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务室的医生把埃的衬衣向上拉,在拉到他胸口位置时,埃的左手突然抬起来,精确地扼住了她的手腕。
“啊!”医生被吓了一跳,连忙去看埃的脸,发现他确实已经醒了,精神竟然还不错。
另一个人员还在给他消毒,才刚开始处理伤口没多久,这位同学就醒过来了——也许他一直都很清醒。
医生对他微笑:“醒来真快,恭喜你今天第三次进医务室。”
埃也眯起眼露出微笑:“是,这里真令人流连忘返。”
“腰还痛吗?”
“没有什么感觉,多谢。”
医生俯头看他胸口,发现他胸口正中央有一个黑色的印记。印记的一半露了出来,另一半还藏在衣服下面,只要再把衣服往上撩一点,就可以看清楚这个到底是什么印记了。
埃松开医生的手腕,把自己的衣服放下去,完全盖住了那个黑色印记。他很清楚衣服撩到这个位置时,黑色印记就会露出来,所以才突然作出了反应。
大概是胎记吧?长在胸口正中央的胎记确实不太美观……医生很理解他不想让别人看到胎记的心情,什么都没有问,思索了两秒后说:“待会儿把衣服换一下,和音会给你带新制服过来。”
埃继续微笑:“麻烦你们了。”
医生又陷入沉思,琢磨一会儿后才意识到哪里不太对。她看着埃,很疑惑地皱起眉头:“你怎么一直这么冷静?”
——被有私仇同学砍一刀也就算了,这次是被老师莫名其妙地砍了一刀,正常人应该怎么样都想不通才对吧?
埃回应:“我也不知道。”
——被不小心砍一刀也就算了,这次他又是故意让别人砍一刀,正常人确实应该怎么样都想不通。
处理好伤势后,他略微侧身,撑起身体坐起来。
医生查看了一下手机信息:“你要现在见和音吗?她已经在外面了。”
“请问和音是谁?”
“嗯……就是砍你一刀的那个主任。”
埃竟然很爽快地点头答应:“好的。”
医生和助手收拾好物品离开了。
几秒种后,响起两声敲门声。
“请进。”埃开口。
房门打开,站在门口的就是紫色头发齐肩短发的和音。她的眼睛也是深紫色的,面庞瘦削,细薄的嘴唇抿着,一看就像是非常精明干练的女人。
如今已经快入秋,她还穿着炎热夏季才合适的深蓝色背心和半截裤,腰间绑着一截黑色布条,身后的布条中插着半米长的双刀,把她修长矫健的身格轮廓非常醒目,一看就是很容易打人的厉害女性。
“你好。”埃率先开口问候。
“感觉还好吗?”和音开口。她从门口走进来,走到床边时,把一件制服外套丢给他。
“很好,不用担心。”
“看起来你一点也不好奇我为什么要攻击你。”
“是想探测我实力。”
“你倒是很明白。”和音面色柔和了一些,“我听说你早上打破了校门口的屏障,所以就来摸一摸你的底子,但你不想让我探测到你的底线。”
她的战斗经验丰富,已经是个资深教师,埃的突然性“变弱”根本无法蒙蔽她。
“是的。”埃承认。
“不想展现你的真实实力吗?”
“他们如果被我所惊吓,会惧怕我。我刚来这里,担心会没有朋友。”
和音突然有点儿好奇:“你的朋友多不多?”
经过短暂的交手,她可以确定面前这个学生确实是天才。
实际上和音当年也算天才,也是大多数人都畏惧的存在,她那时候确实也没什么真心的朋友。不过她在十几岁的年纪,完全意识不到自己没有朋友的原因所在。这么一想,面前这个十六岁少年的情商——真是比较高了。
“之前我在双子学院学习,朋友很少。我特地去问了他们,他们的回复差不多都是——我太像一个反派了。”
埃一边解释一边眯起眼睛,露出非常社会性的微笑。
和间一下子就感觉到了这种微妙,很认同地点头:“你别说,你笑起来还真的挺像反派的。”
就是那种看似是朋友实际是敌人,城府深到不可捉摸,脸上永远挂着美好的笑容,作用就是在最关键时刻暴露真面目,突然要捅死主角的终极反派。
所有反派的特征都已经具备,再加上这个人特别强大,也难怪会没朋友。
埃再露出沁人心脾的微笑:“我觉得我还是有希望能在小犬交到朋友。”
“那你加油吧。”和音把一盒牛奶递给他,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她现在很有兴致想要和埃继续聊下去——这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她本以为自己砍了对方一刀,加上双方完全不熟悉,两人谈话的气氛应该会很僵硬才对。
她继续问:“我不记得你的全名了,你的名字是I·希斯什么——全名是什么?”
“I·希斯纳·格瑞飒·阿尔弥兰。不用在意全名,叫我‘埃’就好。”他伸出右手食指,在半空中比划出“埃”这个字。
“名字真是奇怪。”
“是的,原本是个很普通的名字,后来母亲为我改名了。”他又在空气中用手指比划出“I”这个字母,“I象征着‘自我’。”
和音承认:“确实很有自我个性。”
“可能正是因为如此。”
“名字后缀这么长,你一定是贵族吧,那你为什么转学来小犬这个非重点院校呢?”和音问起这个重要的问题,“听说你是得罪了什么重要的人?”
“算是吧。”
“可以透露细节吗?”
埃略微仰起头,双手拆开牛奶的吸管,在完全不看牛奶盒的情况下,把吸管精确地插进了那个小孔中,然后才开口呢喃:“因为联赛的事情,我和另一位同学在竞争联赛的名额,他就让我转学了。”
和音仔细思考了一下埃这么委婉的说法:“说到底,是因为人家的后台比你硬?”
在光明帝国,普通民众没有姓,只有贵族拥有姓。在拥有姓的贵族中,也分为普通贵族和真正意义上的贵族。通常姓氏越长,在某个家族中的血缘就越弱,身份也就越普通。
埃的真名非常长,证明他就只是个很普通的贵族而已。
“是的。”埃的脸上并没有别的什么表情,只像是随意承认一个很简单的事情,没有什么想要抱怨的。
“啊。”和音突然有些感慨。
小犬学院是没有联赛名额的。在光明帝国,联赛只有那三个重点学院的学生才能参加,所以埃真的不可能参加联赛了。
想到自己竟然为埃感到可惜,和音很奇怪自己怎么会突然多愁善感起来。她觉得自己不能继续聊下去了,于是起身准备离开:“你能走路吗?不能的话,我把晚饭给你带过来。”
“我没事,已经没问题了。”埃直接侧过身翻下床,很轻松地站起来。
“那记得把衣服换掉。”和音再交代一句后,打开门离开。
“慢走。”
等她离开,埃把牛奶盒放进垃圾桶。他把破了的外套脱掉,拿起床上的那件新制服。
他俯下头看着自己的胸口。
胸口有一个黑色的印记,是一个完整的图案,比硬币稍微大一圈,像是一簇燃烧的黑色火苗。
这不是胎记,而是在他五岁的时候才出现的印记。也是从那之后,他改了名字,变成了埃。
他把新的外套穿上,伸出右手,被放置在床头柜上的黑色长刀瞬间飞到他的手里。他把长刀挂在腰间皮带上,整理完毕后也走出房门。
到达一楼大厅的时候,医生吩咐他:“你接下来给我小心一点哦。”
他微笑着点头:“不会再来了。”
小犬学院可以选择是否寄宿,大概一半的人住在学校。他吃完晚饭回到寝室,发现柝元和另一位同学已经卷铺盖走人了,四人位的寝室只有他一个人住。
第一天就把室友吓跑了。
他觉得还是有点儿遗憾。
晚上看了一会儿书之后,他熄灯准备睡觉。躺在床上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忽然把眼睛睁开。腰部的麻醉效果快要过去了,虽然伤势已经被治愈了一大半,但这残存的一丝痛觉撩拨着他的神经,让他有些不好入睡。
想找点事情做的念头越来越强烈。
他坐起来,准备去外面走一走。来到小犬学院之后,他还没有了解这个院校的全貌,因为白天真是太忙了。
他走上这栋宿舍楼的楼顶,放眼望去,只能看到附近的一部分,无法看到小犬学院全部的建筑。他环顾四周,看到学院内最高的建筑便是学院中央的一座白色的高塔,只要能到那座塔上,一定可以看到学院的全貌。
他下楼,准备去探索这个学院全部的建筑。
晚上值班的很多都是黑夜兽人。这个分支的兽人难以忍受白天的明亮光线,在如今越来越发达的社会大融合背景下,他们为了获得一份好工作,一般都会选择在各个机构里当夜间保安,被其余人称为“夜班一族”。虽然值夜班很寂寞,好在夜班一族也不喜欢热闹,所以都非常享受这种安静又安稳的工作。
埃很轻易地避开在保安亭内看电视的一个黑夜兽人,翻墙离开宿舍,直接前往那座高塔。
白塔的保安亭内,也有一个黑夜兽人在一边看书一边值班。埃悄无声息地绕着白塔走一圈,看见二楼的某个窗户没有关严实,于是他先是爬上周围的一棵树,再以此为踏板跳向二楼,双手攀住二楼窗台的横档上。等他站上窗台时,再用手去打开没有关严实的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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