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锦华越说越起劲,闻舒忙捂住他的嘴,笑骂道:“身体好了就不安分,我看你就该在床上继续躺着。”
龙锦华抓住他的手亲了亲,说道:“好了,不闹你了,接下来你可有什么打算,沈家……”
劫后余生的喜悦一下子被浇灭,闻舒想起沈家的遭遇,心情又再次陷入绝境。沈家……究竟如何了,闻舒还不清楚,昨天守了龙锦华一夜,也不知君泽那边有消息没。
“沈家遭此噩耗,再加上皇宫内出现的刺客,俱是表明龙京现在很不安全,幕后推手务必得查出来,科举和征兵一刻都不能怠慢。”闻舒说道,“原以为内忧已经解决,却没想到解决的只是高山一角,最大的内忧正隐藏在龙国内部。”
“突厥正是外患的头等大事,我须得尽快征集兵力,还得争取时间训练他们,之后面对突厥的再次进攻,他们才能派上用场。”龙锦华说道,“晴珠怎么样了?”
闻舒说:“晴珠无大碍,修养几天就会全好。征兵的事你得尽快,至于这些刺客背后的真正敌手,我一定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嗯。”龙锦华摸着闻舒憔悴的脸,看见他双眸布满血丝,不由得十分心疼,“你瞧你憔悴成什么样了?躺我怀里睡会儿吧,精神养好了再去处理这些事吧。”
闻舒一夜没睡,只待天快亮时扛不住了才迷迷糊糊趴着休息了会儿,这会儿精神着实扛不住。他窝到龙锦华怀里,听着龙锦华终于变得强劲有力的心跳声,不由得起了困意。
他抱住龙锦华的脖子,随着龙锦华一同躺在床上。龙锦华轻拍着他的后背,没一会儿,他就睡熟了。
为了保险起见,闻舒先让龙锦华在床上躺几天,着太医每天把脉观察,待一切均无问题后才肯让他继续上朝。
闻舒再三思索后,决定将方清昱和钱逸放了,至于如何处置,则准备之后交给龙锦华自己处理。张廉则是继续先押着,治罪朝廷命官一事当得天子才有权力处理。
一连三日,由于沈家出了事,文科举无人主持,闻舒只得自己前去打理诸多事宜,武科举这边暂时交给尹兆伦负责。
待到三日后,龙锦华终于大好了,文武科举也举办得差不多了,最后只剩下钦点名次。
三日后的下午,闻舒得空回食为天喝口茶水,君泽调查沈家之事终于有了结果。
“主公,”房内,君泽躬着身子朝闻舒汇报结果,“小的在郊外找到了沈家三口,沈丘宜年事已高,经此折腾,身体状况已十分不妙。沈潭明形容憔悴,但好在无大碍,沈夫人受到惊吓,有些神志不清。”
闻舒喝茶的手不由得抖了一下,他心情复杂,庆幸沈潭明还好没事,但听到沈丘宜只怕不行了,心里又咯噔一下。
“人呢,你都打理好了没有?”闻舒问。
君泽说:“主公放心,都安顿好了。沈家暂时不能住人,小的将他们安置在客栈,已请大夫前去诊治。”
闻舒不再多说,赶紧起身,要君泽带自己过去。
不一会儿,闻舒就来到了沈家所在的客栈。
多日不见,沈潭明清瘦了许多,形容十分憔悴,下巴长出青色的胡茬,一时还没来得及打理。
房内,沈丘宜正形容枯槁地躺在床上,沈潭明守候在旁,神色悲痛,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眸显得可怖又可怜。沈夫人坐在床边,一直暗自抹泪。
大夫见闻舒过来,站起身向他作揖行礼,然后又轻微地摇了摇头。
闻舒此时的心情说不清道不明,他与沈丘宜似乎并没有打过交道。他不知道那个名叫无的刺客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假扮沈丘宜的,所以闻舒自入朝为官开始,与“沈丘宜”的接触也仅是朝堂上的几次争锋相对。
但爱屋及乌,闻舒很开心自己能交上沈潭明这个好友,现在见他遇见如此不幸之事,到底心中还是有些悲痛。
他上前,轻拍了一下沈潭明的肩膀,轻声说道:“子舍,请节哀。”
大夫又详细给君泽说明了沈丘宜的状况。沈丘宜本已经七十多岁高龄,身体本就不好,又遭刺客软禁,吃食很差,心中还忧虑朝廷安危和家中境况,身体很快就垮了。现在虽救出来了,但早已是强弩之末,大夫也没有任何医治的办法。
沈家好歹是龙国第一世家,现在一家人弄得如此狼狈,着实叫人唏嘘。
闻舒虽不忍,但还是小声同沈潭明说道:“子舍,虽说现在说这些话显得不近人情,但朋友一场,我还是得提醒你,沈太师病逝,你们沈家在朝中的位置就会一落千丈,为了令堂着想,你须得尽快打起精神,沈家将来就靠你撑着了。”
沈潭明沉痛地闭眼,后又睁开,像是做出什么决定似的,朝闻舒说道:“子秋,是我太傻,贼人假扮自家父亲我竟毫不知觉。沈家接下来的状况我心里清楚,你和陛下若不嫌弃,我还是以前那个沈潭明,为了你,为了龙国的江山,我一定竭尽全力。”
闻舒此时想给他一个拥抱,但不是时候,于是又只能再次轻拍他的肩膀,说道:“陛下不会亏待你们的,早日走出阴影,早日为沈太师报仇。”
沈潭明微微点头,闻舒瞧着他,心中直冒酸楚。这乃是飞来横祸,若不是龙国式微,沈家何故遭此劫难?
一家人心情都尤为沉重,闻舒也不好多待,只好叮嘱沈潭明,有什么需要及时讲,之后便离开了客栈。
闻舒脚步不停,又及时赶到宫中,和龙锦华汇报这个噩耗。
沈丘宜一死,朝中再无能坐阵的老臣,闻舒一人掌百官之威势,朝中不服者只会更多。更何况,沈丘宜能被刺客假冒,朝中更是会人人自危,谁又能保证这刺客能假扮沈丘宜,就没有更多刺客会假扮其他人?
你来我往,人心惶惶,猜疑丛生,朝堂日后必会又是一团乱麻。
闻舒已传书离国,从闻家调来更多暗卫,严格检查每个人的脸,以防又有刺客混入其中。
但千防万防,闻舒也不敢保证此举能够万无一失。
今日,龙锦华的身体已全好,可以处理政事了。
闻舒来到书房,同他讲了沈家的状况。
龙锦华长叹一口气,说道:“沈太师一生命运多舛,最终竟落得这般下场,着实是造化弄人啊。”
闻舒说道:“他曾是你的启蒙老师,于情于理,你须得好好打理他的后事。”
龙锦华点头,说道:“那就配享太庙,追封为沈国公吧。”
闻舒又说:“接下来怎么办,朝中恐怕又会一团乱麻,眼下许多事还没解决,你该如何稳住局势?”
龙锦华只觉得头疼,有时候甚至想打退堂鼓。龙国这烂摊子实在是太难拯救,事情一桩接着一桩地出现,自己非但不能将事情处理好,还总让闻舒身涉险境。
“只能赶紧选拔人才,将朝中一些无能之人全部顶替下去。”
闻舒说:“归根究底还是龙国局势不稳,换了年轻血液进来,他们有才学倒还好说,若没有才学,选进来也是摆设。”
龙锦华说:“先这样办吧。征兵一事也快结束了,寻个机会让晴珠进军营练兵。”
闻舒又想到了什么,问道:“对了,贴补国库一事办得如何了?”
龙锦华笑道:“你出马,能办不成?他们倒也爽快,银子交出来得倒是干脆。”
闻舒点点头,至少这件事是圆满解决了。国库能够周转过来,征兵练兵一事就不会出现状况。现下一刻也不能多等,征兵结束,练兵时间最多一个月,龙锦华必须得派他们上战场去迎击突厥。至于这一个月究竟能训练出什么水平,就只能期待晴珠的能力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龙锦华又叹了一口气。他握住闻舒的手,柔声说道:“子秋,苦了你了。”
闻舒一愣,然后笑着摇摇头,说道:“不苦,跟你相比,我还算一身轻松。你只身一人撑起这偌大的国家,那才叫苦。”
龙锦华抱住他,说道:“叫你总是受苦受累,我心里疼得紧,是我太没用了。我不忍你涉险,却又舍不得放你离开。”
闻舒回抱住他,说道:“我若不帮你,叫你一个人收拾这么大的烂摊子,我于心也不忍。好了,咱们走一步看一步吧,凡是总能有解决办法的。”
龙锦华暗自点头,心想自己得以上天垂怜,才会如此幸运,得此佳人。
只是未来将会如何,龙锦华心里也没底。这次发生的事太过可怕,龙锦华稍有不慎,就会永远失去闻舒。
一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加紧了抱住闻舒的力度。
以后,绝不会再让这样的事发生。龙锦华暗暗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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