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的人,没有如君如意意料中的带走她们,而是着人过来问了几句诸如:有没有见到什么可疑之人?有没有看到人携带刀?有没有看到或听到异常之事?等等,都是些盘问的寻常话。
君如意想想也能明白,她们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自然没有取人性命的本事,况且侍郎府婚宴盛大,所到之人众多,且身份复杂,若都一一请到大理寺,恐怕整个大理寺都不够呆的,眼下看来问话可能也只是走个过场,如同大海劳针,有用的信息不是没有,只是极少。
若猜的没错,大理寺应是缩小了嫌疑人范围,甚至可能已经有了可疑目标。
只是为了不打草惊蛇,才故意一一盘问,这也是大理寺常见的手段之一——迷惑。
想到这里,君如意已然没了睡意,披上樱染先前替她准备好的披风,就要往西苑去,今夜皇城出了这么大的事,想来顾九朝一定忙的抽不开身,而谢长安也一直在追查这个案子,白日里还乔装潜进侍郎府,想来他也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眼下没人能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唯有耐心地等下去。
君如意独自走在通往西苑的小道上,四下无人,只有天上幽弱的月辉和偶而吹来的寒风,这般清冷萧瑟,也许会让繁杂的思绪会变得清晰起来。
君如意也不知道独自在石桌前坐了多久,忽然听到围墙边有声响,抬头就看到半个身子从墙头露出来的顾九朝,束起的发冠将他本就明朗的五官衬的更加出众,眉如峰剑、目如星辰,脑袋微微一歪,又萌又魅又傲娇,只是在看到君如意的一刹那,脸上的神情像是从书堂逃课时被先生抓了现形般的又悔又恨又恼。
“……”
痛失形象!
呜呜再也不翻了。
君如意看着他遥遥一笑:“少卿大人这是打算翻墙进来吗?”
“没吃晚饭,浑身没劲。”顾九朝挑眉耸耸双肩,耷拉着脑袋,没个正经样儿。“飞不动了,只能翻了。”
君如意倒是不知道大理寺忙起来也是有一顿没一顿的,但见他气色的确略有些疲惫,若不是年轻,模样又俊俏,不仔细看还真是瞧不出来。
“不过,此时良辰美景,还能看到四姑娘,本少卿立马有了精神。”顾九朝单手在墙头一拍,身体瞬间升空,一个飞跃便稳稳落在君如意面前,一双桃花眼溢出夺目光彩,道:“四姑娘你说,这是不是百姓口中所说的精神食粮?”
“大概是因为我带了吃食来吧。”君如意将搁在身旁的食盒打开,取出一直温在里面的糕点:“不确定你们会不会来,就一直放在桶里温着。”
“我们?”顾九朝伸手拿起一块糕点,塞入口中,手指修长干净,衬的糕点形状都更加好看了,傲娇地道:“四姑娘说的是谢副使?”
君如意放好食盒,抬头不经意地问道:“少卿大人没见到副使大人吗?”
“见了,差点儿打起来,皇城司不就是爱抢功么,我们大理寺在前面出人出力,他们皇城司跟在后面捡功劳,都是司空见惯的事,大理寺的风骨就是顾全大局,本少卿懒得同他计较,不过大理寺和皇城司这笔帐,本少卿早晚会跟他们清算!”顾九朝接过君如意斟好的茶水,忽然想到有些不对劲,道:“四姑娘如何知道谢副使今夜去了侍郎府?”
君如意敛下眉眼,她本就生的绝色容貌,尤其是一双眉眼格外好看,眼睛纯澈黑白分明,看人时亮亮的像闪着光。
“今日赴宴时,我在侍郎府见到副使大人了。”君如意本就不打算对谢长安和顾九朝有任何欺瞒,所以实话实说。
“怪不得某人那么快就找到线索了,原来先本少卿一步。”顾九朝冷哼一声,他实在想不出谢长安出现在那种婚宴场合会是什么表情,人家去喝喜酒,他摆着一副没有感情的臭脸像是去哭丧。
顾九朝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锦囊,打开后是一小包药渣:“这是碰面时,某人给的,本少卿已经让人查验了,与你的人从观华寺带回来的药渣基本相同,都用了十八种不同的药材,其中十七种都是大梁可寻的药材,唯有一样连药监司也没见过,辨不清药性,但无毒无味,猜测或许是少见的补气之药,从药渣推断,我们找到的两种药渣或许为同一种药方配置,但观华寺的药渣污染严重,结果或有稍微差异。”
“药监司统管天下药材,少见的稀有药材或许有他们不知道的,但药监司的丛书库里或许有记载,少卿大人还是让他们再查证核实。”君如意秀眉微蹙,缓缓道:“不知道这药和梅竹所听的那个药引有没有关系。”
“本少卿已让草率去办了,便是将药监司的丛书库翻个底朝天儿,也要把这种无名之药的出处、来历、药理等送到本少卿面前,药监司的丛书库虽大,但稀有药材只有丛书库的五分之一,限期三个时辰足够了。”顾九朝抬头瞥了眼头顶的月光,桃花眼微微一挑,笑嘻嘻地道:“四姑娘若是现在回去睡觉,兴许明个儿一早起来,便有好消息。”
顾九朝办事这么雷厉风行的么?看来外界对他多少有些误解的。
“少卿大人办事效率真高,原本定的三日,这才一日就出结果了,真厉害。”
“四姑娘多夸夸我,”顾九朝凑近,衣物间清爽的薄荷气息淡淡散了出来。“我还能更厉害。”
君如意:“……”
她是真心夸赞,他却非虚心接受。
顾九朝看向君如意一双桃花眸亮晶晶的,笑起来的表情又邪气又天真,若是定力没那么好的人,定要被他迷惑住了。
“还有一事,这是关于皇城海棠的记录。”顾九朝又从怀里抛出一本绢册,抛给君如意,不等她打开,他已直接口述了出来:“皇城内共有海棠树一百三十三在株,跨时有五十年之久,皇宫有二十株,其余一百一十三株分布在皇城各个街巷和家院中,公有四十九株,私有六十四株,这些海棠树,本少卿都让人查过了,没什么特别的,倒是有一点和本案有交叉,孙侍郎酷爱海棠,之前便花重金求购了五株品种上佳的海棠树种在侍郎府庭院内,其中有两株海棠就在他的寝室旁,开窗就能看到。”
君如意看着眼前的顾九朝,觉得这才是真实的、完整的他,那个世人口中的天性浪荡不羁、纨绔傲娇、不喜束缚只是他的某一层表象,而他还有不为人知的内在,那是个认真理性、冷静果断又逻辑满分的顾九朝,他可以在办案时专注于眼前事物,能从诸多线索中抽丝拨茧,这般严丝合缝又臻辨是非的能力,便是他年纪轻轻就坐上大理寺少卿之位很重要的一个缘由吧。
不得不感叹,短短一日间,便查出这么多线索,足见顾九朝的办事能力和雷厉风行的行事手段,怪不得李景睿如此看中他,李景睿人品不怎么样,但选人的目光却是毒辣。
比如眼前的顾九朝,亦或是谢长安,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可惜这样的人才唯李景睿是从,而她却要李景睿一命抵一命,可以想象有多难。
“这就佩服本少卿了?”见君如意盯着他不说话,顾九朝笑容更深,凑近的俊脸过于妖孽:“本少卿再告诉一件事,四姑娘怕是要对本少卿佩服的五体投地。”
“什么事?和案子有关?”
顾九朝神情略带神秘地道:“海棠或许不是我们以为的海棠,还有可能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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