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程安派人送话来,晚上不回家吃饭。
江柔做好饭菜,等程元回来。
天色渐渐暗下来,还不见他回来的身影。
府里管家派家丁去问,迟迟不见回来。
江柔莫名有些心神不宁,穿上衣袍准备去找他。
谁料还没出门口,便遇上回来的程元。
夜间还带着凉意,程元拉过江柔的手,握在手心。
“手怎么这么凉。”
江柔眼眸看向程元,一股莫名且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心中有所猜想,却没有开口,抿唇:“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公务繁忙,耽搁了一会。”
江柔点点头,回握他的手,“快吃饭吧。”
吃完晚饭后,江柔一直心不在焉,晚上躺在程元身边,睡得不安稳,手掌要摸到他,不安的心才有所收敛。
午夜梦回,梦中鲜血淋漓,程元浑身是血站在浓烟之中,眼神冰冷,身上伤痕累累,伸出手臂空中摆动,仿佛在同她告别。
明明是梦里,心却痛的厉害。
“程元!不要走!不要!”
江柔猛然睁开眼睛,从噩梦中惊醒。
被吓出一身冷汗。
转头看向身侧的位置,被子平整,程元却不见踪影。
心脏猛跳,没有由来的心慌。
掀开被子,不管不顾地光脚下地。
外面月光皎洁,她的心却不再平静。
隐约听到堂前有动静。
脚步放轻,壮着胆子上前。
在长廊尽头,终于看到程元身影。
刚想上前,却看见他对面站着一个身穿黑衣,面带黑面的男人。
“人跑了,想来是有人接应。”黑衣人声音低沉。
“无妨”程元面色淡漠,带着无视生死的平静,“找到人后,直接乱棍打死,不必再问我。”
黑衣人点点头,道:“若是程安知道了……”
程元眸子闪过寒光,冰冷的眸凝视黑衣人。
“他若是知道了,我要你的脑袋。”
黑衣人眼眸凝重,点点头,说了句放心,便转身顺着后门离开。
程元一个人在庭院站了许久,单薄的衣衫下,身形日渐消瘦,下颚骨轮廓分明,淡漠锋利。
不知过了多久,回过神来,抬起脚步往回走,尽头处见到眼眶通红的江柔。
神情闪过错愕,不过瞬间便恢复如常。
“站了多久了?”
江柔心里绞痛,梗在喉咙里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程元垂眸注意到她没穿鞋的脚。
迈步一把将她抱在怀里,道:“这么凉,怎么不穿鞋。”
三步两步到了内室。
弯腰蹲下身子,拿帕子替江柔擦脚。
江柔胸口起伏,道:“程元。”
程元抬眸,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
“我在。”
“你一直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
怪不得他不然自己来京城,一直是刀尖上舔血的日子。
程家失势,原来他一直都是自己犯险。
程元手上动作一顿,声音温柔,目光柔和:“吓到你了。”
江柔弯腰一把将面前的程元抱在怀里。
衣襟带着凉意,碰触在皮肤上,眼泪滚滚而下。
“你个傻子。”
若不是她认定他,曾经那些狠话,她可能就真的会放弃他了。
宣泄般的哭泣声,一声声撞在程元心上。
原本平静的心,也跟在酸涩,伸手紧紧把爱人搂在怀里。
只身一人行走在黑暗之中,他从没怕过。
煎熬和痛苦就由他一个人承受就好。
“程元。”江柔低头感受此刻爱人真实的温度,声音颤抖,“别瞒着我,我想跟你一块。”
就算是死,也想和他一块。
程元鼻子泛酸,伸手揉揉她的头发,“好。”
他不愿让犯险,想放她自由,因而独自承担,默口不言。
她知他苦衷,不畏风险,不忍心他孤身一人。
两个人都没有错,若是当初真的分开,恐怕会永远生活在遗憾里,生不如死。
年少青梅竹马走到现在,人事物都在变。
可那双淡漠眼睛里的身影,依旧不变。
————
程安跟郭玉承在锦绣楼雅间吃饭,好酒好菜上了一大桌。
两人相对而坐。
推杯换盏一杯接着一杯。
“程大人好酒量。”郭玉承端起酒杯喝酒,一饮而尽。
程安抿唇笑笑,顺着木窗往下看,不远处河边有人放花灯。
微风抚过脸颊,带着淡淡凉意。
“郭大人,送礼吃饭,绕了好大一圈,不只是想交个朋友,这么简单吧。”
郭玉承顿住,嘴角笑容愈合深邃,道:“爱才之心人皆有之,一顿饭能生出什么狼子野心来。”
“既然如此。”程安抬眸看向郭玉承,道:“跟在我身后的人,可以撤了?”
郭玉承收敛眼底的玩笑,打量面前的少年,“什么时候察觉到的?”
程元并不回避,道:“是从初进内城卫,还是……刚到京城的时候。”
“提心吊胆这么长时间,怎么现在才说。”
程安神色淡然:“在本官屁股后面盯梢的,也不只是你郭玉承一家,何必闹得人尽皆知。”
郭玉承放在手里酒杯,道:“赵浩之事,跟你有没有关系?”
“赵浩?”程安挑眉,道:“郭大人是希望有关系还是没关系?”
郭玉承眼底凝重,道:“你说呢?”
程元拿起筷子,抬手将面前的青菜夹起,慢条斯理地放在嘴里。
时间拉长,两人的博弈悄无声息。
“赵浩出事,太子一派受钳制,五族式微,陛下若想调查,必先从五族源头挖起,不过牵一发而动全身,想必此案也会草草了结,免得倒时候伤了和气。”程安慢悠悠将嘴里的青菜嚼碎,咽下去,“不过郭家在五族之中力量不大,何况三网之乱已经失了君心,郭大人难不成也有意调查,当年之事?”
郭玉承看着程安,眼底运筹帷幄,神色中的冷漠平静,到底什么样才是他的真面目。
“程大人难道不想调查清楚程泰元帅之死,还是任凭悲剧重演?”
“想啊,怎么不想。”
郭玉承抬眸,道:“既然如此,不如你我联手。”
“没有雷霆手段,莫行菩萨心肠。”程安嘴角悄悄浮起一丝笑意,道:“郭大人高抬在下,只是如今身无长物,手无寸铁,怕是帮不上忙。”
郭玉承也笑,从袖口掏出一枚令牌。
推到程安面前,道:“在下已经拿出诚意,要看程大人如何回报了。”
“锦衣卫的令牌?”程安接过令牌,冰凉的触感在手心传开。
郭玉承点头,“莫玉如带人抄了赵府之后,赵尚书便被扣押在锦衣卫牢狱之中。”
程安眼眸微动,道:“那地方我熟。”
郭玉承视线扫过程安的腿,道;“大理寺审了三天没审出东西,这两天没人打扰。”
程安漠然一旁,眼底思虑,抬眸:“此番踏出去,便是无法回头。”
“程安,你不是一直在这条路上吗?”郭玉承起身,伸手将不远处的木窗关上,道:“后面如何进展,要看程大人的了。”
夜色渐深,程安在街上游荡,没有回程府。
走着走着便到了东街寺门口。
胖和尚正在院子里生火烤串。
夜色盈盈,传来木炭烧灼产生的劈里啪啦的响声。
察觉动静,看到程安站在门口。
“来了。”和尚伸袖子擦擦头上的汗,道:“来得早不如来的巧,正好熟了。”
程安皱眉看他,出家当和尚,还是大鱼大肉,道:“出家人六根清净,你可倒好,整日喝酒吃肉。”
和尚不屑撇了撇嘴,道:“爱吃不吃,和尚好心问你吃不吃,你倒是教训起和尚来了。”
程安面色疲惫,迈步坐在一旁的木椅上。
和尚大口吃肉,大快朵颐。
寒凉的夜色传来阵阵蝉鸣。
“郭玉承找你什么事?”和尚吃到一半,想起正事来,转头看向程安。
程安闭眸养神,从袖口掏出锦衣卫令牌,扔到和尚手里。
和尚擦了擦满是肥油的嘴角,白白嫩嫩的手指轻轻抚过令牌上的古铜纹路。
“这是莫玉如的令牌。”
“莫玉如?”锦衣卫指挥使莫玉如?
和尚眼眸一转,思索片刻,无奈叹气道:“当年莫玉如和郭岚是人人艳羡的神仙眷侣,若不是当年三王之乱,郭岚立场太子殿下,后被蒙上罪名,还没上战场,就被刺死,若真是莫玉如的在郭玉承身后,倒也说的开。”
程安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和尚,道:“如今朝堂上莫玉如是鲜少立场中正的臣子,况且手握锦衣卫,若是想调查郭岚之死,怎么会兜兜转转找到我。”
这么多年过去,种种证据消磨至今,若是决心调查,怎么会拖到今天。
“你还年轻,自然明白,世上除了情爱,还有更重要的事。”和尚摇头看向程安,道:“如今朝廷没有莫玉如,只会乱的更快,他非五族出身,能到今天这个位置,自然是一刀一枪拼出来,其中艰辛,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懂,更何况就算他查出什么,局势不稳,会有更多的人死,来填口子。”
程安垂眸不语。
和尚料到程安的心思,将令牌放在一边,开始收拾炭火,道:“既然寻求联手,不如试试,反正赵卫早晚都是死,若能逼他们露出马脚,也算是少废些力气,有莫玉如在,暗处之人也会掂量掂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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