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过去的在黑暗里的伤疤
突然,王子雍听到外面有脚步声。
死沉的空气里回旋着脚步声,一样的黑暗中的脚步声响,一样的深夜里的恐惧,王子雍的身体突然失禁地发怵起来。
他急忙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电量为0的手机只能作为防御物放在胸前。
时间慢慢推移,脚步声也慢慢变弱,可也只是变弱,并没有离开。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王子雍一步一步被逼退在墙角,全体轻微蜷缩着,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
心跳越来越快,王子雍手中的手机紧紧握在手里,好像很怕这唯一的防御物溜走一样。
黑暗里的脚步声像黑夜里的魔魇,一步一个声响地逼近袭来,王子雍的神经高度紧张起来,身上的汗水已经湿透了全身。
黑色空气里,王子雍的脑海一闪一闪不断浮现他不想见到的画面,那些混乱的回忆碎片像一道道无尽的深渊,仿佛要把他侵蚀干净。
——他的脑海里,一个穿着休闲西装的小男孩,蜷缩在肮脏不堪的地下水道里,冲击过来的是不绝于耳的各种脚步声,还有暗淡的黑夜中无数双陌生的手,撕扒着小男孩的衣裤。
小男孩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嘶嘶嘶……”霎时,王子雍终于受不住抱着头蹲在角落,像一个受伤的小孩儿。
“扑通…”听到一个像是高处跳到地的声音后,空气再无声响。
“子雍……”
只是一个熟悉的声音,王子雍却像握住救命稻草一般,完全不顾黑暗里是否暗藏杀机,便立刻飞奔而去。
把眼前这个人紧紧抱在怀里。像是找到靠山一样,王子雍终于忍不出放下悬着的心,然后颤抖了起来。
还有清澈的眼眸子里夹带着的泪。
安逸怔了一下,杵在原地,身体一动不动任由王子雍用力地、紧紧地把自己的身体占为己有。
他完全可以感受到王子雍身体的颤抖与害怕,还有他低沉的抽泣。
180cm的大男孩,一个性子孤傲、无所畏惧的王子雍,竟然被吓成这样子。
安逸不可置信地垂着头,眼帘里的王子雍像个柔弱的小男孩,身体颤抖着,这不是惊吓的反映,倒像是——抗拒。
安逸满满的抬起颤抖而惊慌失措的双手,轻轻地抱住王子雍。
他在想:这其中到底是什么缘由能让王子雍这样抗拒?仅仅是怕黑吗?
一分钟,两分钟,一直到十分钟。
王子雍的情绪才慢慢恢复过来。
安逸想问,可想起王子雍方才恐惧而抗拒的表情,他不忍心问,于是想了想,还是作罢。
王子雍情绪稳定下来后,才发觉对方是安逸。
可他不知道,安逸要维持一个姿势,下盘撑得已然感觉到麻痛。
王子雍慢慢离开安逸的怀抱,说:“不好意思。”
安逸回道:“这没啥,又不是吃我豆腐,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王子雍感到些许的轻松,几秒钟后答道:“嗯。”
“你怎么来了。”王子雍向后退了几步,但也不敢退太多,怕感受不到安逸的存在。
安逸说:“我们都在gogo商业区等你,谁知道遇到温澜了,她跟我们说的。”
王子雍:“原来是这样。”
空间安静了几十秒钟,很快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你没事吧?”
——“我们走吧。”
又一瞬间,空气恢复了宁静。
黑暗中,哪怕彼此都有一点小小的含羞,都不会被看到。
王子雍心慌马乱地没再开口说话,安逸立刻意会过来,为缓解两者之间的尴尬,便抢了话去:“好,既然没事了,那我们走吧。”
说完,安逸转身准备离开,可走了才半步,他便停下脚步。
“跟着我。”安逸补充道。
情绪稳定后,王子雍也没有再贴紧安逸,但安逸的脚步渐去,黑暗里他根本看不见安逸的位置,于是他急忙对安逸说:“或者你可完以慢点,太暗了,找不着你……”
顿了几秒钟,安逸才说:“把手伸出来。”
王子雍伸出手,准备寻找安逸的肩膀,搭在肩膀上,心想着这这样子怎样都能跟得住。
谁知才伸出手的下一秒,王子雍的指尖便碰到了安逸的手指。
两只手指相互碰撞到一起。
“抓到你了。”安逸说。
话语刚落,安逸抓住王子雍的手,并握在手心里,紧紧圈住。
不知为何,王子雍的心像只小兔子跳窜得厉害,但却很安心
“这样你就不怕找不到我了。”安逸继续解释着。
黑暗中隐隐约约见到半颗牙齿露出来,像个半弯月亮,王子雍说:“嗯。”
两只手悬在空中,交叉的温存在冰冷的空气里慢慢弥散开。
王子雍觉得很温暖。
9栋男生宿舍406宿舍里,李凡臣问陈霆山:“你确定社管阿姨会看都不看厕所就锁门?”
陈霆山满怀自信地走到李凡臣面前,说:“我上次来过一趟图书馆,十几层楼都要锁门闭关,厕所的铁链一般不会关,所以阿姨是不会再去看厕所有没有被锁上的,即便是锁上了,她最多就是喊一下有没有人在里面,不会再进去看。”
李凡臣得意洋洋地笑道:“也只有你能想出这么一个方法。”
陈乐饶补充道:“其实还是得靠监控器故障我们才敢这么做,不然明儿一大早被王子雍调出监控器,我们就出名了。不过仔细想想,就算事情闹大,也只能说王子雍不遵守图书馆守则,不按时间离开图书馆,跟我们毫无关系。”
李凡臣一脸嘲讽:“哼,让他爱出风头,就好好让他在厕所里陪那些飘飘睡一晚吧,最好是冻死在里面。”
图书馆一楼厕所中,王子雍被安逸扣着五指走着,突然,安逸停下了脚步,由于惯性,王子雍往安逸身上撞了一下。
等意识过来,王子雍发现两人已肩靠肩贴在了一起。
夜幕里的安逸再也没有说话,但王子雍这次可以看到他的轮廓。
王子雍轻声说:“其实那晚是我约温澜出来的。”
安逸还是背对着王子雍,但很享受和他身体贴在一起的感受:“我知道。”
王子雍:“但是......”
王子雍知道安逸误会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想解释清楚,但他知道的是,如果他没来,他不知道会这暗无天日的厕所里崩溃成什样子。
可安逸根本不给王子雍开开口的机会。
安逸抢在前面,说:“我知道,但是......温澜怎么样,这不关我的事。”
王子雍呆住了。
安逸还是没转过身子正眼看王子雍,只是温柔地说:“你谈恋爱是你的事,我爱你还是不爱你,是我的事。”
安逸转过身子,黑夜中眼帘中是王子雍的轮廓:“不对吗?小朋友。”
王子雍一股暖流从心窝流遍全身,他呆滞在原地心情久久不能平复,像极了第一次见到安逸那样的心情。
“嗯。”王子雍只是点到即可。
在注视安逸的时候,王子雍突然发现,黑暗中有了光亮。
王子雍喜出望外地寻找光点所在的地方,抬头一看,是在自己侧上方的天窗。
那天窗是半开着,由于天窗的另一边是图书馆后山的过道,所以只能看到微弱得不能再微弱的光。
原来安逸是从上面的天窗跳下来的?
可这天窗足足有4米高,相当于一层楼的高度,即便是188的安逸,从4米高的地方跳下来,那双腿不可能毫发无损。
不知道是不是忘记了他的手还有另一个人的手扣着,王子雍下意识地握紧双手,安逸的手已经完完全全地紧紧扣在他的手心上。
他心疼地问安逸:“还疼吗?”
安逸的轮廓微微动了一下,顿了顿,才回答:“现在不疼了。”他知道王子雍想问什么。
“嗯。”
王子雍也没有再问,问的越多,心脏里的某种情绪愈发强烈,也许是愧疚,也许是连他也没发觉的在心底复燃的东西。
让他的心难受得不行。
“你现在怎样?可以吗?”黑暗中听到安逸的声音。
王子雍知道安逸的意思,他现在的状态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然而,王子雍抬头一看,即便是找到了唯一的出口,这么高的天窗不可能上的去,就算上去了也不可能直接往下跳,毕竟另一边也是暗的,根本不知道地面上会不会有碎渣玻璃。
他突然想起刚才安逸跳下来的声音。
这个厕所暗无天日,伸手不见五指,他怎么会直接就从四米高的窗台跳下来!
想着,王子雍只觉得心里难受得很,心疼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王子雍按捺住内心的难受,对安逸说:“这么高,我们上不去,再说另一边地面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东西......”
“没事。”安逸说,“等下你上我的肩膀,我们的身高加起来让你上去不难,至于另一边,我上来之前在操场找了体育生训练的软垫,已经铺好了,等下你就直接往下跳,控制好落地点就行。”
原来,安逸早已安排得妥当,连王子雍怎么下去都已经做好了准备。
王子雍百感交集,趁着黑色的夜,他再也忍不住了,转身把安逸紧紧地拥抱起来。
“子......子雍......”
“别说话,就这样让时间慢慢流逝一会儿,就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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