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言已有郎中医治,可我等未见二殿下一面,实在心中难安。”

“何时落的水。”叶栖锁着眉,拇指不自觉掐着掌心的肉。

梁东喘着气道:“不知,只听内院传来的消息,只怕已过了四刻。”

那就是他前脚踏出王府门,穆怀御便失足落了水,湘王又恰巧不在,不仅内院连着整个王府都一应听从侧妃的命令。

怎会这么巧合。

叶栖眉头始终没松开,看了眼皇宫的方向。

梁东难得焦急的等他开口,片刻不到,便听他果断的声音。

“梁东你差几个信赖之人前去请议郎灵台丞等人入宫,让他们进宫传消息与王爷,不可再为三人求情,皇上若一再追问谋反之事便一口咬死不知,只让大臣央求陛下将三人暂先关押重查,拖延时间。”

叶栖言罢,放下帘子,被均净指甲掐着的掌心泛着丝丝的疼痛,对外道:“你随我回一趟王府。”

湘王府中院,往日只穆怀御一人居住的卧房,此时不仅里面挤满了人,连着房门都被侍卫牢牢把守。

几乎每个人的脸上都透着紧张忙碌之色,却独独无一人去关心那床榻之上,烧得脸色病红呼吸急促的人。

刘氏坐在床榻前,心急如火往外瞧了瞧,催道:“药还没熬好?怎得办点事这么慢,快些,别将狸儿烧坏了身子。”

“王妃,来了来了。”一位模样十分水灵的丫鬟捧着一碗热汤药,到了床榻前。

刘氏拿帕子遮了遮鼻尖,使了个眼色。

那丫鬟便从袖子中拿出一包药,在刘氏亲自盯着的视线中,将药粉全部加了进去,再呈到她的面前。

站在几步之遥的郎中背过身去收拾药盒,假装不看见她掺和进去的东西,也没言不必下药,他这样刺骨的寒日落水一刻,只是高热便要烧去大半条命。

但刘氏还担心药融的不够彻底,又拿汤匙搅了搅,这样的剧毒一剂量下去,势必扁鹊再世也无药可医。

她让丫鬟扶起穆怀御,掰开他的嘴,便要喂进去。

这时外面传来声响,“王妃,不好了,叶栖带着人私闯内院来了!”

他不是去了皇宫?

刘氏稍一思忖,惊了一下,“他哪来的人?王府那么多侍卫都是干什么吃的,让人拦下来!不能让他靠近内院半步!”

外面的声音急急道:“他带着梁侍卫,无人敢拦,已快到中院了!”

几乎是那声音刚落,另外一道淡薄的声音便落在刘氏的耳边。

“说错了。”叶栖在门外道:“臣下已经来了。”

刘氏慌忙起身,将药碗搁于近身丫鬟,在床榻前走了两步,便定下心神,起势道:“大胆!王爷不在府中你便带人私闯内宅!是何居心,可知你犯了杀头重罪,还不速速退下。”

叶栖并没因她呵斥之言有丝毫的犹豫,前路众人阻拦他依旧如履平地,往里走道:“那便等王爷回来,若要取臣下的头,臣无一怨言。”

梁东持刀在前开路,王府的侍卫一见是他皆迟疑不决的退开,让出了一条道。

叶栖便径直走入卧房,在刘氏面前,屈身一礼,而后立于距她三步之遥的地方,道:“在这之前,臣要确保二殿下无人加害,性命无恙。”

刘氏怕他猜到什么他便来什么,但她肯定今日之事,除了贴身之人,他人绝不知晓,也不可能透露出去,那就只是他的猜测。

她稳住心神,冷咄道:“这是何言,王府乃是狸儿的家,何人能够加害,今日落水乃是狸儿贪玩一时失足,本宫已命侍卫严加守卫,况且郎中都已贴身医治,已无大碍。”

“本宫看这里就只有你一人图谋不轨。”她说着,朝外道:“来人,将他拿下!”

门外侍卫只能硬着头皮亮剑,梁东却道:“谁敢。”

刘氏指着梁东,还没骂句吃里扒外的东西。

叶栖便道:“是吗。”他侧身让了位置,上次为狸儿医治高热的年长郎中捂着心脏,看着这些大动干戈的贵人,像进了刀子山。

他抱紧药匣子,面色踌躇,低着头,不知眼睛该看向哪。

叶栖请道:“麻烦郎中再为狸儿看看。”

白发郎中连忙点头,叶栖带他往床榻边去,他才跟着往前走,为穆怀御搭脉诊断。

一时间满屋的视线都盯着他,年长郎中顶着层层重压,只得闭上眼静心搭脉。

叶栖的视线刚至穆怀御灼红的脸侧,还没细细打量他许久不见的面容,便定在站在角落里尽量降低存在感的丫鬟的手里捧着的药碗,还冒着丝丝热气。

他张口,正要言语。

刘氏心道不好,她急忙给那丫鬟使眼色,刹那间丫鬟一个仓促,像被谁推了一把,药碗摔落在地,发出一声巨响。

年长郎中惊得人都震了一下,看向溅了一地的汤药,再看盯着地上未动的叶栖,似乎在思量着什么。

刘氏怒斥那哭哭啼啼跪下的丫鬟,“怎么连个药碗都端不稳!要你何用,还不赶紧退下。”

那丫鬟跪趴在地上忙乱的收着碎片,手指刚触碰到最后一片,便被她身前蹲下的人两指夹在指尖捏起查看。

丫鬟呆了一下,下意识抬头看,看到眼前是叶栖那张神色漠然的脸,慌忙再低下头。

叶栖只看了两眼,手臂往后伸手,梁东懂了他的意思,去郎中的药盒之中取了银针,叶栖接过拿银针试了一下,银针在众人眼前变色,发黑。

叶栖拿着银针,抚衣站起来,还没说话。

刘氏便大惊道:“有人下毒。”

她眼睛看了一圈,与她对视的几个贴身下人无不从她眼中读出了威吓,谁敢透出真相,那他一家老小便死无葬身之地。

“彩蝶!本宫待你不薄,你为何要毒害我儿!”她理所当然的指着打碎药碗的丫鬟。

那跪着的丫鬟听她所言,只能抖着身子,求饶:“王妃,奴婢一时糊涂,求王妃饶命啊……”

年长郎中见这一屋子乱糟糟,但穆怀御的病情迫在眉睫。

他朝着叶栖道:“先生,这位少爷体内无毒,但也只怕凶多吉少,冬日本就容易寒气入体,落水更是酷寒侵肌,此时切骨之寒已入肺腑,耽误至今已有半个时辰却未做任何医疗,高热难下,怕有性命之忧。”

他这一言,站在桌边的郎中立马利索跪了。

刘氏不知是被年长郎中口中的性命之忧吓到,还是事到如今实在收不了场了,也跟着捂着头,两眼一翻,呼了声:“狸儿……”

便倒在了近身两个丫鬟的怀里。

“王妃!”霎时间满屋子又乱了起来。

叶栖随手将手中的碎片掷出,清脆的声音砸在地面,像冬日一块寒冰落入沸水,屋里慌张的众人终于安静了下来。

“将王妃送回前院,另请郎中好生医治。”

他的语气稍顿,“其他人等收押,待王爷回府再做决策。”

不说,此事是不是王妃所为,就算是,拿了证据到湘王面前,他怕也是半信半疑。

更何况如今王妃一晕,醒了再哭一顿,拿着几个丫鬟郎中顶事,言她实在不知,好生委屈一番,吹得湘王心软,糊弄过去,便是完事大吉了。

总归,这还是湘王家事。

他若要管,只能依着师父的身份管管狸儿,不论做什么都是事出有因,这放到任何人眼中才是不算越矩,合情合理。

叶栖遣散了屋内一堆围着的人,呼吸总算能够通畅,年长郎中看着眼前空旷的地方,开始专心施诊开药,在桌前病榻前来回转,一忙便忙碌了半个时辰。

叶栖自始至终立在床榻边,能看到穆怀御却不耽误郎中行动的位置,保持清净。

此时见年长郎中擦着汗,长吁一口气,他才开口道:“狸儿情况如何。”

“虽已无性命之忧,但高热难下,此夜依然凶险,只怕汤药难以入口,还需先生时刻守着,常喂温水,保暖发汗,老夫便在侧厢房住下,明日再继续为少爷看诊医治。”

叶栖道谢后,差了梁东前去拿药,安置郎中住在离这最近的厢房。

消停过后,除了近身伺候的丫鬟守在门前,榻前只剩叶栖一人。

他垂眼静看了会床榻之上的穆怀御,身体被棉被盖的十分严实,也遮挡不住他白净的脸上因落水高烧,而爬满的红殷殷。

连着颈侧耳朵都绯红一片,眉宇间大概是因为太过难受,而露出病中难以压抑的痛苦神情。

自送他回府,他一次都没来看过他,确是瘦了。

一阵穿堂冬风吹叶栖衣摆轻动,携来一股凉意,他也仿佛回了神,弯腰坐在床沿,对外道:“将炭火烧得再旺些。”

他近处的这一出声,落在穆怀御耳边,意识迷糊之中似乎也感觉到了身侧有他所等之人,想要挣扎着醒来,却被噩梦沉沉压住眼皮,不得出路,唇边呓语。

叶栖侧耳离得近了,才听到他在呢喃,“师……父。”

铁石一般的心肠终究是裂开了几条细长的缝隙。

他背半倚靠着床头守着他伸出手,手背贴在他滚烫的脸侧,试了试温度,道了句。

“别怕,师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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