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胸有成竹

一旦对一个人起了疑心,就好像进入一个怪圈循环,越疑心越觉得有问题,越觉得有问题越疑心。她的一举一动叫人看着都疑心,甚至认为她似乎随时都会举刀害你。

盛暑本就难捱,有了这番想法更显着我心烦气躁,越发看杏儿不顺眼,寻个小毛病便数落两句。错处寻的次数多了,她也自知双方关系的不对劲,只眼含泪水,带着哭腔道:“公主是不是不喜欢奴婢了?”语气分外柔弱卑微,一如去年今时的那个小姑娘一样,令人禁不住心疼怜惜。

经过这一年时间,她那双水波盈盈的眼睛里,明明有些东西确实变了,由之前的弱小怯懦,变得越发睿智坚定。才一年的时间,我不敢居功是因为我才让她变成现今这样子,更不敢想,若她本性如此,而之前的弱小卑微都是装的,那她城府之深心机之重,实不是我所能斗得过的。

上辈子我所看到的女人之间都是如何斗的来着?无非是因同性之间友谊的占有欲而生出的小心思,因爱情争风吃醋而使出的小心机,又或者因竞争工作岗位的不择手段,也有学生时代一个寝室六个人七个聊天群这样不痛不痒的事情。那些斗又怎能与这辈子沾了“权谋”二字的斗相比?这可是会丧命的斗。

程意弛曾说,我与诸葛啸风比试那日,他的妹妹程姝茵之所以和我穿同色衣衫,是因为她身边一个侍女的提议。而那名侍女,程意弛都不用使出他作为“玉面阎罗”在大理狱的惯用招数,她便招了。自是有人收买她,授意她那般做。至于是谁收买,对方太狡猾,只查到城东一座名为惜春阁的青楼,线索就断了。当时只顾着查收买那名侍女的背后之人,现在想想,虽然猜出我会在那日穿戎服容易,但戎服样式颜色亦有多种,除了长乐宫内我身边的侍女会知道我那日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外,又有谁能提前知道?

眼不见为净,我没耐烦地挥挥手让她下去,低头假装读书,不再看她。直到脚步声听不见了,我才抬起头,神思恍惚地盯着面前案几上她刚刚放好的酥山——只不过是从冰窖里拿出来的时间稍稍长了点,冰冻的酥子山峦开始化水,不再成型,搁在以前,我定是毫不在乎,这次却发了脾气,说了两句重话。

两个人的关系就好像一面铜镜,一旦出现了裂痕,即便修复了,也会留下被修过的痕迹,而那道痕迹时不时提醒着你,你与她曾心生过芥蒂。

若是别的侍女也就罢了,我可能会如赵珂所言“按兵不动”,即便心中有情绪波动,面上也可以不显露分毫,更不会耍性子闹这小脾气。可她不是别人,她是杏儿,是我在这里一睁眼便看到的那个人,是与我相处时间最长的那个人,是我无聊时曾想过若她和苏铖同时掉河里我会先去救她的那个人,又怎么会是别人呢?

敲门声又响起,我应个声。

月疏推门而入,端着一碗酥山进来。

她将酥山放到案几上,对我笑道:“公主,杏儿姐姐特地做的,还加了点早前自制的茉莉花蜜。”

我微微点头。

月疏想要将那碗化的不成型的酥山端走,我立即摁住它,对月疏道:“都放着吧。”

月疏顿了顿,随后笑着应道:“是。”

待月疏走后,我将两盘酥山合成一盘,全吃了。

赵珂曾说,世上最难掌控的便是人心。虽不知她的一颗心到底是怎样,既然起了疑,权且先防着她,若真有证据证明她是三皇子的眼线,我想我也定不会手软轻饶了她。

不几日,赵珂带了阿史那澍荣的回信来。

我拆开信后直接递给他。

“九哥先看。”

赵珂知我从不与他虚让,让他看他便看了。

看完信后,他疑惑问我:“倒是不知,十六妹竟何时认了澍荣王子这位弟弟了?”

我拿过信,默默细读起来。

“阿姊尊鉴:岁在甲辰,时维六月,正值小暑。弟遥念阿姊,思念如潮。来信已悉焉,阿姊但安,勿虑弟。姊之关爱,如春日之暖,抚慰吾心。今虽相隔,然吾度相见之时不远矣。愿姊康泰,事事顺遂。弟盼与姊再聚,把酒言欢,共话家常。弟顿首”

虽通篇未提我,落款也没有阿史那澍荣的名字,但是我能确定这是他的亲笔信。

我收起信,颇有种沾沾自喜的意味对赵珂笑道:“我耍了点小聪明。”

“我担心信被截走,为以防万一,在给澍荣王子的信中写明了让他自证身份的方法。那便是用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时,我所说过的双方的关系来回信。若收到信的真是澍荣王子,他一定明白我的意思,也一定知道该以何种口吻回信。”

“那这封信可是他亲笔?”

我胸有成竹:“那是自然。”

“那日他到长乐宫寻我告别,他说做不成我的夫君,希望能与我成为朋友,我便以茶代酒,当场与他义结金兰了。”

“我记得澍荣王子今年二十有二,怎么也该你唤他一声哥哥。”

我孟韩希今年已经二十六,别说他,就连你也该叫我一声姐姐。

我故作不服气的样子,道:“若不是他搅和,我与苏铖又何故等到明年才能成婚?总得让我在他那里占个上风不是。”

赵珂笑道:“亏得这澍荣王子肯伏低做小,也亏得他机敏,能猜中你信中的意思,否则啊……”他摇摇头,忽地话锋一转,“想来,你与苏铖离相见之日也不远了。”

我不解。

他拿过信,指给我看:“他信中已写‘然吾度相见之时不远矣’,说明他就要有所行动,待他功成之后,苏铖在阴州的使命便算完成,你们二人不就可以相见了吗?”

我以为,那单纯就是一句客套话,却不想还有这样的深意,不禁叹道:“我中华文化真是博大精深!这寥寥几字竟可表达这样的意思?且还不用担心信半路被截了,截了就是啥也没说,啥也没写,单纯家书一封!”

赵珂谦虚,“这也只是我的猜测。”

我冲赵珂竖个大拇指,“九哥猜的肯定对!”又忍不住埋怨阿史那澍荣一句:“距他回东蕃都如此久了才行动,也亏他忍得住。”

赵珂道:“忍不住也得忍,总要寻个正当借口出兵。否则师出无名,与叛乱有何异?又如何得臣心、得民心?”

他将信攥在手中,若有所思地道:“只是不知,他会寻个什么样的借口。”

我却不关心什么借口不借口的,只心道,不管以什么借口,赶紧行动才是根本,这样我就能与苏铖早日得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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