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浩从锦绣楼回后去,便大发脾气,屋里能砸的都砸了。
上朝回来的赵尚书听到动静。
听赵浩随从口中得知白天发生的事,脸色铁青。
看到鼻青脸肿的宝贝儿子,原本心里的怒气瞬间转为心疼。
赵浩知道今天是自己先动手招惹程安,不过也知道父亲不会真的训斥自己。
看到站在门口的父亲,捂住嘴又哭又喊,道:“爹,疼死我了,程安跟我下狠手!”
赵尚书无奈叹了口气,周围侍从下去,进屋道:“现在风口浪尖,你说你招惹他干什么。”
赵浩不服气的瘪了瘪嘴,道:“现在是程家风口浪尖,可不是咱们。”
该害怕打该是程家,赵浩不明白为什么老爹一脸害怕样子,难不成真怕了程家。
赵尚书看着不成器的儿子,道:“你这孩子,每天脑子里不知装的是什么浆糊。”
“当下若是因为程家,陛下和周艳芳何必如此大动干戈。”
赵浩眼底写满疑惑,道:“成王都死了,能有什么干戈。”
“正是因为成王死,朝中局势才变了。”赵尚书满脸感慨,若是如今局势倒退十年,他倒是不用担心,可如今三王之乱,格局变动之下必然会带来阵痛。
赵尚书眼神凝重,站在儿子身边,道:“五族如今不是从前的五族了,陛下如今有意冷落,便是为新皇积蓄力量,牵制各方。”
赵浩不以为然,道:“放心吧爹,姑姑可是皇后,咱们到哪都是皇亲国戚。”
赵尚书眼底无奈,知道儿子是个废柴,没想到自己的宠爱把他养成无法无天的样子。
“总之,程安的事,你不要再招惹,多事之秋,老实一点。”
“啊?爹你白白看着儿子挨打,也不心疼。”赵浩可怜的捂着脸上伤口,抱怨道。
赵尚书一巴掌派在赵浩脑袋上,道:“别废话,今日你来这一处,以后程安就算少一根头发,风言风语都会传到你头上。”
“凭什么,这打我可不白挨,爹你必须给我报仇。”
赵尚书被赵浩吵得心烦,招呼门外的家丁。
“看着公子,最近一段时间不准出去。”
赵浩眼睛愣住,本来想着父亲会大怒,然后给自己报仇。
没想到竟然会教训自己。
“爹!你儿子挨打了,你也不管,我要告诉姑姑!”
赵尚书眼底疲惫,道:“你现在忍耐,是爹为了你好,程家二子,以后有收拾的机会,别给你姑姑添乱,太子殿下近来染了风寒,本就够头疼的。”
赵浩仿佛一个打了霜的茄子,耷拉着脑袋,道:“知道了。”
锦绣楼大闹一场,也算是名声传来了。
尽然脸赵尚书的宝贝儿子都敢惹,背后究竟是何方神圣。
引来各方猜测。
夜色渐浓,穆千秋一个人站在高处阳台上,眺望远处宫墙。
仿佛一道屏障矗立在龙脉之地。
从此富贵权力,天下顶好的东西,全被收进去。
月达从外头进来,矮小的身子,满头白发,眼底沟壑纵横。
注意到桌上的信封。
眼底似乎意料之中,道:“离王的请帖。”
穆千秋不做应答,沉默的站在阳台之外。
月达随意坐到一旁,伸手将一旁的蜜饯放到嘴里,道:“请帖请到锦绣楼,看来离王既想请锦绣公子,又想请南疆少主。”
“我只想调查父亲当年之事。”穆千秋转身,眼底复杂。
贪恋权术非她所愿,若不是对当年的执念,她或许就不会回穆家。
月达沉沉叹一口气,道:“若礼南王之事真相大白之后,你该如何?”
穆千秋闻言愣住,她没想过以后的事。
“你是王爷血脉,当年送你去程家,便是要保住礼南一脉,王爷用心良苦。”
“礼南穆氏,镇守边疆。”是她仅剩的选择。
月达面色带笑,道:“既然如此,不如早做打算。”
穆千秋心里发紧,来京城,其实她也在逃避。
二叔将骑兵交到自己手里,心里却没有半点波澜,小时候零碎的记忆,离自己太过遥远了。
就连母亲,也仿佛像陌路人。
回南疆,于她而言是使命,是任务。
月达看着穆千秋眼底的麻木,道:“京城由洲,都不是你的归宿,当娘礼南王的小狼,也终有回归草原,回归种族的一天。”
“……”
月达脸上带着柔和的笑,道:“莫怕前路坎坷,命运既然将你推到此处,南疆诸位,皆心系您。”
穆千秋一直把月达当作老师的存在,如今看到他虔诚眼神中的忠诚,刻在血脉之中,无须信仰。
这是父亲留给她的。
内城卫校场上,阳光晴天万里。
程安命令下达,神策营的人半数聚集在校场之上。
上午日头足,一众人暴露在日光之下。
程安端坐高台。
手里拿着厚厚一沓名单。
左右端详,却迟迟未曾开口。
站在一旁的阿东,道:“大人,人数到了大半,还有些实在行动不便的,告假来不了。”
程安点点头,没说话。
修长的手指在账本上翻阅。
“体弱残兵,本官自然要体谅。”程安声音平静打量着面前站着的兵将,道;“还有体弱不能动的吗?现在跟本官通报,还来得及。”
“没…有。”地下的人小声回答。
程安点点头,将名单递给阿东,道:“一个一个的念,凡是不再校场者,即可清算出神策营。”
阿东接过名单,眼神复杂。
此时,人群中有人忍不住了,道:“程大人,身弱行动不便的也要除名,未免太没人情味了。”
程安饶有兴趣地抬眸,对上起哄士兵的眼睛。
程安眼神平淡,却带着淡淡的压迫威慑之感。
“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孙二宝。”
“孙二宝……你父亲孙大山也是神策营一员,后来因为关系的原因,你也来了神策营。”
孙二宝一愣,没想到程安竟然可以脱口而出父亲的名字。
“是。”一下子声音弱了下来。
“今日起神策营不养闲人。”程安转头看向阿东,道:“第一个除名孙大山。”
孙二宝闻言瞬间拳头紧握。
“统领大人,您不用养家挣钱,就公然断了别人的活路,未免有些太过分了。”
程安不理会,道:“神策营如今谁说了算?”
“……”
孙二宝知道自己争辩也是于事无补,低着头,仿佛一个发蔫的茄子。
队伍中都是血气方刚的汉子,见程安头一天到任,就搞这一出。
难免不服气,道:“程大人既在军营凡事好修行,您把官场上的那套拿到兄弟们身上,一时半会还行,时间长了,谁会信服。”
“谁不服程大人,跟本官说说。”
赫然一道声音打破了僵持。
顺着目光往后看,郭玉承正站在后面,将方才的话听的一清二楚。
孙二宝见郭玉承来了,忙是一肚子抱怨,道:“郭大人,程统领要改革,可神策营多少年了,还不都这个样,说改就该,未免有些不适应。”
郭玉承脸上带着淡淡微笑,道:“看来诸位是不服程大人了。”
众人面前鸦雀无声。
“阿东。”郭玉承招呼不远处的阿东过来,道:“神策营什么见长?”
阿东不明所以,还是如是回答,道:“弓射。”
当初先皇在世,神策营是御用的弓箭营。
“好,既然是弓射,那诸位便同程大人比试比试,凡是赢过的人,大可随便提意见,本官应允。”
程安面色平淡,站在一旁不说话。
孙二宝眼神一亮,原以为郭玉承会训斥他,没想到竟然是给他机会,程安瘸了腿的贵公子,哪里比得过他。
阿东面露担忧,不知道郭玉承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道:“大人,程大人身体还未恢复,比试恐怕有些……”
神策营本就不服程安,降不住诸位,反而会助长反对的情绪。
“程大人觉得怎么样。”
“既然郭大人开口了,那便只能如此。”
校场之上,摆好了射盘,弓箭。
孙二宝率先出手,粗壮的手臂上满是腱子肉,拉满大弓,凌厉出手。
正中靶心。
“好!好!”周围的兵将叫好欢呼。
抡到程安上场,阿东为他找了份上手轻的弓。
木箭搭在弯弓之上。
轻轻发力,落到木靶子的边缘。
不出众望,轻松脱靶。
众人沉默,还以为程安会有什么把戏,没想到连靶子都射不中。
总共比较三轮,孙二宝次次比射的好。
众人看向程安眼底满是不屑。
最后一箭到了程安。
站在一旁的郭玉承却不以为然。
程安面色平静,拉满弓背,锋利的箭矢破风而出。
又快又薄。
靶子瞬间震碎。
校场之内,顿时鸦雀无声。
弓箭手直中靶心的不在少数,可能把靶盘射碎的少之又少。
其中力道,准度的把握,有人一辈子也做不到。
在场之中倒吸一口凉气。
郭玉承意料之中,走到程安面前。
“久闻程元帅善射,当真是虎父无犬子。”
知道现在众人才反应过来,程安是程泰元帅的儿子,从小生在军营里,怎么会不善骑射。
只不过是三年纨绔公子的形象,足以让世人遗忘他原本模样。
原本还嚣张的孙二宝不再说话,低着头躲到角落。
“孙二宝,你还有不满?”
孙二宝听到郭玉承点名,脸上尴尬的笑,道:“没有。”
“你们呢?”抬眸转眼看向周围的兵将。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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