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府的众人产生了分歧,主要分为两拨。
一拨以薄荷藿香为主,其实就她两人,她们认为自家郡主变得不正常了。在她们的认知中郡主极其安静,对她们不算亲近,待人处事都是疏离有分寸的,然而自乌名山回来后,她就完全变了个人,话多活泼了不说,总是风风火火的,看她风卷残云用完了早膳,薄荷觉得自己似乎做了场梦,一定是梦没醒,不然郡主怎么还有了双重性格呢?
偏偏是如此作风的郡主在另一拨郡主府老人们的眼中反而才是正常了,毕竟过去她一直都是这样,反而最近这段时间才是不正常极了。
而终于做回自己的牧玥在心情舒畅地吃完了早饭后,她一边擦嘴一边眼睛骨碌碌地转。
昨晚让师傅不要说果然是对的!这不立马她就回来了,她得把这个好消息赶紧告诉他和牧霖,当然牧霖肯定还在回来的路上,那就暂时放到后面,明天再说也不迟。
于是想来想去,她找出了当前最需要做的事。
还在收拾餐桌的薄荷见她起身就往外走,开始还以为是要去院子里便没管,哪知出门就见藿香与郡主一同站在院门口。
藿香也是看到郡主马上就要出院子了才不得不现身,“郡主可是要出门?”
她一出现,牧玥当即转头挥手:“没事没事,你不用跟着我,我自己出去走走。”
藿香的主要任务便是保护郡主安全,之前郡主基本不怎么出门,或者便是与其他人一同出去她才没跟,眼下见郡主独自一人要出去,按道理该是她跟着随身保护才对。
“可您……”她话没来得及说完便被抬手打断。
“我说不必的时候呢你就不需要跟着我,你主要负责府内的安全,有必要时我才会带你出去,剩余时间你都自行安排休息,懂了没?好了,我走了,不用担心!”
对比过去,牧玥自己都觉得这不算长的一段时间似乎把她的性子磨软了一些,要放以前她哪会这么好声好气与人说话,不顺她的意她早发火了,而且如今这样她竟然也不觉得难受,与两人挥了挥手便脚步轻快地离开。
昨日她这副身体是崴了脚,但伤得很轻,一夜过去牧玥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有一点点刺痛并不影响行走,于是她连轿子都没坐。
自己的身体就是比别人的更舒服一些,她一路都觉十分轻盈,到达和府时也不曾疲累。
同一时间,郡主府中的娄姜悠悠转醒。
由于头一晚有些失眠,他睡得很晚,起得便也相对晚了些。他觉得最近几日怕是都不能过以往的清闲日子,毕竟有些事还没处理完,少不得要他跟着露面。
而他在醒来的瞬间便感觉到了异样,在看清屋顶后他长长舒了口气,终于……换回来了。
他坐起身,如释重负后终于可以不再连身体都不敢看一眼,他也不必再去那些人多的场合,不再紧绷后整个人似乎格外虚脱,刚起来的他又想躺回去就这样躺上一整天。
看他醒了,桌上竹篮中的猫咪这才起身,它伸了个懒腰,向着床上的人喵了一声。
这是外出前的打招呼,它实在是等了很久了。
娄姜并不知道这是牧玥与猫咪之间的约定,一听它叫,他满怀开心唤了声:“墨雪,我回来了。”
熟悉的腔调与感觉,墨雪动作一顿,转而猛地往床上一跳,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它也已经贴在人身上蹭来绕去连叫了好几声。
没想到自己还会有这么开心的一日,娄姜一边抱起墨雪给它梳毛,一边思考着未来。
如今换回来了,他做好了离开的准备,他别的不打算要,只要能把墨雪和照夜带走就好。
他思考着什么时候同她说,她现在应该也醒来发现了,门就在这时被敲响,禄安康的声音传了进来。
“还没起?”
“起了,进。”娄姜以为禄安康是牧玥派过来找他的,然而他很快知道自己多想了。
禄安康进了门,带来的还有御医。
看清禄安康的第一眼,娄姜怔了下,若不是先听到了他的声音,眼前人与娄姜记忆中的禄安康完全不能重合。
他今日竟然刮掉了胡子,脸上也没有涂脂粉。
露出本来模样的禄安康不自在地微微侧过脸,让御医给娄姜看伤。
娄姜的身体伤得比较重,御医给他换药,他看禄安康没别的话说,下意识问了句:“郡主已经看过了么?”
接话的是唉声叹气忧心忡忡的御医:“没来得及看,郡主已经不在府里了。”
“郡主去哪了?”娄姜问禄安康。
禄安康一脸失望:“我怎么知道,薄荷她们也不知道,只说她怪怪的,没带人自己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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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玥跑来找和乔,然而她扑了个空。
和府一如既往大门四敞前堂无人,她太熟悉这里了,刚转过回廊撞上了一个人。
对方慌忙扶住她,看清她后连忙后退两步行了个礼:“见过郡主。”
眼前的人素色衣衫,是男子却身量纤细,眉眼也是难得的柔和好看,与寻常男子很是不同,正是和乔的兄长和颐。
过去牧玥来府上找和乔与和颐经常见面,但是真正说话的机会不多,在她的印象中和颐随了他们父亲,和父为人刻板循礼,最是注重教条,和颐在父亲手下做事简直是一脉相承,甚至他还有点呆,因此几乎没与她单独相处过,遇上他来找和乔的时候但凡她在,他就基本上先避开了。
这两日因为游猎的关系全体休沐,和家一如既往不参与这等活动,在和父眼里从来没有休沐一说,不是病得无法起身他都必要准时出现在朝堂上,和颐好一些,不过闲来无事他也正准备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公事可处理。
和颐都不用问她来的目的,反正怎么都不可能是找他的,两人打了个照面继续各忙各的,而直到遇到了和乔母亲,牧玥才知道和乔一早便出去不在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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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医这边给娄姜换过了药,娄姜的腿脚处肿得厉害,他幸运在竟然没有伤到骨头,即便如此御医也千叮咛万嘱咐近几天一定要卧床静养,等肿消下去再看。
可能最痛的节点已经过去,从醒来到现在,娄姜没有感受到有多不适。
让人把御医带回去休息后禄安康并没有走,娄姜不动声色地看着他过来,墨雪在他怀里懒洋洋趴着,他一只手抚摸着它,另一手边落下了一个白玉罐。
这小罐娄姜觉得十分眼熟。
禄安康已经开口:“虽然太医上过了药,我觉得这药还是你留着吧,你是真比我娇气多了,昨天哭得那叫一个凶,哪有半分男子气概?”
因为他的话娄姜眼前又浮现了另一个自己哭泣的场景,他说的没错,那副样子确实没有什么男子气概,毕竟不是真正的他,所以这番话他听着没什么感觉。
倒是禄安康,话一说完不见任何回应,他反而有些小心翼翼的。
“你生气了?”
“没有。”
仔细着娄姜的神情,禄安康玩味道:“感觉你今日格外不同,倒有原来的样子了……”
娄姜虽然与禄安康过去不怎么样,现在的他明显是以一种朋友的态度来与自己相处,娄姜觉得这样的状态下对他的抵触便也少了许多。
他顺势道:“你今日也格外不同。”
话题一回到自己身上,禄安康神色顿时变得不那么自然,他显得有几分踌躇;“我这样……还丑吗?”
从话里娄姜听出禄安康的改变还与牧玥有关,眼看他又微微偏过了脸去,娄姜重新审视了番眼前的人。
说实话,没了满脸的胡子与那些脂粉后,禄安康的容貌相当不错,他有一双丹凤眼,在自然的肤色与五官相互映托下,非要用一个词来准确形容的话那便是——妖艳。
用这个词形容一个男人的长相气质是有些怪异,然而他的五官就是如此深邃而张扬,而且偏偏还不显女气,是吸引人眼球令人过目难忘的好模样。
他诚实道:“不丑。”
禄安康勾唇一笑下意识摸了下腰间挂着的刀:“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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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母招待了牧玥。
牧玥是一进后院便看到了似乎在院子里练书法的和乔母亲,她的出现也吓了和乔母亲一跳。
“郡主怎么来了?乔儿今日一早便出去了,不在府里啊。”看着近前的牧玥,和母收拾着桌上的东西同她说着。
“她去哪儿了?”朝堂上这两日休沐,蓟下学院那边应当也会跟着放假,牧玥虽来得突然,也是算过时间的,可偏偏她还是不在。
“这我还当真不知,说起来也确实许久没见郡主来了,可惜不凑巧……”
“没事,我等上一会儿吧,或许她快回来了。”
“嗯……也好,那郡主先在这里坐一下。不知道你要来,没个准备,稍等一下,我这就叫人搬椅子过来,再上茶和点心。”
和府人很少,和父就一位妻子,两人育有一儿一女,他家院子都要比旁的官员小,仆从就那么几个,是以和家平日里很清净。
牧玥来的时候也是和母独自在院中,她顺势坐在了和母原来的位置上,看对方匆忙下去。
和母是内宅妇人,丈夫儿女都各有公职,只有她久居府里,和府本身就不多与人走动,和母更多的时间就是深居简出,牧玥对她的印象也就比和颐多那么一点。
在牧玥认知里,和家一家人感情很一般,所以哪怕和乔父母双全,她并不羡慕。
和母回来得很快,她给牧玥新搬了一把椅子,牧玥便坐到了书案对面去。
两人相对着多少有些尴尬,牧玥找话道:“伯母是在练字?”
和乔母亲同和乔脸型和眼睛很像,气质更为温和一些,她闻言一笑,“是呢,闲来无事,陶冶下情操。”
牧玥盯着她的笑容看了片刻,视线落在桌上散落的几张字上,“伯母的字真好看。”
和母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她不断让牧玥喝茶吃东西,不过两人实在没什么可说的,后面还是各自安静着,牧玥看着她练字。
许是被人盯着不自在,和母速度时快时慢,完全不是心静的状态,在侍女过来询问午饭菜单时,牧玥也坐不住了,看她站起,和母跟着站起。
“看来乔儿一时半会是不会回来了……”
牧玥点头:“看样子是,我便先回去了,麻烦伯母帮我告诉她,后日吧,我在苍山寺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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