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带着第一批援兵一路狂奔抵达流莺城与温向烛一行人汇合,这才消磨了一点阿梦卿也的嚣张气焰。
只是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样严峻的程度,原本十万羽军若是好好指挥齐心协力,说不定还能跟珏军拼个你死我活。
无奈太子与军师团出现分歧,十万羽军分两批全军覆没没夺回苍州不说,还丢了月见城。
眼下阿意与太子行踪下落不明,他已经派出了念意轩的人手去固阳和风铃区进行彻底搜寻,别的不求,他只求在他找到阿意之前她可以平安无事。
抵达流莺城后,他顾不上休息,立马修整了军队,将整兵之事暂时委托给温向烛和栩州长史,随后便带着知念马不停蹄地朝着锁魂林的方向找去。
李晟轩对锁魂林的地形以及珏国地图都无比地熟悉,他自然猜测不到竹意先前是在这里面迷路了,并未走上去往风铃区城镇的路,而是不小心进了秃山岗。
而他带着知念等得力下属穿过锁魂林后直奔风铃城,秃山岗寥无人烟,他如何也料想不到竹意会歇在此处。
抵达风铃城后他们在城里寻找了一整个日夜未果,直到四月十七这日,在风铃城最偏西的一个小镇——惊渚,总算传来了与竹意相关的蛛丝马迹。
·
四月十七,晌午,烈阳当头,惊渚镇。
为了避免被以前的熟人认出来又说些闲话,阿枫拿布子在头上包了包,将脸半遮住。
他这次走的比以往快些,但属实没想到怀中这把剑竟如此沉重,抱着走了这老久,他两个胳膊酸涩不已,不知道杜姑娘的这把剑能值个多少钱。
惊渚镇上最大的当铺一共有两家,阿枫以往都是在西镇这边当铺换钱,这次走在街上偶有听到卖菜的阿婆说东镇那边那个当铺更良心一些,虽然开的年限不长,但掌柜为人厚实,所以这次他决定去东镇当铺试试看。
“叩叩叩。”他敲了敲侧门。
进店后,发现店铺不大,但布置地十分精妙。
店内小厮见有人来,立马迎他进门坐,还给他斟了茶水,说掌柜马上出来,让他吃点桌上的酥点等候。
阿枫看了一眼桌上精致的酥点,不禁咽了口水,但却不敢吃,怕等下问他要钱。
坐着等了不一会,便见掌柜从帘子后面出来了。
他起身上前,将怀中的剑放在掌柜面前的桌上,询问:
“掌柜,您看下这个能值多少银子?”
掌柜不动声色地接过剑,翻来覆去将这把剑里外打量个透彻,发现确实不是赝品,他按捺住心中的情绪,将阿枫看了又看。
“敢问您这把剑是从何处得来的?来路可干净?”掌柜同寻常一般问出这两个问题。
阿枫眼珠转了转,想起来最近打仗动荡不已,还是不要随意说出杜姑娘的来历比较好。
“这是我家中的传家宝,我阿爹给我的,能值多少银子啊掌柜?我时间紧迫,还要去别处买东西。”
闻言,掌柜面不改色,只见他熟练地拨了拨算盘,而后命人从后面拿出了一袋沉甸甸的银子交于他。
“这把剑确实有些年份了,给你算五十两罢。”
“五十两??这么多!”
阿枫惊呆了,小心翼翼地接过这袋银子,他摸了摸袋子里白花花的银子,这辈子头一次见这么多钱。
“哇,没想到这把剑看着挺旧的,还能值这么多钱!我还以为顶多值个几十文!”
他喜滋滋地将银子收起来,心满意足地同掌柜签了典当字条后便带着钱离开了。
掌柜并未错过阿枫的任何一个表情,任他离开店门后,掌柜的脸上瞬间换了一副神色,他负手而立,面色沉重,对着身后的人道:
“跟紧。”
屋子里的两名普通伙计谨慎点头,迅速出门跟踪上了阿枫。
下午。
收到掌柜消息的李晟轩与知念等人火速乔装来到东镇当铺。
不错,这所当铺正是念意轩在珏国风铃区的一个微小据点,而此处里里外外都是念意轩的人手。
“轩主,打听清楚了,将赤雨剑带来之人原是惊渚莱园第七十四户,他爹是羽人,娘是珏人,现今父母双亡,名唤阿枫。因在此处受人排挤,举家搬迁,不知具体搬到哪里,但时不时会来惊渚镇采买物品。”
禀告消息之人正是方才不苟言笑的当铺掌柜。
李晟轩在屋内,早已解开了方才赶路用的珏人装束,他将赤雨剑拿在手中,摸着手柄处,平静的外表下是狂跳不止的心。
我的娇娇阿意,苦苦找了你这些时日,总算是有了眉目。
只是……
怎会连随手不离的佩剑都落到了别人手中?
可是遇见了什么危险?
别怕,再撑一撑,夫君马上就会找到你。
“人在何处?扣押了没?”他沉声。
“禀轩主,已派人跟踪,此人现在药铺买药,目前没有王妃下落,不敢轻易打草惊蛇。”
买药?
本就担心不已的李晟轩听闻阿枫在买药更是胸口一紧。
“不行,现在阿梦卿也在四处追捕他们踪迹,不能放此人在外乱逛,立马抓回来,直接逼问,不说就上刑。”
至此,李晟轩抓了阿枫才得到了关于竹意二人的下落,他一刻不敢停歇,生怕他的阿意此刻正在遭受何种委屈。
莫说合眼,自从有了竹意消息后,他滴水未进,知念几次叫他吃东西他都推脱掉。
知念其实不太能理解轩主,爱一个人真的能爱到这种地步吗?
吃一口食物又如何?
干嘛非要这样折磨自己?
兴许,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
·
“总的来说就是这样。”
李晟轩将宋觅之死和自己是如何找到她的,都给竹意大概讲了一遍。
但竹意听了以后却怅然若失,如鲠在喉。
她不知道现在是怎样的一种心情,李晟轩说宋觅死了。
宋觅,她竟然死了。
她才那么小的年纪,竹意仍然记得,在军营见她的时候,她骨骼比较小,身上穿着跟她不相配的厚重兵甲,说起太子和牺牲的士兵时,她激动脸红的模样。
“阿意?”李晟轩见她看着窗外大雨发呆,怔愣不说话,心中大概猜到她此刻在胡想些什么。
窗外雷雨交加,在四月的流莺城里很是罕见。
“这一仗无论如何都要打的,阿梦将军久经沙场经验丰富又城府颇深。原本宋姑娘和温师若是好好谋划一番,十万军打他也不是毫无胜算。只是此次内部皇兄和温师他们意见出现分歧,人心散了,兵力也未凝聚,失败是必然的。”
他耐心同她分析道,恐她陷入自己内心的想法越来越深。
“是我做错了。”许久,她才出声。
竹意低下头,看不清脸上情绪。
“如若不是我非要潜入珏营救李颢懿,阿梦卿也不会突然发兵,宋觅可以再等几天,分明可以等到你的援军的……如若不是我,她就不会死。”
“不是的,阿意,你听我说……”
“我知道你是故意说这些为我开脱,可实际上,就是我害死宋觅的。”她斩钉截铁,冷静无比。
竹意这人做事向来有首有尾,从未对不起谁,也总会给自己一个交代。
她到现在为止仅有一件令自己愧疚的事。
那便是没拦着乐卿嫁给太子。
如今又新添一件——是她太自负,执意去救李颢懿而间接害死了宋觅和四万将士。
这两件事的代价都如此之大,她沉思良久,事已至此,自己该如何去弥补。
李晟轩见她这模样,心疼:
“阿意,何苦都揽到自己身上?我们都清楚皇兄被抓是三月末,而宋觅与阿梦将军的四日之约立在四月初九,可援军是十六才到,更何况宋觅有意隐瞒此事。我的阿意,你还不明白吗?援兵是无论如何也赶不上的。”
闻言,竹意这次没再一味责怪自己,她知道书生说的在理,可自己心中又仍然有些郁闷,她太难面对宋觅的死了。
“你方才说三战是十一开打的是吗?”她向他确认。
“不错。其实也仅提前了一天,或许宋觅以为四日之期到她还能跟阿梦将军有商量的余地,实则不然,对面只是在试探我方实力。阿意,你可知,如若不是我主动请命,父皇彼时还在观望,若是等到他下旨亦或是慕容将军赶过来,别说月见城,整个栩州恐怕都已落入珏军手中。”
听完书生这番话,竹意心中方觉好过点,可一想到宋觅如此年少有担当的小姑娘,却落得这般惨状下场,仍然惋惜又同情。
她无奈闭上眼睛深深叹气:
“嗯,我知道了。”
李晟轩将她抱进怀中。
“我明日抽时间去把她的尸体偷回来吧,好好埋葬,总好过烂在珏人手中。”她在他怀中说道。
他吻了吻她的额头,温柔道:“我知道你内疚,此事我会想办法。”
竹意自知自己上次有些冲动固执,这次选择乖乖听李晟轩的,她疲惫地点点头。
见她神色缓和,李晟轩才开个玩笑逗她一下:
“我找了你许久,没吃没睡,如何不见阿意内疚,也心疼心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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