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衡。”
恍惚间,好像有人正柔柔叫着萧南衡的名字。
她猛地惊醒,四处张望。
此时开春时节,春色正晴,面前上好的玉露春袅袅浮出白雾。茶馆里人来人往,细碎压抑着的谈论声起起伏伏,时不时传来几嗓子嘹亮的叫卖。
梦中的身影似乎从未出现,更遑论有谁曾唤过她的名字。
热闹嘈杂的环境为春色增添了一分市井的勃勃生机,她置身其间,仿佛只是在这荡漾的景色里,做了一场短暂的春梦。
萧南衡凑耳去听,隔壁桌正火热地议论着京城最新话题。
“哎,你们听说了没?二皇子昨夜行宫着火啦!”茶馆店小二露出夸张的神色,绘声绘色到,“那可叫一个火光冲天,大火一直烧了足足有七个时辰!”
“可不嘛!我家就住旁边!那火势,嚯!照得黑夜跟白天一样!”旁边抱着娃娃的中年妇女也补了几句。
这两句像是一剂惊雷,彻底炸翻了茶馆里饮茶的闲人。没几句,大家都凑上桌来,争相谈论起二王府失火一事,仿佛全都亲身经历过一样。
茶杯中温热的水雾已慢慢稀薄,随着柳絮落樱飘散在天际。刚打盹睡醒的萧南衡还有些恍惚,但听久了,愈发觉得百无聊赖,思绪开始慢慢回笼。她已经不记得自己为何每隔三五日就要换个茶馆,进去听一听近日新闻。只是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寻找。可是到底是什么?每当开始思索,后脑就像火烧着一样,疼痛得窒息。
白泽说,是因为她中毒了。尚不知是哪种毒,也不知是何人要害她,更不知解毒之法。目前的线索只有一个——净草,一种闻所未闻的植物,但若能找到,解毒便算有了希望。
于是,她随手丢了一块银锭算作茶钱,径直去了药铺碰运气。
“最近有上什么新药么?”萧南衡随手捻了一把茯苓在手中把玩,余光不经意间瞟到药铺街角的小巷子里,似乎有个灰蒙蒙的人影。
“有!有上好的白玉参,最能补身子啦!还有这陈皮也是新到的,客官您是补气血还是治什么病呀?小店应有尽有!”店小二堆满笑意,热情地上前招呼着,但萧南衡闻言只是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不用了。”留下简单的一句,她便离开了。
她心想也是,等闲楼找了三年都没找到的草药,怎么会这么轻易得出现在这里?不过又是毫无收获的一天,也罢,回家看话本睡大觉好了。
萧南衡在心中默默盘算着,但经过那条阴暗小巷时,她还是顿了顿。
一种奇怪的直觉迫使她回过头。
青灰色的瓦墙外,阳光温暖,春意融融。而这阴暗逼仄的小巷内,仿佛倾倒了初春应有的严寒,有人瑟缩在脏臭的垃圾旁边,身上披着**的宽大灰袍,只露出一小截手。指节修长,肤色是好看的琥珀色,袖口还能瞥见一丝烧焦的痕迹。
仿佛是感觉到有人靠近,他警觉地抬起头,一瞬间萧南衡对上了他那一双亮晶晶的眸,仿佛能从中感觉到一股旺盛的生命力。
只是那一眼起,似乎有春意开始从这里蔓延。
萧南衡愣住了。
“你叫......什么名字?”
踌躇间,萧南衡还是率先发问了。
“顾君意。”
踌躇间,男子还是爽亮回答了。
顾君意。萧南衡在心中来回默念着这个名字,一时有些怔松。
然而,变故横生。
就在萧南衡愣神之际,数枚飞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径直刺入了她的胸口。尚未感觉到痛处,萧南衡先被疾驰而来的暗器震退了几步,一个踉跄之后缓缓站定,胸口顷刻间血流如注。
萧南衡冷汗顿出,难以置信得瞪大了眼。而后,随之而来的剧痛让她全身麻木,力气仿佛在一瞬间被抽干。
不知何时,暗巷周遭已潜伏了几个蒙面黑衣人。
“男的杀了,女的随意。”
声音粗哑的男人站在墙头发号施令,其余人闻言,训练有素地缓缓逼近。
“姑娘!”
见萧南衡受了伤,顾君意瞬间站起身,甩开了袍子,一个飞身扶起萧南衡。两人凑近,她这才看清了他的脸,剑眉星目,鼻梁高挺,面色尚有些许苍白。
“真抱歉,连累你了。”顾君意愧疚说道。
他刚要扶她坐下,蓦地,一记寒光悄然而至,顾君意快速抽出剑,只听“叮”地一声兵器相撞,他单手搂住萧南衡,单手持剑,挡住暗袭的致命一击后,猛地将冲在最前的蒙面黑衣人踢飞了。
但紧接着,其余五个的蒙面黑衣人也围了上来。
“他的左臂之前受过伤,攻击他的左臂。”
声音粗哑的男人简短地发号施令后,几人迅速持剑向顾君意的左边袭来。又是一阵短兵相接的刀剑碰撞声,不知过了多久,顾君意灰色的外衣已被染红,浓重的血腥味几乎就要盖过小巷子里原本的垃圾的味道。
顾君意站在血泊中,面色灰白,重重地喘着气。他的左肩在混战中被划开了一道巨大的伤口,正汩汩流着血。
黑衣人中,也只剩下了为首的男人。那人提着大刀,如鬼魅般接近顾君意,“砰”地几声刀刃撞击,顾君意被逼至墙角,拿着剑的右手逐渐脱力。
他迅速地看了一眼角落里瘫坐着的萧南衡,咬紧牙关。一夜的鏖战过后,顾君意本就不剩多少体力,遭此围杀之后更是遍体鳞伤。而黑衣人的动作却依然行云流水,干净利落。随着黑衣人飞跃而至,两人又激烈地缠斗在一起。
“姑娘快跑!”
刀刃碰撞间,顾君意还是找到了一个喘息的间隙,大声喊道。但随即,因为分神,他瞬间被找出了一个破绽,胸前再次被砍伤。
见顾君意陷入危机,萧南衡顾不得伤势,开始强行运转起体内的灵力。
“呼——呼——”
她静静调整自己的呼吸,随着灵力在血液中流动,她的身体承受了巨大的负荷。
那黑衣领头人果真是实力强劲,刚刚那四枚冷刃,有三枚都刺中要害,一枚入肺,两枚擦过心脏。换做正常人,此时早已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但奇怪的是,萧南衡却能勉强幸存。
记忆中,白泽好说过,她天生体质强悍,仿佛有神力加护一样。如今遭此变故,惊觉果然如此。就算是这等致命伤,趁着顾君意争取来的时间,也逐渐调整了七七八八。
她用灵力护住心脉和肺部,随着身体自我调节,萧南衡渐渐找回些许思考能力,开始分析起局势。
来的几个黑衣人,每个都有宗师武者的实力,这个领头的,更是到了大宗师的级别,甚至还能动用灵力。作为普通武者,很少有人能够触及灵力的门槛,凡能参悟灵力者,哪怕只是入门,都足以称霸一方。虽说如此,但这么轻易地就被暗算,还险些丧命于此,她还是觉得有些颜面扫地。
一念闪过,萧南衡猛地跃起,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掠至黑衣人身边,一记重拳击中黑衣人的太阳穴,还没等他反应,又是雷霆般一拳击中腹部。
第三拳马上便要轰到他的面门,黑衣人只得用手生生接住,这力道,直接将他震退了数米。
黑衣人大惊,他想不到随处碰见的普通女子,竟也有如此实力。但多年的战斗经验使他马上做出判断:无论女人多强,只要解决了顾君意便可完成任务。黑衣人猛地挥起大刀,点点灵气没入大刀上,在暗窄的小巷内泛出一层光晕。
“喝!”
这一击,黑衣人足足用了十二成的力道,长刀划过,传来呼啸的破风声,过度的灵力使用引得天地稍稍变色。
一层绝望笼罩在顾君意心头。
眼看着大刀快要劈到他,却硬生生地停在了他的额上。
是萧南衡右手一把抓住的雪白的刀刃,“咔擦”一声,她的手掌猛地用力合拢,长刀竟然被生生捏碎了。
“这就是你的本事?”少女冷冷问道。
她的胸口和右手都被血染透了,但言语间仍有说不出的张扬与狂妄。
“你这是强抢民男喔。”
上好梨花木制成的客栈包间里,身着烟青色长衫的男子缓缓摇着折扇,他面如冠玉,唇红齿白,青丝如瀑,款款盘坐在摇椅上,举手投足间,透着矜贵优雅。桌边的香炉中飘着若有若无的莲花香,与极尽奢华的室内布置不符,莲花的香气显得如此寡淡平常。
但这是白泽钟爱的香型,据他说,因为莲花香气最接近水的味道。
萧南衡装作没有听见,径直将失血昏迷的顾君意放在内室的床上,将他的衣服撕开。
血淋淋的衣裳一撕就碎,露出精壮的胸膛,肌肉线条清晰可见,浅浅的小麦色肌肤上赫然显露几道的伤口,密密麻麻,从腰部一直蔓延到肩膀上。
而萧南衡只是咽了咽口水:“啧,这身材。”
白泽白了萧南衡一眼:“真稀奇,说得像谁没有似的。”
萧南衡没有理会白泽臭屁的言论,有没有腹肌,那得看了才能知道。但白泽又不让看,没有证实,自然不值得信任。她简单介绍情况:“白泽,我路上给他做了些简单处理,没有伤及要害,你再来帮他看看。”
“我不要,这血腥味太难闻了。”说是这么说,白泽还是状似无意、慢慢悠悠地,摇着扇子凑上前来。
这种说一套做一套的行事方法萧南衡早就习以为常。
白泽的声音由远及近,蓦地萧南衡的头顶上挨了一扇子:“干嘛一直盯着别人看,懂不懂什么叫非礼勿视?”
但随着白泽的目光移到男人的脸上,他瞬间停止了呼吸。他盯着男人半晌,才缓缓问到:“他是......?”
萧南衡简单介绍道:“他说他叫顾君意。”
默了半晌,两人面面相觑:“……当今二皇子叫什么来着?”
好像就是叫顾君意。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