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被叶云疏又误打误撞救了一次的江晏坐在屋檐下,看叶云疏背着背篓出门。
“公子,代写书信一文钱一封,切莫因为那些人哭哭啼啼就心软不收。”梧桐送叶云疏出门一边叮嘱。
“我知道,一文钱一封信,收了钱才写信。”叶云疏应道。
“嗯嗯,太阳若是大了公子记得找个阴凉处躲着,别晒着了。”
“我知道,梧桐你去忙吧。”叶云疏背着背篓顺着小路往镇上走去。
“别和陌生人说话,早点回来。”梧桐不放心的追上去几步。
叶云疏挥挥手,“我知道。”
叶云疏走了,梧桐才懒得伪装,对着江晏几个白眼加冷哼。公子既然说要把玉佩赎回来,那自己得更加努力些,进堂屋带上打猎的工具,唤着在院子里打闹的狗就出门了。
青花村隶属青乌镇,是广宁府下的一个偏僻又偏僻的地方。
叶云疏背着背篓踩着凹凸不平的泥巴路到了青乌镇,两个衙役趴桌上睡得直打呼噜,压根不管进进出出的百姓。
镇子里稍微比外面好了那么些,路是用石板铺的,鞋底有些薄,踩上去有些硌脚,但叶云疏已经习惯。
他平日摆摊的地方是在一个茶铺门前,在青乌镇识字的没几个。学识稍微好些的大多都被镇上富人请去教自己家孩子。
至于剩下的那么些半吊子,在街头随意支个棚子代人写书信。要是寄信的人不识字,写信的人也拎不清,到头来心里想的,表达出来的,再到写出来的意思已经拐到天边去了。
“叶公子,好久不见,我还以为你回家享福去了?”茶铺外面还有个摆摊写信的,青乌镇人少又穷,摆摊写信可能几天都遇不到一个人。
和叶云疏这么说话的是个老头,据说他曾经是个秀才,但叶云疏觉得对方肯定是在诓人:“钱伯你别寒碜我了。”
叶云疏往背篓外拿东西:“钱伯今天这么早?阿辉他了,怎么今天没来?”
老头姓钱,听到叶云疏叫他钱伯,用手敲敲桌面:“什么钱伯,钱薄,咒我呢?叫我钱串子。”
“是是是,钱串子。”
“嗯。”这名字听着就舒坦,虽然钱串子还是穷,“代写信有什么出路,一天能赚几个钱,阿辉早几天前就不干了,说要去外面闯荡。”
“哦。”叶云疏将摊子支好,阿辉去闯荡了,之前好几个写信的人都走了。最后只剩下钱串子和自己,叶云疏撑着头,自己要二十两银子,如果自己出去闯荡一番?
可…叶云疏想了,他好像什么都不会,换个地方代写书信?还是去医治猫猫狗狗?自己包扎的技术还是不错的。
“诶,想什么呢?”钱串子又敲敲桌面子,“这几天没人就老子一个,无聊死了,来,跟我说说话。”
“说什么?”钱串子大多时候吹牛不着调,叶云疏听的稀里糊涂,但是本着敬老而且钱串子讲的还挺有趣的。
钱串子曲起腿开始抠脚,“梧桐呢?梧桐不是不让你这个公子出来吗,说怕你晒着,又怕你被人占便宜。”
要攒二十两去赎玉佩的事叶云疏不打算给钱串子说,低头摆弄着墨锭:“在家无事可做。”
“啧啧,你家那个下人可是衷心,你那会来的时候才这么点大。”钱串子伸手比划了两下,“他也是比你大不了多少,啧啧,你这个主子发过月钱给他么?这年头这样的下才难找啊。”
“梧桐不是下人。”叶云疏反驳,“他不是。”
“啧啧”钱串子换了一只脚继续抠,酸溜溜的说:“你生意来了。”
“叶公子。”
惊喜的声音由远及近,应该是那家富人家里的丫鬟。叶云疏有段时间没来摆摊子,翠玉摸摸鬓角的碎发又扯扯衣角,才含羞带怯的来到叶云疏面前。
叶云疏点点头:“翠玉姑娘是要写信给家里人吗?”
“噗。”钱串子笑出声了又连忙用手捂嘴才想起,这手刚刚抠了脚,但很快不讲究起来继续抠脚。
翠玉脸上失落了一瞬,笑意又很快恢复,目光死死黏叶云疏身上:“是啊,他们写的字没有叶公子好看。”
“哎,老子的字还是很好看的。”
钱串子的话,翠玉并没有听,只是从荷包里拿出一文钱放叶云疏手边。她本想放叶云疏手心里的,记得很久之前无意碰了一下叶云疏的手,很暖和。
“给家中二老的,前些日子大哥娶妻了,不知道嫂子有没有身孕,还有家门口喂的大黄狗……”
翠玉絮絮叨叨从家里面的那些事讲到街尾大婶子有没有跟对门吵架。钱串子听的连连摇摇头,只有叶云疏静静听着,不时提笔写下翠玉要说的话。
太阳高升,钱串子不知道打了多少个哈欠,翠玉还在说她得了主子多少夸。
抠抠耳朵,钱串子倒了一杯水搁翠玉面前:“来,喝口水润润嗓子。”
翠玉一下子脸色爆红,声音都颤抖起来:“叶公子,我我,我只是…”
“没事,姑娘只是太过思念家人,想把你的近况都告诉他们。”叶云疏又拿了一张纸铺平,“翠玉姑娘可还有话要说?”
感情叶云疏把翠玉的絮叨都当成了家书,不过翠玉都习惯了,她一点都没有不高兴,反而心里雀跃。叶公子太干净,没有被那些世俗沾染:“没有了,我还要回去当值。”
接过叶云疏写的信,翠玉犹豫片刻还是问出:“叶公子明日,不是…你最近都会来写信吗?”
“嗯。”叶云疏点头,想到自己缺钱得紧,“若是姑娘认识的人要写信,尽管让她们来。”
翠玉一怔,拿着信转身就小跑着离开。
“哈哈哈。”钱串子笑个不停。
叶云疏奇怪地看他一眼,小心地将一文钱装进荷包,等待着下一个人来写信。
不一会又有一个姑娘扭扭捏捏的拿着一本书来,像是知道规矩似的放下一文钱:“叶公子,听说你读过书,我有几个字不认识…可不可以?”
“嗯,可以。”教认几个字就赚一文钱太值了。
钱串子摇摇头,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不甘心啊。倒了杯水作镜子,想他年轻的时候也长的不错,怎么到老就没这待遇。
中午叶云疏就着水啃窝窝头作了午饭,这会的日头也烈的很。搭的摊子勉强遮住头顶,钱串子早就跑屋檐下躺平睡觉,呼噜声震天响。
叶云疏缩缩脚,往路两边看,太阳那么大,没什么人走动。
“叶公子,你别在那里到里面坐。”茶铺老板娘笑眯眯地朝他挥手。
叶云疏额头滑下一滴汗水,来到茶铺门口的柱子边:“我不进去坐,就在屋檐下坐会,谢谢老板娘了。”
“行吧。”茶铺老板娘摇摇头,门口热的很,她要到屋子里去歇歇凉。
“叶云疏,怎么?你要赖账,我的玉佩。”江晏举着刀朝梧桐砍去,“没有玉佩我就用他的人头抵账。”
“别!不赖账,不要!”
从睡梦中惊醒,钱串子放大的脸才离开:“叶公子,你做噩梦了?赖账,在梦里面被追着还账吗?”
是比追着还账吓人的,叶云疏点点头:“是啊,做了个噩梦。”这会才发现已经太阳西斜,自己睡了一下午。
“哎哟。”钱串子伸了懒腰,“我这老胳膊腿,该回去了,我说叶公子你也快回去吧,看到天边积的云了吗?”
“看见了。”
“要下雨咯。”钱串子的东西早就收拾好了,叶云疏知道他是为了等自己醒才逗留那么久的。
“回去咯。”钱串子歪歪斜斜的唱着歌离开,叶云疏听得出是一首向心爱姑娘表达爱慕的歌谣。
趁着这会凉爽出来走动的人不少,但是叶云疏还记得梧桐的叮嘱,收好东西就匆匆往家里赶去。
只是人的两双腿怎么快得过老天爷的喜怒无常,离家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叶云疏就被淋了一身:“也不知道梧桐回来没。”梧桐说他要去山上设几个陷阱顺带挖些药回来卖。
刚这么想着,对面就跑来一个人,举着伞,“公子。”梧桐将伞举叶云疏头顶,“公子怎么不找了地方避避雨?”
“雨来的太快,我没找到地方。”
“那也得拿东西挡挡啊。”
“背篓里的纸笔不能打湿。”主仆二人靠在一起,飞快的跑回去,“真是好大的雨。”
“是啊。”梧桐将伞放一边晾着,“公子快进去换身衣服,别着凉了。”
“你了,你也换。”
江晏坐在床上,看着从屋顶稀稀拉拉落下的雨滴,看到主仆二人进来,“你们不必换衣服,先去补房顶。”
这下主仆二人才想起,因为玉佩他们忘了要补房顶的事。
这次江晏好性子的将床上被褥拿开,落下的雨滴淌在木板上又落到地上。
梧桐本想不搭理他,可屋顶的确该修补了,不然越漏越厉害:“公子先换衣裳,我上去补。”
“我帮你拿东西。”叶云疏追上去。
“公子去换衣裳。”
“不去。”叶云疏这会懒得和梧桐废话,冲出去搬瓦。梧桐跺跺脚,还好前几日就要准备修屋顶提前去借了梯子,不然这会还得去村子里找人。
梧桐在屋顶补房顶,叶云疏在下面递瓦,没花上多少时间就修补好。回到卧室,江晏已经挪到叶云疏的床上坐着。
“你怎么跑公子床上去了。”梧桐跑过去就要拽他。
江晏只是看着叶云疏:“玉佩。”
“我呸!我们还救你命呢,就你那玉佩还不知道是什么假货,起开。”梧桐骂道。
“梧桐。”叶云疏摇摇头,走过去,“这位公子,那张矮床打湿了,我们没地方,不如挤一挤。”
江晏拥着被子:“不是没漏了吗?你们去那里睡。”然后躺下,这张床比自己一直睡的矮床好多了,江晏决定这床自己睡了。
“你。”梧桐无可奈何。
叶云疏心里叹口气,转身去收拾矮床,最后发现这张床的被褥被江晏拿走了:“这位公子,被褥。”
江晏不耐地往外一扔,落在地上:“没有贵公子命偏偏还一身贵公子病,一床被子都接不住。”
“你才公子病,你全身都是病。”梧桐怒上心头,一盆水泼过去。
半夜,三个人坐在矮床上听外面的雨声:“呵,公子病加恶仆。”
梧桐当即又要去揍江晏,被叶云疏拦住:“公子说我们的时候,先治治你口气病吧。”
江晏讶异,这是叶云疏说出的话?
叶云疏一时嘴快,紧张的捏住手指尖:“睡吧,明天太阳出来把被褥晾干就好了。”
江晏默认,可没一会腹中咕咕叫个不停,不客气的踢踢叶云疏:“饿了!去给我拿吃的。”
不等叶云疏说什么,梧桐就回他,“我们都不饿,看你饿那么快肯定有毛病。”
“公子别理他,睡觉。”用手捂住叶云疏耳朵,后者无可奈何的朝江晏笑笑,闭眼睡了。
忠仆和他的怨种主子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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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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