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季冬琰和乾卿又陷入寂静，谁都不想先开口，不是不知道说什么，而是有些话说出来，不知道对方是什么反应。
曾经互相熟悉的两人竟然在这一刻无法开口。
“你年纪小，你先说吧。”季冬琰也不想拖延，他知道有些问题总要解决，不是这一次，也会有下一次，就当做自己私自决定对他的亏欠，无论这个人说什么，他打心里决定不会和他有无意义的争执。
乾卿听了直摇头，他还不知道怎么开口，就好像做错事情的小孩子总感觉有些别扭，成人间的交流总是没有幼年般的纯粹，掺杂了许多东西最后都决定埋在心中才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你不说，我来。”季冬琰也不惯着他，“你要闹到什么时候？”
“我没有。”乾卿否认地很快但是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情，他咬了咬牙才说出口，“昨天的事，我向你道歉，咱不闹了好不好？哥？”
琰哥。
一个简简单单的称呼让季冬琰感觉似乎回到了两人最甜蜜的时候，身后总有一个声音喊着自己，总有一双手需要自己握紧，总有一个人在等着自己回家。
是他吗？季冬琰扪心自问。
不是。这个答案毫无疑问。
“我没有闹，我都是认真的。”季冬琰叹了口气，眼神中没有了以往的宠溺，但是还有些不自觉流露出的温柔。
他还是有些怀念，实在不忍心说出什么，伤了他的心：“阿卿，这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问题，现在我想通了，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我不能让现在的你背负着以前的阴影，所以，分开吧，对你我都好。”
“为什么？你不是说这是给我的最后一次机会吗！为什么不再试一试呢！”
乾卿没有忍住直接问了出来，他没有看见季冬琰脸上的诧异，立刻就意识到这也是他的算计，是为了减少夜秋月和霜钰翎的负罪感，也是给义父习惯的时间，他谁都考虑了，就是没有想到自己，他是真的想要离开了，连最后的假装都不愿意。
“你真的不要我了吗？”乾卿的嘴止不住地微微颤抖，就像好不容易找到家的流浪狗又失去了家，心里空荡荡的，感觉那份温暖自己怎么样都是遥不可及。
季冬琰一只手抚上他的脸，认真地描摹：“走吧，你有属于自己的人生，娶妻生子，过你想要的生活，不要为我逗留。”
“如果我说，我以后的生活只想和你可以吗？”乾卿没有片刻思考，脱口而出，把自己也吓了一跳，但是他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妥，“这次让我来好不好，给我一点时间向你证明好吗？”
“不好，阿卿，我不想把最后一点念想都消耗掉。”季冬琰想要将手拿下来，可是又被乾卿握住，他的手就这样紧紧地贴着他的脸。
乾卿不甘心地看着他，想等着他迟来的反悔，可是只有沉默。
“你说完了，该我了。”季冬琰最后还是收回了他的手，就像想要收回放在某人那里的真心，“我可以答应让你去，但是你不允许像这次一样胡闹可以吗？”
“对不起。”乾卿再次道歉，态度诚恳，但是有着说不出的沮丧。
“乾卿。”季冬琰有些无奈，乾卿的执拗他是知道的，自己也有些没办法，“我原谅你，这样可以吗？”
乾卿不是小孩子，他当然明白这样的结果只是缓兵之计，不可能得到自己需要的东西：“那你回来可以吗？”
“不可以。”季冬琰直接就拒绝了。
乾卿跟着也给出了回应：“那我也不可以。”
“乾卿。”季冬琰的语气没有一开始的强硬，他已经习惯了乾卿的无赖行径，因为从前是两人相处的乐趣，而现在却完全不同，这完全是一次有目的的谈判，而谈判的结果可能又把自己搭进去。
“季冬琰。”乾卿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心理，反正已经这样了，再坏的结局又能到哪里？
“这样吧。”在两人的对峙中，季冬琰永远都是退一步的人，别无其他，只是因为他觉得这样没有意义，可是看在乾卿眼里并不是如此。
“嗯？”乾卿试探性地发声，显得有些期许，可是他很快就明白季冬琰还是原来自己不喜欢的季冬琰，下定决心的事情根本不会改变。
“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我不会限制你什么。”季冬琰看着某人的眼里似乎有了些许色彩，他顿了顿还是继续说道，“但是，你也不能勉强我什么懂吗？”
“如果……”乾卿刚想要一个承诺，就想起了季冬琰的话，将话又咽了回去。
季冬琰当然知道他想说什么：“如果真的发生了，我也不会亏待自己，毕竟我对你一直都是真心。”
“好。”乾卿眼里重新燃起活力，“哥哥，不许骗我。”
“嗯。”
得到季冬琰的肯定，乾卿也没有什么异议，于是出门准备去宁都的东西。
这次他不是一个人，他一定要做好准备，让季冬琰刮目相看。
乾卿就这样做了一个可爱的决定。
“骗小朋友很有意思吗？”
夜秋月从窗户跳了进来。
季冬琰笑了笑没有否认。
“聪明反被聪明误，阿卿这个傻子以为自己看破了，其实才真正入了局。”夜秋月丝毫不客气点破，“不过这次他是真一颗心只放在你的身上，刚刚我不小心踩了树枝，他都没有发现。”
“希望如此吧。”季冬琰还是有些信心不足，“翎儿呢？去哪里了？”
夜秋月摇摇头：“没说，但是估计回皇城了，虽然珏寒现在有条不絮，但是她就是会担心。别说她了，其实连我也放不下心。”
“我看未必。”季冬琰作为局外人清清楚楚她的意图，“你有没有什么没说的？”
夜秋月顿时懂了他的意思，只留下一个难为的模样：“希望她不知道吧。”
“我还是那句话，我看未必。”
相比师兄弟之间的和颜悦色，皇城的亲姐弟又是不一样的戏码。
“你真的没有再对我隐瞒什么？”霜钰翎将人逼在处理政务的椅子上动弹不得。
霜珏寒也没有办法，只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如实回答：“没有了，姐。话说你凭什么不相信我呢？要说关系远近，我俩可是流淌着相同的血！”
“少来。”霜钰翎又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你骗我的还少吗？”
“那是因为……我有不得已的苦衷。”霜珏寒的声音越来越小，显然底气越来越不充足，“姐，别问了，好不好？”
看见弟弟为难的模样，霜钰翎便知道了答案：“是不是和阿月的毒有关？”
“姐，我刚刚什么都没说！”霜珏寒也很苦恼，因为太熟悉了，甚至自己只是简单地整理头发，霜钰翎都能猜出自己的心里状况。
“你刚刚眨眼了，看来答案也是是。”霜钰翎也不磨蹭继续寻找自己想要的答案，“除了在北垣闫门，还有一次是因为救你染毒？”
“没错。”霜珏寒干脆破罐子破摔，放下自己批文的笔，双手抱在胸前一本正经，“我被月哥从废墟里面找到时，我感受到了他的内力，虽然被封住了，但是有。可是后来事情结束，再次相见，直接内力消散了。”
霜钰翎听了皱眉，思考着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她一直以为夜秋月的伤是闫门造成的，可是现在似乎没有那么简单：“继续。”
“我当时感觉自己死定了，随便谁都能立刻了结我，可是很蹊跷我还活着，还能坚持到月哥来。”霜珏寒觉得自己可笑，那么简单的陷阱当时怎么没有意识到，而那个一直保护自己的人明知道是陷阱也义无反顾地跳，“守株待兔，是我害的。”
霜钰翎没有说话，她开始觉得事情似乎没有那么简单，好像除了闫门还有另一方势力在窥伺。
“姐姐，我知道月哥不喜欢我如此，所以我将所有的愧疚藏在心里。”霜珏寒轻轻叹了口气，有些无奈，“我告诉你是为了让你提防外人，至于彼此，不改变才是最好的保护。人就是如此，该装傻的时候装傻，这样对所有人都好。”
霜钰翎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心里出乎意料地没有掀起波澜，很平静，就好像自己早就知道了一样：“让弟弟那么操心，真不知道是我们做哥哥姐姐没有做好，还是我们的弟弟长大了？”
“没有，你们都很好，是我懂得太迟。”霜珏寒拉着霜钰翎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墨都交给我，你们放心去吧。”
霜钰翎有些惊愕，自己什么都没说竟然霜珏寒也能才出自己的真正心思。
其实刚刚的消息只是意外收获，这个弟弟与其说不放心不如说是不舍得。
“姐，不要那么惊讶，其实我一直都觉得女孩的心思挺好猜，特别是你的。”霜珏寒侧身从桌案里站了起来，“我走了，我约了齐伯伯，也就是齐修远聊聊国事。别看是个老古板，真正相处下来是一个愿意提携后辈的人。”
“那也是你足够优秀。”霜钰翎当然知道齐修远的为人，自己登基的时候，齐修远也没有因为自己是女孩而放弃，更是在朝堂上为自己保驾护航。
“我真走了，你早点回去，月哥肯定在等你。”霜珏寒推了霜钰翎一把，他的眼里有着分别的不舍，但是作为男人，他有自己的责任，他要肩负起墨都与霜家，“姐，我一定留在墨都等你们回来。”
霜钰翎走了两步回头紧紧抱住霜珏寒，她的想法终究比霜珏寒复杂，直觉告诉自己，这一次出使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好。”霜钰翎答应下来，头也不回的离开。
真好，她什么也没有看见。
霜珏寒偷偷抹掉眼角的晶莹，他早就明白此次的危险，但是他没有理由劝阻，唯一可做的就是希望他们可以平安。
“姐，你们必须一个都不少的回来。”
微微颤抖的嘴唇轻轻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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