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同居

“咚咚咚”

光听敲门声还是很礼貌的,如果不是现在是早上七点可能会更礼貌。

封煜拉开门,他脖子上挂着毛巾,手里拎着一瓶矿泉水,上身无袖运动连帽卫衣,下身运动短裤,淌着汗的手臂肌肉线条漂亮。

“这么早。”他拧开矿泉水瓶,仰头灌了一口,喉结滚动,间隙还不忘吐槽,“你该庆幸我没有睡懒觉的陋习,不然你那敲门声压根叫不醒我。”

微喘着气垂眼,目光扫过谢无书脚边一只小行李箱,微愣:“你东西还挺少的。”

谢无书站在门口,一手牵着戴墨镜的谢烛,一手搭在行李箱的拉杆上,等他说完,才微笑说道:“不少,大多在楼下。”

封煜正巧走到窗边,探头朝楼下看一眼,小区里头停着一辆货拉拉。

得,这还真是搬家来了。

“拖鞋柜子里有,进门记得换,挑双自己喜欢的就行。进门右拐第一扇门是客卧,给你简单收拾了一下,不知道你的生活习惯,有什么需要可以后面再补 。再进去关着门的是主卧,旁边有个儿童房,我也简单收拾了,小朋友可以住那儿。”封煜一路走一路点,半道自己钻主卧拿了身换洗的衣服出来,迟疑地看了谢烛一眼:“你是把她当闺女养而不是当宠物养的吧?”

这话冒犯。谢烛拉下墨镜,金色的竖瞳拉成细细一条,瞪了他一眼。

“得。”封煜自觉介绍妥当,留下一句“我洗个澡,东西等我出来再看着收拾。”就“砰”地关门进了浴室,很快便响起哗哗的水声。

谢无书进了门,在玄关处站了好一会儿,才弯腰打开了鞋柜的门。

里头有好几双那种超市里随手买的塑料拖鞋,墨蓝色,吊牌还挂在上面。刚刚谢无书注意到了,封煜自己穿的也是这种。

他拎出一双,顺便拿出那双专门给谢烛准备的芭比粉儿童拖鞋,换上以后走进了封煜家里。

谢烛的审美一直被谢无书养着,十分看不惯那双芭比粉的儿童拖鞋,光着脚就往里面走,谢无书回过神来说了一声:“诶,地上凉。”,谢烛才不情不愿地臭着脸过来把拖鞋穿上,活像踩着刀尖的小美人鱼。

谢无书左右看了看,他像一只第一次进入陌生环境的猫,一举一动都有一种新奇的审慎。

封煜的家在市中心的老城区,一个有些年份的小区,绿化做得很好,窗外望出去能看到大片浓密的绿影,楼下有人在树下乘凉,用方言聊天的声音断断续续穿过枝叶的间隙传上来,阳光落在一片小小的阳台上,几盆兰花舒枝展叶。

他看向室内,封煜是一个生活条理分明的人,家里收拾得很整洁,看不出独居男人的凌乱,但是一些随手放置的物品又显得很有生活气息。米白色的瓷砖地面,灰色布艺沙发,窗边一架藤椅上倒扣着一本民俗学研究的书,桌上半杯没喝完的水。

谢烛已经爬到沙发上坐下了,她安静的时候不声不响,和大多数运动量很少的冷血动物一样,只是转头看着窗外明晃晃的阳光发呆。

谢无书拎起箱子,转动把手拧开客卧的房门,里面只有简单的床和柜子,确实是长时间空置的样子,床单上的折痕还很新,看得出是刚刚铺上的。

他拎着箱子站在门边,手还搭在把手上,有点走神。

是的,封煜最后向他提出的建议就是谢无书和谢烛搬过来和他一起住,由他勉为其难地担任一只恶鬼和一只妖怪的监护人,只要他俩在人界作恶,就将他们送回鬼界。

说着大义凛然的样子,听上去却实在离谱。谢无书愣了好一阵才确认封煜没在开玩笑,他当场隐晦地将封煜上下打量了一下,仿佛对他大放厥词的能力感到震惊,但出乎意料地没有反驳,反而在封煜要反问他还有什么意见之前看上去十分欣然地一点头说:“好啊。”

封煜本来预计着谢无书不会同意这个离谱的建议,这样他就可以向他提出一个更容易接受的建议,以退为进,成功率翻倍。但是没想到谢无书上来就一口应承,这个离奇的走向和发展让封煜都感到有些措手不及,反倒打乱了他原本的计划,不过说出的话覆水难收,封煜就只好给谢无书留了自己的住址。

至于原来的计划是什么样的,那就只有封煜自己知道了。

封煜洗澡很快,拉开卫生间的门以后就看到谢无书站在客卧门边,他一边用一条毛巾胡乱擦着头发,一边顺手接过谢无书手里的箱子,走了两步放在客卧门边靠墙的位置,很顺口地问:“你的东西呢?不是要搬上来吗?这里空间也比较有限,捡着必须的放吧,其它没那么重要的可以先放我另一个房子那里。”

他错身经过的时候谢无书能闻到他身上沐浴露的味道,温热的,潮湿的,柠檬味。

谢无书“嗯”了一声,找话题似的,捡了个没那么重要的话头:“别的房子?”

他们已经开始向下走,老小区楼房没有建得很高,封煜住的七楼就是顶层,电梯还是改造的时候加装的,小小的金属轿厢显得有点逼仄。封煜低头按亮按钮:“嗯,我最开始不住这儿,大概读初中才搬过来的,老房子拆迁了。我在城郊一点的地方还有一套公寓,但是太远了,上班通勤不方便,而且周边冷清,我只是偶尔会过去打扫卫生。”

大概了解一点这个城市历史的谢无书点了一下头,但是紧接着突然想到一件事:“你父母呢?”

“他们常年定居国外,住在澳洲的华人社区。”电梯降得很快,封煜在那一声提示的“叮”中回眸看了谢无书一眼,有点揶揄,“谢先生还有什么要问的?”

谢无书一愣,反应过来谈论家庭背景的问题似乎显得有点暧昧,虽然他们很快就要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但关系比起室友更像房东和租客,总之远不及能讨论家庭的地步。

但是封煜还是如实回答了,良好信任建立的第一步是其中一方的坦诚。所以谢无书配合他这个无伤大雅的打趣,不轻不重地还了一句:“封先生一表人才,想必很受欢迎。”

封煜不置可否地笑了一声:“当不起谢先生这句夸。”

谢无书这个人,说讲究是真讲究,要将就也挺能将就,他叫了一辆货拉拉,拉过来的是他的茶具、香具和相关的一应物品,包括他常坐的那组黄花梨扶手椅。但是日常生活用品一样没有,问就是都能凑活,反而给谢烛带了一大箱子的衣服裙子,活像个中年单身老父亲。

封煜表示无话可说。

他劳碌一上午,终于把谢无书带来的那些自认为“很有必要”的东西都一件不落地收拾进自己家里,竟然没有任何一件是需要“暂时搁置”在他城郊公寓里的,于是也成功把一百多平的房子塞成了一个风格迥异的“拼接怪”。

封煜自认为没有强迫症,但是他看着灰色布艺沙发旁边硬挤进去的黄花梨扶手椅、几何置物架上冒着袅袅青烟的香炉、民俗研究和武侠小说旁边排列的线装书和拼装模型旁边多出来的成套茶具,忍了又忍,终于认清自己是请回来一尊大佛。

西南山地灵秀,眠山卧水,连绵群峰如美人纤柔的身段,毛茸茸的树林是逶迤的裙裾。风起时群山此起彼伏地应和,声音如凤凰清啼。

山村四季如春,民风淳朴,生活富足。

可惜好景不长。

银河倒悬,漫天星辰如折翼的鸟从天空坠落,落在地上变为遮天蔽日的大火。火舌如潮汐淹没山林,浓烟滚滚,树枝发出爆裂的“噼啪”声,言笑晏晏的村民变成皮焦肉烂的焦尸,浑身烧满火焰也不愿倒下,透过凄凄艳红的火光怨毒地望着她,张合的嘴巴像是诅咒。

她动不了,也不敢动,那些脸这么熟悉,又如此陌生。她站在原地,手足无措、哑口无言,好像背负无形的枷锁,成为耻辱柱上悔罪的人,而他们以自己为柴薪,点燃焚烧她的火堆。

“你在后悔吗?”

有人从身后问她,声音是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一种特有的音调,清越而低沉,不难听,反倒有点特别。只是吐字不太清楚,说话时带着点口音,因此咬字的时候一字一顿,很认真的样子。“后悔救了他们,后悔杀了他们;后悔杀了我,后悔救了我。”

他说话颠三倒四,她没听懂,流露出自然而然的疑惑,他用一只冰冷的手从后面拉起她,自顾自地问:

“你会回来找我吗?”

颜妙妙猛地一惊,睁开了眼。

窗外的亮光从没拉紧的窗帘间透进来,在墙边拉出一条长影,车灯一晃而过,那道在墙角弯着的光带便随之亮了一下,又重新暗下来,就如同重新寂静的夜晚。

她把悬在床外的手缩回被子里,不知在空气里晾了多久的手摸起来冷冰冰的,知觉也有些迟钝,她用另一只手搓了好一会儿才恢复。

可能这就是噩梦的来源吧,颜妙妙想。

从丰村回来之后,她就一直反复梦到这个场景,一遍又一遍,最开始的时候惊疑不定,到后来竟然有些习惯起来,就是睡眠质量有所下降,她觉得这应该是心理问题,但是预约心理咨询的话应该怎么说呢?我因为见鬼了所以老做噩梦?

也太扯淡了。

舍友还在睡着,她轻手轻脚地爬起来下床洗漱。其实也还好,对她的生活影响不算太大,比起噩梦,更令她困扰的是另一件事。

她按亮手机屏幕,微信显示有一条未读消息,是一个好友申请。

那个人头像纯黑,昵称是一串乱码,像是随手在键盘上敲出来的,好友申请的介绍里只有两个字:是我。

开学以来,她每天都能收到一条这样的好友申请,无法屏蔽、无法忽略、雷打不动,发出申请的时间总是凌晨三点,像是定时刷新的boss。

颜妙妙试过加上以后问他是谁,但除了“是我”两个字,对面似乎不会发送别的信息,配上纯黑头像和乱码昵称让人脊背发凉毛骨悚然。舍友看了一眼之后搓着手臂说别是碰到了什么变态跟踪狂,要求她把这人拉黑删除举报骚扰之后上下课都跟她一道,堪称严防死守。

但是没用,第二天好友申请照常出现。

颜妙妙看了那个好友申请几秒,动动手指点了忽略。

今天是国庆放假的第一天,她要赶动车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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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江若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