涩涩的,苦苦的。
洁白的房间里,医用消毒水的味道浓重。仪器的机械音点点滴滴……
宁静的室内,唯一属于人类的,只有沉眠的女人平缓的呼吸声和他的心跳……
天气骤降,屋外的风雪声响亮。
掌中的指温是热的……
“目前来看你母亲的情况有可能醒过来,你可以多和她聊聊天,对病人也有好处……”
医生记录着数据,觑了眼在病床旁沉默许久的人。
单薄的病号服上披了件外套,瞧起来也是个大学生。头上还被白纱布包裹着,他瞄了眼那入院时间……
前一个星期,是那个事故……
“你也是注意点,不要冻到了。”
“好,谢谢医生。”
江浔似才回过神,他点头道谢着。将握在掌中女人的手给放回被子里,又细细给她掖被角。
只是他能聊什么呢?他的脑子现在还是一片空白……
十二月,夜雪有些大。
江浔将准备好的礼物放入后备箱。
去接人时,已是快十点。
灯火未谢幕,人群仍在醉里。
他静立在雪中,后依着那辆黑色的奥迪,身上是件黑色大衣,内里是件配套的浅色针织衫,一条针织的米色围巾将人包裹着。
想了想他回了消息。
X:【我到平都了。】
W:【好,要好好休息哦~】
只是几秒,一只龇牙咧嘴的奶牛猫头像就弹出消息。
“小浔?你不是刚回来嘛,李叔呢?”
来人一身铅灰西服笔挺修身,冷清矜贵的少爷模样,相当养眼。他冲着江浔走来时,有些惊讶。
絮絮叨叨话很多,边说着人手已探人脑袋,他的指温可没有自己脑门温度高,冷得人一激灵。
“好了。李叔家小姑娘今天生日,我就让他先回去了。”
江浔收了手机,去车椅上捞出件外套。
“这样啊。瞧瞧你,黑眼圈好重啊。是不是又没好好休息。工作室那么忙嘛?”
江浔没避,在人靠近的那一瞬间,他清晰闻到了酒气。他微蹙眉头,略带埋怨的看这个幼稚的大人。
“工作室年末赶进度就忙一些。不过,目前都结束。你这边给别人,我不放心……”
顾怀瑾大概率脑子也喝傻了,只愣愣点头。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一把撩开了人的刘海就贴了上去,罢了还揉搓了把人头发,杵那又笑又生气的。
毛挺软,头也不是很烫。脾气还是倔驴似的,劝不动,说多了会生气。
“我在,你还不放心?。”
“……程暮呢?”
“哦……说这个就来气,”这话题显然把人开关按了,顾怀瑾收了手,眉眼一压大吐苦水,”今天温家也来了,好好的海市不待,跑平都和我呛。那嘴巴跟淬了毒一样,怎么不先舔个再说话。哎~小程惨啊。替我挡酒,人快在卫生间吐没了。哦对,我还得去把他捞出来……”
“顾少爷,这是要走了?”
江浔瞧了眼表上时间,又望了眼来人。是一个难缠的……
“……我去找他,你别被冻着了。”江浔把准备好的外套给人披上,就拍拍他的肩,又将钥匙放人手上,走了。
“喂,你小子……”不管我死活了!
“自从顾老爷子走了后,顾家就很少出现在这种地方了。”
一个中年男人这边走来,他笑语着,仿佛在缅怀过去。如今的顾氏不同往年,若是可搭上一搭,他总愿意多说句的。
只是回忆往昔话语却好似敲中了顾怀瑾的脊梁一样,让人一僵……
“王叔啊,老爷子在时,常和我念叨您呢……今儿,怎么来了?”
顾怀瑾答得自然熟络,笑得浅淡。
“……顾少爷才是,这几年可谓是风头无两啊。还是年轻人有想法……本想和你聊聊明年的那个项目,一直没有时间……”来人摆摆手。
王习生算是平都数一数二的老油条,什么都凑合点,谁都不得罪。顾怀瑾就怕这种滑不溜手的泥鳅……
难缠,话多,还会给你使绊子……
江浔走得干脆,他知道顾怀瑾可以应付好。虽会有很多小情绪。
该说他那张脸很占优势……冷脸也不会让人不适,反而更符合他的气质。有时候江浔甚至会故意惹顾怀瑾不开心,再让人去谈生意。
有的时候,压迫感是必须的。
20岁利用一个空壳公司,从个疯子手里套取顾氏的所有话语权。又用五年把颓然一片的顾氏硬生生推上平都前三的位置。
顾怀瑾如果单靠运气和莽是不够的……
快散场的宴席人流向前,江浔沿着墙边逆向而行。打电话想确认个大概位置。
电话接通:“小程,你在哪?”
“……他在二楼,”电话接通后,短暂的几秒停顿,一个陌生的男声报了位置,清冽的声音带着丝沙哑,“你来接他的?”
“是,麻烦您了。我马上……”
没其他话语,电话被人匆匆挂断。
似乎是烦了。
看到门扉半阖,江浔脚步不由加快了些许。正准备推开,迎面就撞上个人。
“抱歉。”
“江浔?”
两道声音听说响起。
本想偏身给人让出位置的江浔微愣,抬眼瞧人……他感觉自己的心跳,似乎停跳了一拍。
来人将外套执于臂弯,另一手将门拉开。
一瞬间靠的太近,江浔清晰看见那白皙漂亮的锁骨,和那若有似无的雪松香,江浔惊得后撤一步。
再抬眼,两目对望。那人眉眼深邃,一双夺目的桃花眼似乎也被吓到了,有些颤动。五官精致的好像被人精心雕刻的雕塑。
应该是安安静静待在橱窗里,每一下抚摸都生怕磕碰坏了。
突然想起来顾怀瑾初见温嵘后,回家后的肺腑之言:那小子看狗都深情。那脸、那身材当个花瓶明星,往那一站,都有无数脑残粉冲锋陷阵,把他送上神坛。然后,挥挥手不就是钱从四面八方来。
为什么想不开搁这里玩脑子!
他是不是有病!
白衬衫被解开了颗扣子,白皙锁骨之下,隐约可见原比直视更具诱惑力。
过眼的每一帧好似精心设计过的艺术品,是让人在人群里匆匆扫了眼,必会再寻觅后久久不会忘记的脸。
江浔垂眼,不着痕迹的吸了口气。太近了,心跳在一瞬间太快了。他需要退到一个安全距离,迅速收回心绪。
“……是我。很抱歉,给您添麻烦了……”喉头干干的,声音有些哑,大概是发烧的后遗症吧。
有些慌张,遇见这淬毒的主了。顾氏自从落顾怀瑾手里,和温家基本就是大事安好,小摩擦不断。
他实在没有想到温嵘会在这里……自己会被突然窜出来黑衣保镖套麻袋嘛?
在很多人口中,和温嵘的脸一起出名的还有他每次出行必不会少的八个黑衣保镖。
温家在海市是金字塔尖的存在。温嵘的手段在其中更是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好看的外表对于他来说可能只是锦上添花的作用。甚至,有时会成为太过显眼的目标。
这个无数人试图合作与攀附的家伙,却被顾怀瑾嫌弃得像盘芹菜……
江浔虽不明白为什么,但看顾氏目前的发展,如果顾怀瑾就是嫌弃,也没太大关系……
“……没什么事,我想问问顾怀瑾给你开多少钱,我开多少可以让你帮我往他咖啡里……放点辣椒粉?”
江浔怀疑自己听错了,脑袋靠过去点,听他在说什么。
“温先生,可以问个为什么嘛?”
温嵘仍然单手撑着在那扇门边。低垂的眉眸睫羽浓密,好看的让人第一时间忽视了攻击性。注视着那双蓝眸,本是温温凉凉的水面在沸腾着。
他在生气……江浔没来由的想。
“有纸嘛?”
江浔点头,将口袋里随身携带的纸递过去。
目光下移,跟随着温嵘动作,纸巾擦着五指,水痕划过那白皙分明的指骨,又被他一一抹去痕迹。
“他抢我生意,还让秘书吐我一身,这理由怎么样。”
“……”
江浔有点庆幸来得是自己,换顾怀瑾这会要在喊小程,给我咬他了。
不过,好歹人是找到了。
“很抱歉,给您添麻烦了。不如您留个联系方式。我们后续交流一下补偿和道歉。弄脏的衣服如果需要和方便,也可以交给我来处理。”
他们的目光只交汇了不到一秒,便再次错开。
温嵘把手上的外套抛给他,就没有其他动作了。
“不放,他辣椒粉过敏?”
又一句没来由的话,让江浔有些接不上。他只能假装理衣服,闭眼胡说。
“……温先生的想法我会考虑的。现在,可能我要先将程秘书送回去……可以劳驾您挪两步嘛?”
拦路虎堵门口,半点没有挪步的打算。
“温先生?”
“……联系方式,你没有给我。”
手机被放在江浔面前。
“……好。”
“私人的,联系不上人我会去和媒体说,你们顾氏恶意竞争。”修长的是指点了点自己的社交软件,威胁的相当不走心。
“好,您放心……”来不及思考什么,利落将自己的账号输入,再用自己手机同意后,给人看了眼。
温大少爷目睹全过程,才似乎满意地点头。接过手机放入口袋,错身让开位置放人过去。
轻声道谢后,江浔终于从倒数第二个隔间里把程暮捞出来。
“小程,没事吧?”
“浔哥?我们在哪里啊……我给人套麻袋打了嘛?头好痛……”
“……”
能胡说八道,就没多大事。
带着那就价格不菲的定制西服外套,回去路上,再没有看见那个人影。
温嵘似乎已经走了。
将程醉汉丢后坐上,江浔将衣服小心放好,再把驾驶位上跃跃欲试的醉汉提下来。
黑色奥迪微闪了闪,雪有些深了。
一套体力活下来,他本就没好利索的身体有些透支。车内酒气弥漫,他想了想还是打开了点车窗。
面庞泛红,在灯光下吐出片云。
错觉般,似乎有人在看自己。江浔不动声色的扫了圈,一无所获。
酒店三楼上,换了身缎面黑衬衫的温嵘立于落地窗前,目光仍然放肆落在那远去的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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