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辞康的天不知道何时汇聚了大量雪白的云,遮住了阳光,一股强风吹过,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安澜被关在自己的屋子里独自捣鼓着笔墨,他在纸上画了几个小人,有高有低,有男有女,但不难看出是蒋氏一家。
奶娘在外面敲门,苦口婆心地:“三少爷啊,您开个门吧,躲在里面多闷呀,奶娘陪你玩可好?别赌气了。”
从被朝风带进屋子趁他不注意关上门独留他一个人起,蒋安澜就有一股莫名的气堵在胸口,他不讨厌姐姐们,而是气他明显感到了家中情绪的低迷,但是家里人却不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并把他一个人放在屋子里,于是他锁了门,让所有人都进不来,他在等一个道歉,等一个解释。
年仅五岁快满六岁的安澜意识竟然已经很成熟了。
正当奶娘手足无措之际,一阵步履轻踏的声音响起,那熟悉的阳光活泼的语气,裹挟着一丝足以窥见的希望出现在了门口。
“二公子,您可算来了!三少爷把门锁了,怎么劝也不听,您说这,诶~”
“赵姨,您先去忙吧,我来就好。”
“好好,真是对不住了少爷,麻烦您了。”
待奶娘的脚步走远后,安乐敲了敲门,语气中含着笑意与诱哄:“安澜~二哥来了还不开门呀?难道你不想二哥嘛,出来跟二哥一起玩好不好。”
小小的安澜嘟着嘴,坐在地上看着门口弯着腰的黑影不为所动,知道安乐再一起出言:“真不理二哥啦?二哥向你道歉好不好?出去忙了没有告诉你,是二哥的错,二哥知道错了,我们的小安澜理理二哥好不好?”
安澜的心松动了,但缓缓地站起身,朝门那边走去,但安乐就像是知道安澜想什么一样,故作伤心地远离门口道: “诶,安澜不理二哥了,二哥好伤心呀,那二哥就先走了,不在这里惹我们安澜不愉快了。”
果然,安澜一听直接跑了过去,一把拉开了门,却因为重心不稳直接往前倒去,却被一双温暖的手稳稳抱起拥在怀中, 安乐柔声地笑着:“我就知道我们安澜舍不得二哥。”
被猜中小心思的安澜用小手捶了一下安乐,但很快便不好意思地把头埋在二哥脖颈中,一双小手死死抱住了他,奶声奶气地道:“二哥不好,和大哥都走了,姐姐把我丢在房间里也走了,安澜看到爹爹很伤心,安澜想知道哥哥姐姐为什么不开心,可你们都不告诉安澜。”
安乐闻言心里也五味杂陈,他阖上眼,像母亲毋清言哄安澜时那样轻轻晃着身子道:“哥哥错了,以后有事哥哥一定第一时间告诉安澜可好?”
安澜好久才嗯了一声,安乐道:“时候不早了,哥哥带你去用晚膳可好?今日的晚膳可丰盛了,全是安澜爱吃的,就当是哥哥姐姐们给你的赔礼,怎么样?”
听到有好吃的,安澜高呼一声:“好!”
安乐笑了:“那安澜是要下来自己走呢,还是哥哥抱你去?”
安澜假意思考了一瞬,又抱紧了安乐的脖子,撒娇道:“哥哥抱我!”
安乐笑出了声:“好,二哥带安澜去吃好吃的咯!我们走!”说罢,他一把把安澜扛在肩上,往沁菊轩走去,逗得安澜一路大笑。
沁菊轩内,众人已经落座,见安乐怀里抱着安澜到来,他们都十分默契地收拾好了情绪。安乐将安澜放到座位上,侍女端来了饭前漱口的杯具,待一切就绪,安乐又开始为安澜布菜,众人将这一幕都深深看在眼里,就连朝愿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
毋清言身为一家主母,众人最温柔的港湾,率先开口打破这抹沉寂,调笑道:“乐儿,数你最惯着你弟弟,到时候宠出一身病来,离不开你了,看你怎么办。”
安乐为安澜戴好了口水巾还打了个蝴蝶结道:“我的弟弟我乐意,好了娘~今天的饭菜如此丰盛,再不开动,我和安澜都先要馋死了。”话虽如此,但他还是很懂事地等待父亲先动筷。
蒋诉揽着毋清言慈爱地看着一家孩子,即便如此也没压下眼下乌青的疲惫:“你娘说你也是为了你和安澜好,我们知道你们兄弟感情深,但也不能太溺爱了,就连为父都打不得骂不得呢,不然这帮小子还得反过来呛我,夫人,你可得为你夫君出口气啊。”后面一句倒是十分亲昵地与毋清言耳语,毋清言笑着推了推他:“你们爹啊惯会说胡话,谁不知道都是你们爹 最溺爱你们,好了好了,赶紧吃吧,不然饭都凉了。”
众人一阵嬉笑,今日的饭的确丰盛得紧,清蒸龙虾、葱烧海参、四喜丸子、乌龟蛋汤等等,而安澜的边上还放着一块桂花小蛋糕,晶莹剔透的桂花蜜铺在如凝脂般的糕体上,好不馋人。安澜看得眼都直了:“哇!桂花糕!”
毋清言摸着安澜的头道:“这是你安意哥哥特地为你买的,他知道今天忙把你忽视了,特地买来给你赔罪的,这桂花糕啊再去晚一点就没了,为此,你大哥花了好一番劲呢。”
蒋安意听到母亲的描述略显害羞地摸了摸鼻子:“娘,哪有您说得那么夸张。”而安澜却是实打实地听进去了,他朝安意绽出一个快意的笑:“谢谢大哥,安澜好爱好爱大哥!”
安乐听罢故作吃醋地刮了一下安澜的小鼻子:“你这小滑头,之前还说最喜欢你二哥的呢,大哥不过买了块小蛋糕,你就对他最爱了?”
安澜吐了吐舌头,这一举动又逗得大家乐得不停。
“你这孩子,尽吃你弟弟的醋,赛马场上输了都不见你这么猴急的。”蒋诉夹了一口丸子塞嘴里,不紧不慢地嗔道。
“爹,弟弟是弟弟,赛马是赛马,那能一样吗?输了一回后面还能再赢,听到弟弟说爱我可是得看他愿不愿意的!好安澜,爱不爱二哥呀!快说快说!”安乐套不出安澜的话就开始耍小心机,挠安澜的痒痒肉,挠得他在座位上直打滚只得道: “爱爱爱,安澜也爱二哥!也爱朝愿朝风姐姐还有爹爹娘亲!”
“嗬你这小家伙,竟一咕噜全爱了一遍,真是花心小子。”安乐显然对他的回答不是很满意,但也算是了却一桩心愿,于是放过了安澜。
朝愿眉眼弯弯:“好了安乐,别逗安澜了。安澜,阿姊送你一个东西。”说罢,她掏出一个绣着蝴蝶的锦囊,绣工精致蝴蝶栩栩如生,向阳振翅,还有着淡淡的清香。“这是阿姊秀了许久的香囊,里面放了为你求来的平安符,你随身带着,就当是阿姊的赔礼,让我们的安澜一个人待了那么久,愿我们的小安澜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好不好?”
朝风好不容易咽下嘴中的食物举着手道:“还有我还有我!”她从怀里掏出一本金灿灿的乐谱,上面标满了批注,封面赫然写着《平安歌》三个大字。“这是安澜周岁时我亲自作的歌,但是总觉得有些不妥,这些日子修修改改了不少,如今也算是大功告成了。今日忽略了安澜也有我的错,诺,安澜,阿姊把这本乐谱送你,当作赔礼,等你长大了,阿姊教你怎么唱可好?”
安澜接过这些礼物,喜从中来,他甚至停下了对桂花糕的大快朵颐,一脸幸福:“安澜很开心,安澜一点也不生气!哥哥姐姐对安澜最好了!”
安意看着安澜开心的模样,朝安乐投去在意的目光,安乐深知哥哥想表达什么,但他只是笑着拿筷子继续为安澜夹了块大肉,并叮嘱道:“安澜好好吃饭哈,这样才能跟哥哥长得一样高,呐,吃!”
这顿晚宴持续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久,一家人围坐在饭桌前有说有笑,度过了一段快乐的时光。晚宴结束后,是安乐背着安澜回去的。
暮色中,安澜安静地趴在安乐的肩上,手中拽着一根小草,观察着上面一只七星瓢虫,这是二哥帮他抓住的。夜色幽静,他能感受到兄长胸口的起伏,听清安乐平稳的呼吸,一切都是如此令他心安,一时间竟有了困意。
正当他昏昏欲睡之际,安乐轻飘飘的一声轻唤叫醒了他:“安澜?”
安澜把脸抬了抬示意自己还醒着,安乐知道安澜没睡着,他就像讲故事一般对安澜说道:“安澜,想不想看二哥骑马拿枪的模样?”
一听,安澜来了精神,他点了点头:“想!”
“那我们安澜在家里可要好好听父亲母亲的话,等哥哥回来给你好好瞧瞧好不好?”
即使安澜再小也听出了安乐的言外之意,他有些急切:“哥哥你要去哪?哥哥要离开安澜吗?”
安乐深吸一口气,微微侧头露出一抹笑意道:“怎么会?二哥被皇上安排了任务,要去别的地方几日,很快就回来了,到时候给我们安澜带很多地方特产怎么样?”
安澜很懂事地点了点头,但还是嘟囔道:“好,可是安澜舍不得二哥走。”
安乐目光晦涩,语气更加温柔:“二哥也舍不得安澜,但这是二哥的使命,就像二哥让你完成课业一样,也是二哥给你的使命,所以我们安澜,在二哥不在的日子也要好好完成二哥给你的使命好不好?”
“好。”
“那我们老规矩?”
安澜愣了愣,伸出一根小指头,安乐见状一笑,伸出自己的小手指勾了上去:“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他有意引导安澜说下去,安澜接过话道:“谁是大狗狗!”
安乐笑道:“好,谁是大狗狗。那我们说好咯,安澜是不是困了,困了就睡吧,至少现在二哥在呢。”
安澜揉了揉眼睛,他把肚子吃得圆滚滚的,今日又疯玩了一天还没午休,早就困倦得很,他嗯了一声就闭上了眼睛,安乐轻轻哼唱着母亲教给他们的家乡童谣:“远古时,天下神,战四起,祸五分。人杰雄,群英聚,辞康一战天下平。男安康,女安乐,顽童只顾笑呵呵······”
安澜便听着这童谣深深睡去······
公圣29年秋,九月乙未。皇甫氏势力日渐雄厚,野心渐盛,为遏制皇甫氏势力发展,已经油尽灯枯的公圣帝迟韩一道暗诏擢升蒋氏父子三人,全权统管朝廷内外事务,与蒋氏一队的氏族深知朝廷与皇甫氏的战争警钟已经敲响,纷纷站队,殊死一搏。另,大辞多地突发异象,天灾频发,起初,百姓并未太过在意,但天灾愈演愈烈,粮食被毁,河道冲垮,野兽肆虐,百姓民不聊生。蒋氏嫡二子蒋安乐夜晚率朝廷密兵按国师邱开恭之言前往大辞最北部扶南道,以求平复天灾乱象。辞康城中,蒋氏嫡长子蒋安意与其父蒋诉共同处理国事,晨起至夜深,烛火飘曳,呕心沥血,片刻未歇。然,即使公圣帝做足了准备,但皇甫氏还是发动政变了······
写的时候真的很为五个孩子的情谊感动哭哭。
[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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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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