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番外一 廿四年前(一)[番外]

敲过二更,便到了宵禁熄灯的时刻,梁王府内院书房里却灯火通明。

李赟一手提笔,一手拎袖,蹙眉奋笔疾书。这篇《评孟尝君》原本今日早课要交,可殿下落下的习作太多,远没来得及补这一份,故而孙夫子又按例责打李赟手心,这才宽限至明日午前收课。竹尺将掌心抽出几条鲜红凸起的血痕,所幸并未破皮,疼痛尚可忍受,李赟顾不上思想别的,只焦急催促自己快些、再快些,明日要交的小篆临帖且没动笔呢!

小仆少俊揣着手进来,偏头探望着问:“公子,差不多了吧,几时能写完?殿下要歇了,叫你呢。”

“他歇他的,我这儿还早。”李赟心里耐不得烦,却不愿为难下人,“劳烦俊哥儿了。”

少俊叫不到人,不敢走,只得在旁边干等着,百无聊赖又咂舌感慨道:“嗐,读书真是件苦差事。这白天黑夜的……”

正说着,门外静夜里飘来一团灯火响动,李赟闻声禁不住抖笔轻叹一声。却见一名长身玉立的俊美少年,肩上披着件银袍冲了进来。

“赟哥,怎还没写完?”李越张开双臂往他背上一扑,“我困了,丢下吧,不写了,嗯?”

李赟用力悬肘,不令笔被他碰掉:“快了,你先睡下,我就去……”

李越一手攥住他腕子,将笔从他手里抽出来丢在砚上,拧眉嚷道:“不学了!明日本王告病假,咱不去了!”

少俊急忙“呸呸”,连连摇手:“事假,告事假!”

李赟这才瞧见殿下只穿着一身单薄的中衣束裤、赤脚半塞在套鞋里,无奈道:“上了榻怎又下来?仔细冻着。”只得捂了捂眼,想着先把他送回去、哄睡了,后半夜再来用功。

李越便拉着他手,一步一顾盼,笑嘻嘻带他回卧室去。溶溶月色里少年黑眸闪烁,手心里传来的温柔触感似在抚平还很鲜活滚烫的伤痛。李赟抬头望见春夜里盛放的一枝夜华,莫名竟升起一丝自怜的凄楚。

李越迫不及待掀开丝被,将两人兜头罩住,黑暗里满是摄人心魄的幽香。迷乱中唇上募地一软,李赟怔住往后一缩,耳畔却响起一声轻飘飘的坏笑:“呵,赟哥没亲过嘴儿?亲着嘴儿才快活哩。”甜腻的唇舌便任性地缠进来,只把人一腔血都点燃了。

可不快活嘛,灵魂出窍般的狂喜后,李赟轰然跌落深谷。李越餍足轻喘,汗津津地贴着他胸口,不久便气息渐弱,沉沉睡去。

万籁俱寂的凉夜里,李赟分外清明,该是悄然起身、去做功课的好时机,他却颓然失去意志,再爬不起来。那些无休无止的诗文、习作、字帖,突然变得毫无意义、无关紧要,李赟只是不停地想,他怎知那样儿会快活,他同谁亲过嘴儿了?

那日过后,仍是日复一日、周而复始的功课与责罚,帐内**苦短,阑外意惹情长。李赟清醒地察觉到自己身处何样镜花水月之中,却已无能为力,只眼睁睁看着自己一点一点滑向更无可救药的虚无陷阱里。

两年后,圣人为梁王李越选了光禄大夫嫡孙女、博陵崔氏崔之环为妃,李越差人相看美人过后,便春心大动、喜不自禁,便又替李赟作主,将与崔之环年纪相仿、一同长大的庶女崔之佩说亲给他,硬要与他作连襟。环佩二姝才貌双绝、天下闻名,与梁王、李赟这一对无双公子正好相配,两桩良缘一时传为佳话。

梁王大婚后便移居吴郡封地,李赟也无意留在京中,仍旧回到淮南祖荫之地继承他的小小爵位。那年新柳吐绿之时,李赟携新婚妻子在淮水畔送别梁王李越夫妇。帆影渐远后,李赟回头见妻子噙着泪眼、尽力冲他笑道:“姐姐已得良人佳偶,往后妾便只得仰仗郎君了。”李赟却如大梦初醒般凉透了身骨。

少年夫妇新婚燕尔,本该是怎样鸾凤和鸣的好光景,可淮南伯府却春闺寂静。郎君生得英英玉立、眉目疏朗,待崔之佩极尽温柔体贴,却不知为何清心寡欲、不通人事。两人观花赏月、吟诗作对,更甚知己好友,可到了晚夕却只并排躺着,李赟竟从未有所动作。

崔之佩大家闺秀、心思单纯,只道这郎君读书入迷,是个未开窍的道学君子;可大半年了尚未圆房,家里带来的老婢都看不下去,忍不住提点她,教她夜里少穿些、害冷多贴贴人。

崔之佩扭捏了几日,终于在一个冷冽的秋夜里除尽中衣亵裤,只着一件肚兜儿缩在被里,含羞将冰凉小手塞入李赟襟怀。李赟抱着怀中温香暖玉,身上却毫无反应,羞愤欲死落下泪来。

好一会儿,崔之佩才明白他的处境,且羞且惊,又不免为情郎感到心疼怜惜。“郎君身上热腾,妾暖暖。”她放松身体,像从前与姐姐同被而眠时那样,环住李赟腰身,“睡吧。”

从此府中伙食便铺张起来,韭菜、羊腰,鹿茸、青贝之类的顿顿上桌,李赟十分难堪,却有口难言。他的身体没问题,只是能勾起他热望的欲念之源,早已随着那艘富丽堂皇的大船,顺水而去了。

进补多了,每每夜来幽梦里一声飘渺的“赟哥”,便将他冷却已久的身体点燃,记忆里**蚀骨的搓摩与喘息,如今却化作自惭形秽的深深负罪,他整宿整宿煎熬着,默默向身边熟睡的妻子忏愧,直到有一回崔之佩碰巧醒了。

“郎君?”她觉察到李赟沉重的呼吸声在静夜里震耳欲聋。她勇敢了一次,趴在僵硬如尸体的笨蛋男人身上掉了许多眼泪,但总算是把自己交给他了。

可也只有这一次了。第二天,李赟竟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喝了一整日闷酒。夜深时,崔之佩担心他喝坏身子,命人破门进去,却见李赟披头散发瘫在地上,满脸泪痕、醉得不省人事。他身下压着、四周散落着几十封吴郡寄来的梁王手笺。

“才到吴地,就已天天盼着赟哥来。赟哥不想我吗?”

“拈花节赟哥可来看我?好久没同赟哥快活了,本王想得好苦。”

“赟哥何必如此生份?本王想见你,不是最大的‘情由’?”

“赟哥你来会会我吧,就一次,求你了赟哥……”

“她不肯那样服侍我。赟哥,我想你,速来速来速来……”

……

崔之佩一封一封地将信拾起,跪坐在火盆前,将谎言与美梦一同投入火里,直到烈焰烤干最后一滴眼泪。

这个番外又名How I became your father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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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番外一 廿四年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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