了。
“看,鼻涕都出来,快擦擦,有事儿跟哥说,哥给你做主。大不了咱不跟他过了,离了回家哥养你。”
文家当家的文有量狠狠瞪了媳妇一眼,脸上展出个笑容,道:“这说哪儿去了,那啥,大侄子,咱们有话进屋说,进屋去说。”
燕九如不惜的搭理他。
作为一家之主,家里啥事会不知道?
妹妹一看就是受大委屈了,说不定有这老登的份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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