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说!”
叶云疏眼底轻颤,陌生人,家里那个人就不是个陌生人吗?梧桐是要?
“那天我们去金丰镇,好多人,我都不认识,全是陌生人。”
“说的全是废话。”
衙役气得踹梧桐一脚,梧桐躲避不及一屁股栽倒在田沟里,叶云疏连忙跑过去扶起,单薄的身子挡在梧桐身前:“官爷饶命,他没有见过世面,不懂这些。”
那衙役还想上前动手,毕竟被人戏弄一番谁不火,只不过还没踏出半步就被他同行的人喊住:“算了,别理这些蠢货,正事要紧。”
“哼。”那人一整衣摆,“走。”
“是是是。”村长点点头,追上衙役又小跑着回来,说:“你们两个去哪还是晚上都把门关好,说是有通缉犯逃脱,你们小心点。”
“你还杵在哪里干什么,过来带路。”衙役不耐烦的催促。
“来了。”村长飞快的追那两个衙役,又不忘回头提醒:“关好门,有事来村里说一声。”
“好。”
等人走远,主仆俩面面相觑,通缉犯?家里那个,当初那副受伤要死不活的样子……
“疼不疼?你干嘛和他们说那些。”当时那衙役下脚可是一点都没有轻重,叶云疏担心的就要检查。
梧桐不好意思的捂住腰带,周围打量一圈:“就是…哎呀公子我没事,这,这可是外面你别拉我衣服。”
“那就回去看,走。”
叶云疏自顾自的背起梧桐一开始背的背篓,又去提另外一个,梧桐虚虚捂住腹部又怕叶云疏发现,拿开手,“公子我来。”
主仆俩就这么一背一抬的搬着东西回去,等到家门口的时候才又想起刚才村长说的话,“我们还进去吗?”
叶云疏咽咽唾沫,“进吧。这都那么多天了,他也没把我们怎么样。”
梧桐想想也是:“公子,我一会走前面,你在后面,不对劲我去拦着他,你就跑。”
“跑什么。”叶云疏越过梧桐,一把推开门,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院子里的几条猫狗迎上来,“好了,到家了,梧桐把衣服脱了,我看看。”
“啊!”梧桐还以为逃过一劫,谁知道叶云疏压根没忘,死死按住腰带,“公子,不用看,我自己的情况我还不知道吗?”
“快点。”叶云疏一向温温和和,难得大了嗓门,梧桐一下子就不敢硬着来,几下利索的解开腰带,下一瞬叶云疏就半蹲下凑近检查,“红了,肿了。”
伸手摸摸:“是肚皮疼,里面疼不疼?”
这会哪里还分得清肚皮疼还是里边疼,梧桐老老实实的摇头,叶云疏皱起眉头:“我们去杏林堂,找大夫看看。”
“不去。”梧桐几下穿好衣服,“不去!花劳什子钱,睡一晚上就好了。”
“梧桐。”
“不去,不去。”梧桐把背篓里的药材晾架子上,强忍着不管身后的视线。
过了一会叶云疏往屋子里走去,梧桐张张嘴想要叫住他又忍住,自己这点事算什么?忍忍就过去了。
刚这么想,就见叶云疏手里拿着东西,梧桐记得那是自己上回藏钱用的竹筒,“公子你怎么?”找到的……
“我在杏林堂等你,你不来我就不回来了。”说罢,气冲冲的出门。
“哎呀,我的公子啊。”梧桐在叶云疏身边那么多年,知道他平日好脾气。可若是真要比谁的脾气倔,叶云疏可是数第一,没法子,梧桐只好追上去。
“不严重,没伤到体内脏腑。”
大夫收回手,梧桐忙不迭穿好衣服:“我就说没事嘛。还花钱。”
“嘿。看你这年轻人,这次是你运气好,只是皮外伤,要是运气不好,你的小命就没了。”作为大夫最不喜欢病人轻视自己的身体,一听到梧桐嘀咕,就忍不住责怪。
叶云疏摸摸鼻子,忍住笑:“大夫说的是,请问这个要不要开点药?”
“不用,回去拿热水敷敷……”
“嗯?”大夫和叶云疏的眼神同时看向他,梧桐连忙低下头,跑到杏林堂大门外去蹲着。
叶云疏这会的脸色比来时好看的多:“那劳烦大夫,开些药。”说完又想起家里的那个大麻烦,“大夫,可以再开点治外伤的药吗?路上捡了一条断腿的狗,怎么都不见好。”
这年头自己都过的穷困潦倒的,还有闲心捡猫猫狗狗回去照顾的人不好找,大夫也不多想:“一直不好,你可以带这里瞧瞧,虽然我们医馆医人。但是这些畜牲还是可以的,毕竟都是一条生命。”
叶云疏有些为难,那人伤的如此重,嫌弃药差了也没有说过找大夫,怕是不愿意见大夫的,多半是个通缉犯。大夫却以为是对方囊中羞涩,摇摇头:“过来吧,我给你开点外用的药膏。”
“好,多谢大夫。”
回去的路上,梧桐手里提着一大包药,脸苦的像吞了一斤黄连,“公子,又花了好多钱。”
“没事,才一百文,回头多挖些药就好了。”
早知道就不多嘴,直接说没看见陌生人就好了,梧桐心里疼得滴血。
“哎呦。”
走在前面的叶云疏不知道怎么的停住,梧桐一个不察就撞上去,主仆俩均是一个趔趄,“公子…”
“好香啊。”叶云疏看着巷子口,这会天色黑沉,巷口那家支着棚子的馄饨铺点的烛光落在叶云疏眼里,烨烨生辉。
梧桐也咽咽唾沫,也是,给自己看伤,晚饭都还来不及吃,“公子想吃就吃…”我不饿…
“那来两碗。”叶云疏捏着衣袖,跑过去,“老板,两碗馄饨。”
“我不吃,我不饿。”梧桐急眼。
“那么大两碗,你不吃干脆撑死我算了。”叶云疏伸长脖子,看老板把馄饨放进锅里。
“公子。”梧桐跺脚。
叶云疏顿时软和的一踏糊涂:“你受了伤,吃点好东西,就不会疼了,大夫说这几天晚上可能要疼。”
梧桐眼睛一涩:“公子,我不疼。”
“我想吃,上次还是我生辰的时候吃过,过了好久。”叶云疏还记得上次那味道,一直回味了好久,“坐下,站着像什么样。”
“嗯。”梧桐乖乖坐好,等着老板端馄饨过来。
不知道等了多久,叶云疏觉得自己的肚子都快被口水装满的时候,老板终于端着两碗馄饨过来:“客官,你们的馄饨。”
馄饨小小的,皮薄到可以看见里面的馅,馄饨皮的白色裙摆漂浮在水中,一颗颗青白葱花点缀其中,一圈圈油花分开合拢。
“梧桐,来。”叶云疏将勺子递过去,“小心烫。”
“嗯嗯。”梧桐这会哪里还有刚才坚决不吃的模样,一口吞进去“嘶哈!好烫!”吐出来。
叶云疏忍不住好笑,“你慢些,没人抢。”
“烫。”梧桐用手扇扇风,口中的不适渐缓,又大口吃起来。
一碗馄饨见底,将汤都喝的一干二净,旁边锅里煮馄饨的锅还咕噜咕噜翻滚。
“老板,可以给我们来碗汤吗?”
……
……
回到村子的时候已经圆月高挂,月光将四处照的明亮,主仆俩急匆匆走在路上。
“那人会不会饿死了?”叶云疏担忧的问,他急着梧桐的伤,后面又顾着吃,完全忘了家里还有一个病号。
梧桐也不确定,“应该不会吧。他经常一天吃一顿饭,看样子很能挨饿。”
“唉,先回去吧。”叶云疏的步子更快起来,近乎与跑。
家里还是老样子,一进院子几条猫狗就迎接过来,主仆俩却是没有逗弄他们的心情。叶云疏给了梧桐一个眼色,让他拎着打包回来的馄饨去煮,自己则进去看看。
梧桐不放心的抓住叶云疏,“我去。”
“没事,你快去煮,煮好端进来。”说罢,叶云疏就往屋子里走。
屋子里安静的可怕,顿时通缉犯的三个大字在叶云疏脑海里转圈,嘴里干的像是好久没喝水的人:“那位公子,你睡了吗?”
床上躺着一个人一动不动,叶云疏紧抿着嘴唇,手紧紧抓住衣襟,阿娘,保佑我!
走过去,对方没反应,蹲下靠近没反应,伸手拉衣服没反应,摸摸手和脸没反应,
“梧桐,快进来,他死了。”
手中的打火石一扔,飞快地跑进去,点亮油灯,叶云疏被吓白了一张脸:“我摸他手,好凉。”
两人饶是住在坟地边上,但都是土垒起来的土包,可哪里真正见过死人。害怕的可以听见心跳声,梧桐不知道鼓了多少次气才来到床边,伸手去摸江晏的脖颈,叶云疏也反应过来,去探他的鼻息。
仔细感受一番后,主仆俩均是大出一口气:“我还以为要给他在外面挖个坑埋了呢。”
“那他怎么没动静?”
叶云疏又凑上前,江晏的脸色又像当时救回来那样青白,呼吸心跳好像随时可能停止一般。
“天啊,他这腿好像生脓了。”梧桐举着油灯看得更加清楚些。
闻言,叶云疏赶紧过去解开江晏腿上的纱布,一股腐烂的味道随之散发出来,“这…快快快,弄到镇上去。”
“不行,今天衙役才问了话。”梧桐拦住叶云疏,生怕惹事上身。
“可是他伤口都烂了,不处理万一落下个毛病怎么办。”叶云疏急得不行,“他虽然不好相与,但是我不能做那种狠心肠,梧桐。”
“不行。”梧桐硬着头皮回答,实际上心头也在想着办法,突然灵光一闪,“公子,我们不是有医书,不如我们照着给他处理。”
叶云疏什么都没有,就是有两大口箱子的书,这些年梧桐一直要叶云疏温读。这医书还是前些年叶云疏提到的,捡回来的猫猫狗狗也全靠翻书,摸索着医治。
“不行,我不敢。”叶云疏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梧桐握住叶云疏的手:“公子,你可以的,你想想我们带他去镇上万一被官府的人发现,我们收留通缉犯,是要掉脑袋的。
就算万一没被发现,他的腿,怕是要花好多银钱,我们好不容易攒的钱还不够他养伤。”
“可…”
梧桐没办法只能说句狠的:“我们晚上去,肯定会被发现,公子,”委屈巴巴的,“我不想掉脑袋。”
叶云疏长长的睫毛轻颤,梧桐是他的亲人,唯一的亲人,不能被人砍脑袋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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