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君如意接口道:“侍郎夫人一心向佛,每逢初一十五,均会前往观华寺上香祈福,念海棠正是看准了这个时机,提前躲入侍郎夫人休憩的禅房里,在她惯用的杯碗中下毒。”

“四姑娘真是断案奇才!”顾九朝夸张地鼓起掌来,眼尾微挑便是勾魂夺魄的邪魅一笑,道:“今年大理寺秋招,四姑娘可愿来大理寺一试?先皇后大力提倡女性解放自我,投入大梁各个岗位,或许四姑娘就是大理寺第一位女司官。”

君如意没想到顾九朝竟然知道她曾提介女性解放自我一事,有些许欣慰,不知是不是看错了,在顾九朝提及先皇后时,谢长安一向冰冷漠然的神情第一次有了松动。

“少卿大人这誉了,这些都只是我们的猜测,没有实证。”

“破案就是需要大胆的猜测和推断,才会有查下去的方向,至于证据嘛,本少卿手底下那些人也不是吃干饭的。”

“不过这件事,还有许多说不通的地方。”

“比如若念海棠便是下毒害了侍郎夫人之人,为何她成婚当晚会遇害?而侍郎大人却莫名昏迷?这又是何人所为?对吗?”顾九朝挑眉一笑,再次晃动手中的茶盏,道:“你看这盏茶,你动它便动,你不动它,它便一直风平浪静,查案也是这样,想不通的呢,暂且放下,已经想通的,放手去查,否则一直陷在死循环里,案情便始终没有进展。”

“那便劳烦少卿大人了。”

君如意用欣赏的目光看向顾九朝,虽只有二十出头的年纪,但他这番思虑却是许多比他年纪大的人都无法比及的,不得不再次感叹李景睿选人的眼光又多准,这么想着,视线又移向了谢长安,自他进来后,话便极少,虽有在认真听他们分析,但显然有他自己的思考和判断。

既然提到了孙侍郎,君如意便问:“我们好像都把目光集在中念海棠身上了,此案我们尚有一位活着的关键人物——孙侍郎,副使大人,孙侍郎他醒了吗?”

“死了。”

“死了?”顾九朝和君如意异口同声,同样惊讶不已,顾九朝的反应甚至比君如意还大,一掌拍在石桌上,整个人惊的弹了起来:“谢长安你开玩笑的吧?人给你带走的时候,他还只是昏迷!”

“谢某从不说笑。”谢长安抬起脸,目光如炬,气势坦然地回视顾九朝。“皇上命谢某将人送去朝阳殿,又宣太医问诊,谢某则负责在殿外守候,等再进殿时,孙侍郎已经断气。”或许是见惯了生死,谢长安说起孙侍郎生死时,情绪间毫无波动,甚至连一丝丝的怜悯都不曾从他的脸上表露过,人命在他眼中与路边被踩死的蚂蚁似乎并无不同。

顾九朝怒火中烧,他明白谢长安这个人从不说废话,多一个字都不肯说,他此时说这么多,便是他所知的全部,况且在皇上面前,他们一样都是个听令做事的人罢了,但明白归明白,恨也是真恨。

顾九朝恨的紧咬牙关,脸侧优美的线条咬出棱角来,从牙缝里逼出两个字。

“死因?”

“旧疾复发,逾期未治,猝死。”

“……”

太敷衍了吧?

见谢长安没有感情的陈述事实,君如意生怕再这样下去,眼前两个人会打起来,对她来说并没有好处,便趁顾九朝气的捂住胸口直欲发发前,开口道:“少卿大人曾盘问过平时伺候孙侍郎的乳母和婢女们,都说孙侍郎此前并无恶疾,坊间也从无孙侍郎得过恶疾的传闻,甚至侍郎府鲜少有大夫出入,可太医却说孙侍郎因旧疾延误救治而亡,所以——”

谢长安朝君如意点头,不急不缓地道出君如意心中所想:“有人说谎。”

“得,第一条人命还没查明呢,这又来一条!”顾九朝一拳砸在石桌上,气急败坏地道:“本少卿定要查出是谁在说谎!”

又是李景睿吗?君如意心中腾然升起的可怕念头让她手脚都有些怔住了,无法动弹,这事若放在以前,她从不会怀疑李景睿,可那夜她端坐在椅子上,亲眼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然用没有丝毫犹豫的用匕首插入了她的心脏,从那一刻起,她所有的信念都崩塌了,再遇到这种事,她不由自主的会去怀疑李景睿。

这个做她夫君已有五年的人,到底还有多少事,是她所不知道的?

“孙侍郎已死,若那位新夫人真的是念海棠,不知他的昏迷与中毒是否有关?”君如意其实很早就有这个怀疑了,只是孙侍郎被谢长安带进宫,没法核实,眼下既然人已死,说再多也无用,只有实地去查,方才能解惑了。“两位大人,谁能查一下吗?”

不等谢长安开口,顾九朝赶紧道:“交给本少卿吧,大理寺既然接手念海棠被刺死一事,需经常出入侍郎府,查孙侍郎死因铁定比皇城司方便。”

“少卿大人辛苦,这里没酒,茶倒是可以多饮一杯的。”君如意笑着将顾九朝面前的杯盏斟满,见谢长安面前的茶杯几乎未动,便道:“副使大人不爱喝茶吗?”

“他喝不惯,只喝白水。”顾九朝睨了谢长安一眼,笑着凑近君如意:“以后四姑娘这茶水,留给本少卿品尝吧。”

君如意望向谢长安,皇城之人向来以茶艺论姿调,不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寻常百姓,闲时一把茶壶一杯盏,围坐谈天论地、风花雪月,很是风靡一时,谢长安好歹也是皇城司副使,又时常受命于李景睿,怎么会不爱喝茶呢?不过她以前也不爱喝茶,但李景睿爱喝,所以入宫前她也从教养嬷嬷那里学会了茶艺,烹茶的手艺也是人中佼佼者。

“那我下次单独给副使大人准备些白水吧。”

“不必麻烦。”谢长安端起茶杯,微抿了一口茶水,浓黑剑眉微蹙,他确实不习惯喝茶,觉得太耽误时间,况且在外办事居多,渴了就喝路边水、困了就连沙石地,时间有时候分秒必针,自然不会花心思去做煮茶烹茶之类的事,何况他真心不觉得茶好喝,不如河边水来的清澈见底,就像这大梁皇城,早已浑浊一片。

“对了,副使大人不是说有三件事要说与我们知晓,还有一件事是什么?”

谢长安缓缓道:“谢某猜测,刺死死者、至孙侍郎昏迷的人,应是对侍郎府特别熟悉之人,换句话说,此人若不是经常出入侍郎府,便是长居侍郎府之人,最启码他对侍郎府相当熟悉,才会在伤人后立刻躲的无影无踪。”

“可你们不是盘问过,除了先前已经不知所踪的五个人,侍郎府内并无可疑之人,难道……谢副使指的是后院里的‘那个人’?”君如意心惊,她不是没有过这个猜测,只是此刻听谢长安这般说出来,更加笃定了心中所想。

顾九朝道:“你今日可有什么发现?”

“没有。”君如意摇头,指腹下意识的轻抚杯壁,道:“我在湖边发现了水渍,如若没有猜错,应该是少卿大人你那夜遇到的人无意间洒下的,但那里极为荒凉,不像人能生活的地方,若他真生活在那里,食物从哪里来?所以我猜此人应该有同伙,且应该在后院外围,白日我同副使大人提及过此事。”

“后院外围确实有一处被人刻意隐藏过的洞口,大小和狗洞差不多,被石块和杂草覆盖,洞口周围有少许食物残渣,应该是放食物时不小心留下,从石块杂草翻动痕迹以及食物残渣判断,上次投放食物跟今至少已有两三日。”

“如果我们猜测无误,此人躲在侍郎府后院,目的是为了孙侍郎和念海棠,现在一死一伤,恐怕等到时机成熟,便会逃离侍郎府,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次投食。”君如意有些懊恼,为什么没有早点儿发现这一切。

“既然有同伙,是成是败一定会通知同伙,甚至需要同伙接应。”顾九朝倒不以为然,像是在安慰君如意一般:“只要派人守住洞口,便能来个瓮中捉鳖。”

君如意喃喃道:“只怕夜长梦多。”

谢长安目光看向二人,常年浸淫于各种探案杀戮中,眉宇间有着一份与年龄不相符的果断,言简意赅:“那便引蛇出洞。”

……

见谢长安和顾九朝消失在视线里,君如意提着食篮往回走,心中思绪万千,无论是谢长安还是顾九朝,都是一等一的人物,有能力有魄力亦有担当,方才她差点儿想试探这二人是否对李景睿忠心耿耿,但好在压制住了,她从来不是一个心急的人,可想到李景睿对她的所做所为,仍会有愤恨到不能自已的地步。

这两人都是李景睿一手提拔的,她与他们打交道也只有这短短两日,在没有把握之前,她绝不能冒这个险!

可她也不能坐以待毙,她必须得做点什么。

就像谢长安所说,她也要引蛇出洞。

君如意走到西苑门口时,见桃吟坐在台阶上,对着月亮托腮发呆。

“桃吟?”君如意喊了她一声,道:“你怎么过来了?”

“奴婢和樱染姐一起过来的,近来不太平,担心太晚姑娘一个人回去不安全,奴婢们过来陪着姑娘呢,方才三小姐屋里吵闹的很,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樱染姐过去瞧瞧去了,应该一会儿便回来了。”

“嗯,”君如意也在桃吟身旁坐下,道:“我见你皱着个眉头,在想什么呢?梅竹的伤吗?”

桃吟摇摇头,道:“梅大哥的伤已经没什么了,再有两日就可以替姑娘办事了呢。”

“那你坐在这里发什么呆呀?”

“奴婢在想唐师傅的粟子酥到底是怎么做的?酥甜而不腻,奴婢尝试了好几次都做不出来!”桃吟嘟着唇,她脸上尚还有未褪去的婴儿肥,看着就很讨喜。

君如意在她额上轻轻一点,宠溺地道:“大晚上的不睡觉,竟是想这个,你做的那些糕点儿,我都很喜欢,并不一定要去钻研粟子糕的做法儿,若真想吃,再去买点儿就行了。”

“不行。”桃吟固执地摇头,道:“近来办宴席的太多,唐师傅经常被人家请去府里做点心,他那店开一关就是好几日,姑娘若想吃,不一定能买得到呢!”

“皇后娘娘离逝,陛下不是下旨半年内禁办喜宴么?怎么会有那么多宴席?”

“不是喜宴,是丧席,奴婢听说有钟尚书府、右仆射府、卫将军府……”桃吟掰着手指头数着数着就不耐烦数了,道:“奴婢听唐师傅说有好几家呢,他每次一去就是好几日!”

君如意心中大骇,问出了心中不敢置信的疑问:“这些人家死的,可都是夫人?”

“好像是的。”

“……”

什么情况?组团死?

一个侍郎夫人就已经死的不明不白了,怎么又多出几位达官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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