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惜。”秦旋护在温媛媛身前，“惜惜你实在不懂事，她是你的亲妹妹，你怎能为了个丫鬟打她？”
“你觉得不妥是吗？”温惜惜看着他，“不如你来替她？”
大概是从未见过温惜惜这般冰冷模样，秦旋很有些愣怔，他的惜惜一直是温柔良善的。
去年有一次他过来世安苑，见薄柿犯了错被茯苓处罚，温惜惜特意出来维护薄柿，惹得茯苓都是无可奈何，说主子对下人太过温和，才纵得她们无法无天。
那时候他心中很是温暖，觉得迎娶这般温和的女子做妻，是他几辈子的福气。
可现在看来，那些温柔莫不是伪装的？
秦薇听温惜惜说要打秦旋，简直就气疯了，指着温惜惜怒道：“你！你如此刁蛮任性，难怪温家不要你，将你赶出来了！”
然而这话说出来，温惜惜没有半点表示，她甚至连看都不曾看秦薇一眼，目光一直落在秦旋面上，嘴角浅浅的勾着，似乎在笑，但更多的是冷笑。
她说：“秦旋，你是凭什么，将婚书改成纳妾文书？若人人都如你一般，可以私下将官府记档的婚书修改，那缔结两姓之好，还有什么意义？”
若说百姓们围在这里，也并不是为了替谁主持公道，绝大部分人都是来看热闹的。秦家孰是孰非，毕竟事不关己，他们怎会在乎？
但温惜惜的这句话，却戳中了他们的心思。
旁的与他们无关，官府的婚书却不一样，不论是谁成亲，都要去官府存档。今日发现秦家将婚书改成纳妾文书，明日是不是就可以直接变成了休书？
若婚书可以更改，其他的呢？比如好端端活着的人，在官府那儿成了死人？比如明明膝下没有孩儿，无端端多了几个孩子？
这才是关乎大家的事情。谁家没有女儿？好好的嫁出去给人做妻，突然变成了妾，这事情要怎么掰扯？
于是刚刚还听温媛媛说温惜惜是天生坏种，觉得深以为然的人，一下子又都变了。人家是不是天生坏种不知道，但秦家实打实的降妻为妾了啊。
凭什么！
秦旋面上血色尽失，今日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都在他的意料之外，他甚至来不及去想如何处理。
温媛媛看着秦旋的样子，心一狠怒道：“温惜惜，你早已被家族厌弃，不止京都，就是温家也没有人再记得你了！你还有脸打着温家的名头，想要高嫁？你做梦！秦郎都已经见过大伯父与爹娘了，他在长辈面前发过誓，我才是他的正妻！”
听到这里，温惜惜的目光有片刻失神。
她的生父与继母是什么东西，年幼时都看得透透彻彻。但是温家其他人，算不得好，却也算不得不好。
大伯父任吏部侍郎，是未来温家的家主，一直秉公办事，对外对内都是如此。她在京都那两年，与大房接触得不算多，但年节一家团聚的时候，大伯父都会将她叫到跟前，认真问询这阵子的功课等事情。
有时候她答不上来，大伯父不恼，却当着她的面将父亲喊过来，叫父亲站在一旁。
父亲说：这孩子不受教，一样的教导，媛媛什么都会，她便什么都不会。
大伯父只冷冷的看着父亲，看得父亲心虚低下头。
大伯父说：若下次再见她这般，你教不好女儿，便让你嫂嫂替你教。
明面斥的是父亲，其实怪的是继母。故而京都那两年，虽也是细细密密的折磨，到底比幼时在水川县要好过得多。
后来……
温惜惜还以为大伯父哪怕不顾念亲情，也会在意家族名声，多少有点在意她的。
看样子是后面日子过得太好，竟忘了温家上下都是狼心狗肺之徒。若是真的在意，怎会叫她的夫婿迎娶温媛媛？
温惜惜看着秦旋，他依旧是那副样子，默认了温媛媛的说法，也表明了他的态度。
他说：“惜惜，请你别让我为难……”
“我从前竟不知，你是这般没有担当之人。”温惜惜深吸一口气，“和离。”
秦旋惊讶抬头：“惜惜，我不同意！”
温惜惜哈哈一笑：“现在由得你同意不同意吗？你要做温家的乘龙快婿，我岂能妨碍你？还是你觉得自己多大的脸面，要我给她伏低做小？”
“惜惜……不是的惜惜，你听我解释！”
秦旋上前要来碰温惜惜，却被茯苓冷冷的挡开了。
“秦少爷未免也想得太好了，若再动手动脚，休怪奴婢不客气！”
不过原本恹恹垂泪站在一旁的彭氏，听到和离两个字却激动起来，上前来拉住温惜惜的手就哭泣起来：“惜惜啊，惜惜你不能这样狠心，这一年来我对你不差啊，你过门没多久我就将中馈交给了你，平日有什么好的我都想着念着你。哪家的婆母能做到我这样的？惜惜……”
温惜惜将自己的手拉出来摇摇头：“秦夫人极好，想来不管谁做了秦家妇，秦夫人都会如此这般待她。”
“不，惜惜……”彭氏着急不已，赶紧又说，“旁人怎能与你相较？你我婆媳一年，从未红过脸不是吗？而且，你不念着我待你的好，也该想一想老太爷，老太爷那样喜欢你，不顾一切定下了你，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一定要看着旋儿将你娶进门……”
温惜惜看着她，一语不发。
这样子叫彭氏以为她心软了，连忙继续说：“惜惜啊，你怎么舍得丢下我，丢下这个家呢？惜惜留下吧，这里是陵安城，你且只管留下，这一切与从前不会任何不一样的。往后你就是我的亲女儿，我们母女相依为命，不好吗？”
好端端的，这是想要温惜惜另外认个娘？
从前嫁到秦家拿这里当自己的家，自然愿意好生经营，如今物是人非，还想她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那决计不可能。
薄柿着实忍不住，不悦的说：“夫人想要姑娘留下，如此苦求却是求错了人，您该求的，不是秦少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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