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后半夜,估摸骑兵不会再回来,麻铁匠带着众人回到了屋里。众人四处查看了一番,留在院子里的货物及车、马全都被劫走了。
林洛洛找麻铁匠要来纸笔,将陈益坚的血书和卷宗里的内容誊写三份,自己又写了三份同样内容的信,分别交给三个暗卫,嘱托他们天亮就分三路出发给赵安柏送去。
麻铁匠在屋里地面铺满厚厚一层稻草,众人将就睡了半宿。
清晨,天蒙蒙亮,星子还未落尽,地面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将众人惊醒。
“铁忽骑兵回来了。”
话音未落,林飞已经提剑跳了出去,林洛洛忙追上拉住他,“林飞,别冲动。”
众人排成一排半蹲在土墙下,不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哭爹喊娘、鸡鸣狗跳声。村民们以为骑兵不会再回来,后半夜都从地下暗室出来了,此时正是毫无防备的时候。
麻铁匠手握大刀,听了一会,愤然起身冲了出去,林洛洛只觉得眼前黑影一闪,林飞也跟着出去了。
“你们三个先走,分开走。”林洛洛回头对三个送信的暗卫吩咐道,三人依言翻出土墙不一会就不见了踪影。
不远处已经刀剑相接,哭声喊声哀求声,声声凄厉,林洛洛听了,不由血涌上头,带着剩下的人也冲了出去。
眼前骑兵大概有三四十人,个个手中都挥着马刀,马背上拦腰趴着女人,身后牵着绑了人的绳子。
被绑的村民何一个个吓得丢魂落魄,四处乱窜,奈何被麻绳绑着,越是奔逃越是绞成一团,无法分解。
林洛洛如今对这种厮杀已颇有经验,她先是跳上一堵矮墙,接着跳上一匹马从后背扣住马上骑兵,手起刀落那人就摔了下去,剑一挥底下捆着人的绳索就齐齐断开,松了绑的人立时便往四周屋舍逃去。随后她驾马冲进骑兵队里,专心救人,而其余人则只需专心杀敌。
铁忽骑兵更善于在草原上冲击猛攻,村巷里如此短兵相接甚为吃力,尤其林飞和几名暗卫武功远在一般士兵之上,渐渐三四十人已倒下一半,为首的人调转马头一声高喊,剩下的人便跟着他匆匆逃去。
林飞已经杀红了眼,勒紧缰绳随即便追了出去,林洛洛想拉却没拉住,高声唤他回来,却只听见他丢下一句,“洛洛,这些人必须死。”
林洛洛见此,转头看向麻铁匠,想了一下,伸手从怀中取出血书和卷宗递给他,“带大家进城去,这里不能留了,城西张氏茶叶铺等我。”说完手一挥带着几名暗卫跟了上去。
骑兵一出村子就如鱼入水,卷起一层黄沙和枯草屑扬长而去,林洛洛和林飞一行人直追出十余里路,眼见他们进了铁忽大营,才拉住缰绳停了下来。
面前是一座大山的南坡,坡势平缓,半山腰往上有些树木,叶子已经落尽,往下是间杂黄沙的稀松草原,大概安扎了几百个营帐,清一色的白色圆顶,系着五色旗帜在风中飘扬。
天已大亮,东边升起一轮红日,柔和的金色光芒透过晨雾被毡包和树木分成一块块一缕缕,营中几处生起了烟火,白烟绕着山中林木直往山顶飘去,若不是才刚经过激战,这景象还真让人感到几分恬静。
“林飞,我们走吧。”林洛洛知道敌军大营在前,自己这么几个人是万不能去硬碰硬,但林飞却死死盯着中间一个规格明显不同的营帐。
“洛洛,这是铁忽王爷的营帐,他们若是再往南下,伊吾城就危险了。”林飞招呼他们一起下了马,顺着一道山坡隐藏起来,“义父若是知道不到一年时间,铁忽军就已经到了伊吾城五十里外,只怕……”
林飞说着声音有些哽咽,他是因为战争才成为孤儿,长大后又跟着林怀远在边境杀敌两年,今时今日,此情此景,于他而言,心中愤懑和悲痛实难按下。
林洛洛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现在我们人单力薄,不能硬闯,先回城,再想办法。”
林飞沉默了一阵,就在林洛洛拉着他准备离开时,突然喊道,“等等。”说着朝前趴在山坡上,死盯着铁忽王爷营帐前的人看。
林洛洛见他神情异常,担忧道:“怎么了?”
“洛洛,刚才从铁忽王爷营帐里走出来的人就是长史谢宁,他怎么会在这里?”
“两军交战时也会互派使臣,他是来送信的?”
“不,不可能,他胆小怕死,从来没上过战场。”林飞连连摇头,又盯着细看了一番,回头对林洛洛说道:“等他出了大营,我们就跟上去。”
林洛洛点头应允,又等了一会,那个王爷营帐前的人终于往大营外走去,几人立刻起身驾马在山坡一侧远远地跟了下去。
谁知还未绕开大营,身后忽然传来喧嚣的马蹄声、吼叫声,回头一看,铁忽骑兵不知何时冒了出来,有百余人之众,直往他们飞奔而来。
“快,跑。”来人太多,又是在铁忽大营外,若是交手绝无胜算。
众人顺着山坡往下疾驰,卷起的黄沙如一阵烟,紧随他们身后,下了山坡是一片砂砾草原,开阔平坦,一览无余。
林洛洛心中叫苦,本来只是想抓个贼,万没想到捅了贼窝。
正苦恼着,左边大营正门口又冲出来一队骑兵,大概十余人,直直横插在他们前面拦住了去路,林飞带头杀了起来,众人合力刚杀出个口子,身后百余骑兵已经飞奔而来将他们牢牢围住。
“你们是什么人?”为首的骑兵问道。
林洛洛拦住林飞仍欲厮杀的剑,双手一拱,高声道:“将军,我们是往高昌去的商人,昨夜借宿在一个村子里,夜里货物被人偷走了,我们追了一路,不曾想竟误闯了大营,还请见谅。”
不等为首那人回话,另一个人已经怒吼道:“莫托,别听他胡说八道,就是他们杀了我们近二十人,什么商人这么大本事。”
谢宁等人才刚走出大营,转头看见身后突然围了许多骑兵,远远看着中间似乎有几个中原人,于是又折了回来。
走得近前,将他们几人仔细打量了一番,又站在林飞跟前再三打量。林飞虽扮成了商人模样,但到底让他觉得几分面熟,于是对莫托说道:“莫托将军,他们都是我们中原商人,他们应该是在沙漠中迷了路,误闯了大营,不如将他们交给我带回去,可好?”
林洛洛一听,连忙点头,“是是是,我们真的是不小心迷了路,才误打误撞闯进来的,要是早知道这里是大营,借我们一百个胆也不敢啊。”
林飞一把将她扯回身边,瞪了她一眼。
“谢长史,这几个人杀了我们近二十个骑兵,不管他们是什么人,今天都必须得留下。”怒吼那人一丝情面也不留地驳了回去。
谢宁脸上一阵白,又见他们几个都带着剑,心中自然明白他们不是普通商人,不是见林飞有些面熟,他也未必想搅这趟浑水。既然他们得罪了这些杀人不眨眼的骑兵,自己便不好再掺和,毕竟自己在这些骑兵面前也不过蝼蚁一只,于是谄笑一声,“是,乌兰将军说得对,我们这就告退。”说罢领着他的人马扬长而去,林洛洛心中气得直骂。
“捆起来!”
七个人被捆得结结实实推进了一个营帐,门口驻守着两名兵士,周围不断有人巡逻。
林洛洛垂头坐在地上,手上使劲挣扎,绳子却越绑越紧,试了几下只好放弃,长叹一口气。
林飞却仍在沉思中,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林飞,我们不会要死在这里吧?”
一句话惊醒林飞,他转过头见她蓬头垢面,衣裳破烂不堪,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已完全看不出半点昔日那明媚张扬的大小姐模样,心中不由生出无限疼惜。
“洛洛,我们不会死在这里的,你放心。”
“你有办法?”林洛洛一脸惊喜地往他跟前凑,眼里闪着光,林飞见她满含期待,心中不忍,但也只能摇头,“会有办法的,你容我想想。”
林洛洛听了,眼里的光瞬间又暗了下去。
“洛洛,对不起,我不应该非要追过来。”林飞内疚道。
“我们不追过来,他们逃回大营肯定会再带人回去,到那时我们还是有可能被他们抓来,而且整个村子都要遭殃,我说得没错吧?”林洛洛看着他眨眨眼,林飞被她逗得不禁笑了笑。
他们就这样被扔在营帐里,直到日斜西山也无人问津,林洛洛禁不住一身疲惫困顿,渐渐靠在林飞的肩上睡着了。
林飞转头看着她熟睡的面庞,虽然一脸尘土,但依然看得出皮肤细腻,睫毛卷翘,眼皮不时跳动一下,也不知梦见了什么。
他想起以前在家,她最是心宽,似乎没什么事情能让她挂在心头,可自从林家出事后再见到她,她却像变了一个人,变得沉默,变得有心事了。
林家这一变故,实在改变了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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