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祈安当机立断退回主屋关好门。
没记错的话,这位一惊一乍的客人应该是颜知渺的亲亲外祖母。在喜堂之上她曾经见过,听说是位脾气火爆,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主。
她绕进屏风,麻溜地脱裙子。
若让太夫人捉住她,定会扯下她的面纱,女儿身妥妥会暴露。
有好几个丫鬟婆子在外拍门,拍得很狂躁,宛如疾风骤雨。
“狐狸精你出来,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们知道你在屋。”
“你有本事抢郡马,你有本事出来啊。”
她们太吵,吵得苏祈安脑壳疼,但临危不乱是江南首富的人生必修课,是以并未影响她缠裹胸布的速度。
“把门撞开!”老夫人又发话了。
“使不得,使不得啊,”药嬷嬷求情道,“此乃上好的红松木,价值千两。”
老夫人:“撞!”
丫鬟婆子们领命,齐心协力去撞门。
价值千两的红松木质量顶呱呱,撞了许久连条裂缝也没出现。
药嬷嬷眼见着自己劝不住,趁着太夫人不注意,溜出灼灼院,去找颜知渺救命。
苏祈安已经换好了衣裳,梳好了发,戴好了黑金冠,并将石榴红裙藏进了衣橱最深处。做完这一切,她推开窗户,准备翻窗逃跑。
突然,几百两的红松木倒了,砸出轰隆一声巨响,房顶都震了三震。
震完后太夫人帅气登场。
她老人家两袖猎猎作响,显然是汹涌澎湃的内力环绕掌臂所至。
苏祈安:“!”
她忽然想起魔教是颜知渺母家产业,教主之位辈辈相传,且传女不传男,太夫人应该也曾担任过教主。能够一掌劈毁她的红松木门,武功绝不可小觑。
好在她见过不少大世面,稳住心绪,毕恭毕敬的作个揖:“外祖母怎的来了,祈安没来得及去迎接,外祖母千万莫怪。”
太夫人不理会她的装模作样:“你把人藏哪儿了?”
苏祈安安然若素:“什么人?”
“穿着一身妖里妖气的红裙,我看得清清楚楚。”
“你说的是……慕容小红吧,她是新来的粗使丫头。”
嘴硬的死鸭子太夫人不是头一回见,一错眼,注意到她身后那扇大开的窗户,冷哼道:“肯定是翻窗跑了,给我追!”
丫鬟婆子们鱼贯而出,恰逢药嬷嬷搬来的救兵——颜知渺一瘸一拐地进了主院。
颜知渺喝止她们,入屋挽住太夫人的胳膊,亲昵地唤了声外祖母。
太夫人:“渺儿,你的脚受伤了?”
“小伤,不碍事。”
“我可怜的心肝儿,刚嫁人就受尽委屈。”太夫人爱怜的拍拍她脸颊。
“事情药嬷嬷同我讲了,您别误会,那女子真是新买来的粗使丫头,”颜知渺看向苏祈安,“名字叫……”
苏祈安连忙接话:“慕容小红。”
颜知渺:“对,慕容小彤。”
苏祈安:“小红。”
颜知渺:“小冯。”
苏祈安:你空耳啊!
太夫人气红了脖子,好啊,不光养狐狸精,还让我家渺儿配合你,编谎来骗我。
苏祈安担心太夫人一记神掌劈死自己,保证道:“您若是不喜欢小红,明日我就将她发卖出去。”
太夫人冷笑连连,决定陪着她演戏:“好啊,不用等明日,就现在吧。”
苏祈安成了赶鸭子上架里的鸭子,硬着头皮传话阖宅下人,立刻将慕容小红找出来,交给人牙子。
下人们:她谁?
.
一大帮子人挤在主院不合适,太夫人移步前厅,气势汹汹地坐在上首,等着下人们找出慕容小红。
等了大半个时辰,茶水都喝了两壶,慕容小红的一根头发丝也没见到。
太夫人的耐心快要耗尽,眉心紧皱:“怎么这么久!”
苏祈安安抚道:“宅子太大,小红知道冒犯了您,准是躲起来了,下人们一时找不到。”
颜知渺就坐在苏祈安身旁:“外祖母,太阳快落山了,不如我们先用晚食,边吃边等。”
太夫人:“我不饿。”
颜知渺唇角向下弯,显出可怜样:“可是渺儿饿了,您就陪渺儿吃点吧。”
太夫人叹口气,点头应了,她这辈子就是拿小外孙女没办法,撑着圈椅扶手起身,刚站直就闻到一股子臭烘烘的味儿,一把捂住鼻子。
不光她闻见了,所有人都闻见了,苏祈安循着臭味传来的方向望去,看见手提扫帚的独孤胜由远而近。
“郡马,茅厕我已打扫干净了。”
太夫人被臭的喘不过气:“我没有吃饭的胃口了。”
苏祈安:“……”
她冷冷的盯着独孤胜,气氛好不容易缓和一丢丢,你就来捣乱,没好气道,“打扫完茅厕就去帮忙找慕容小红。”
“她谁?”
苏祈安朝他使眼色:不该问的别问。
独孤胜没看懂她的眼色,单纯怀疑自己失忆了:“她……长什么模样?”
太夫人夺话道:“秀眉纤长,眼如明珠,肤白胜雪,矫情做作。”
苏祈安:有被冒犯到。
于是独孤胜丢开扫帚找人去了。
江南首富家的护院不是一般人,办事麻利、果敢、有主意,询问一圈后得知宅子已经被里里外外翻了三遍,根本没有慕容小红的踪影,当即打开新思路,猜测此人早已不在宅中。
他轻功一展,跃上屋檐最高处,屏息凝神,使出毕生绝学千里耳,探听宅邸周遭的动静。
……东南方向,吉祥小巷,好像有姑娘在哭喊。
他飞檐走壁而去,目睹小巷尽头,一红衣姑娘正被几名男子摁在地上拳打脚踢。
“住手!”独孤胜高喝道。
为首的男子脸上有条斜疤,恶声恶气:“别他娘的多管闲事!滚!”
独孤胜根本没在怕,走向那姑娘,单膝蹲下。
姑娘抓住他的手腕,像是抓住救命稻草,抛来一个媚眼,道:“大侠,求求你,救救人家~”
独孤胜挑起她的下巴细细打量,秀眉纤长,眼如明珠,肤白胜雪,矫情做作。
全对上了。
独孤胜:“你跟我走。”
几名男子举起沙包大的拳头:“你找死!我们的人也敢抢!”
独孤胜拔刀出鞘,三招两式就砍得他们屁股尿流,抱头鼠窜,跪地求饶,哭着喊爹。
上天有好生之德,独孤胜放过这几个逆子,将红衣姑娘扛上肩头,用轻功飞了回去。
苏祈安才喝进嘴的茶水“噗”了出来,放下茶杯,难以置信地问:“这……姑娘哪来的?”
独孤胜:“后花园墙外捡的。”
苏祈安:你可真会捡。
太夫人快步走到女子身前,嘀咕说是这身衣裙,然后用手掌做面纱,对着她下半张脸虚虚一遮:“秀眉纤长,眼如明珠,肤白……没错,是她!”
苏祈安绝望了,看向颜知渺,郡主殿下你快想想办法啊。
颜知渺随即命庆国公府的丫鬟婆子们也上前去认一认,并且出言暗示:“外祖母年纪大了,许是认错了人。”
丫鬟婆子们认过后笃定道:“没认错!”
颜知渺:“……”
水越搅越浑,苏祈安不得不发挥奸商本领,扯扯颜知渺的袖口,用仅有两人听得清的声音道:“点我昏穴。”
颜知渺:“?”
“快!”
颜知渺将气劲凝于指尖,偷偷摸摸地朝着她后颈的翳风穴隔空一弹。
苏祈安立马歪倒在圈椅中。
颜知渺一声惊呼:“不好了,郡马晕过去了。”
.
翌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苏祈安慢慢睁开眼,在松松软软的被窝中抻了个懒腰,倏然想到什么似的,弹坐起来,掀开被子瞧了瞧。
寝衣完好,没有被人……蹂躏过的痕迹。
但还是不放心,唤醒了趴在床榻边守候她的药嬷嬷,问:“郡主昨晚歇在哪的?”
药嬷嬷本是药石门的外门弟子,不会武功但精通药理,年少时浪迹江湖遭了追杀,被苏祈安父母所救,自此就留在苏家,也是唯一一个知晓苏祈安女儿身的外人。
“郡马你醒了!”药嬷嬷喜悦道,“郡主昨夜歇在东跨院。”
苏祈安悬着的心放下了。
药嬷嬷催她起床吃些东西。
桌上有粥有小菜,苏祈安肚子饿的咕咕叫,吃得那叫一个身心舒畅。
药嬷嬷为她夹菜,问:“你昨日好端端为何换了女装,差点被太夫人撞破身份。”
“太夫人呢?”
“走了,多亏有郡主在,你可要好好谢谢人家。”
苏祈安舔了下唇,心道要不是郡主殿下让我换裙装,哪里会闹出这档子事。不过幸好又有郡主殿下帮着解围,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她道:“其实郡主……人也没那么讨厌。”
“谁说不是呢,洞房花烛夜被你糊弄过去,我还以为会惹郡主不满,不过糊弄一次两次行,但次次糊弄恐怕……”
苏祈安没跟任何人提过颜知渺魔教教主的身份,也没跟任何人提过魔教教主知晓她女儿身一事,只是默默听着药嬷嬷唠叨。
“……你操持家业辛苦,连日来又忙着应对成亲事宜,许是亏了身子才会晕倒,要休息两日。”
忽然,窗外飘进一串哗啦啦的响声。
苏祈安好奇心起,出了屋门,就见白茫茫的梨花树下摆着一张四四方方的牌桌,颜知渺在跟银浅、独孤胜和红衣姑娘一起搓马吊,其单薄的青绿裙摆,在舒朗的晨风中掀起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真是不怕冷啊。
红衣女姑娘:“幺鸡。”
颜知渺:“碰。”
银浅:“二条。”
颜知渺:“杠。”
杠完摸牌,颜知渺拇指划过牌面,眉梢一时灿烂过月夜烟火:“自摸,杠上开花!”
药嬷嬷追出来感叹:“传闻云明郡主酷爱打马吊,且牌技了得,眼下看来传闻非虚啊。”
苏祈安不屑:怪不得给贴身丫鬟取的名字都叫银(赢)浅(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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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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