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栀走下床,壮着胆子把卧房门开了条缝。她就着月光瞥见院子里躺着一个黑色的人影,好像已经失去意识了。
刺客?杀手?
但她自觉原主的身份没什么能吸引到这类人的,又怕他死在自己院子里,那真是全身是嘴都说不清。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堪堪瞥见一点身形轮廓,但卫栀心里已经不自觉地对他放下防备来了,全不似刚才听见响动时的慌乱。
这有点奇怪。
几次深呼吸做好心理建设后,卫栀打开门走到他身边,低声问:“你是什么人?”
无人应答。
卫栀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果然呼吸很微弱。
院门还好好地关着,大半夜的应该也没有村民注意到他来了这儿。卫栀蹲下把他扶起来,费力地往里走。
把比她高不少的人勉强拖到唯一一张能睡人的床上后,卫栀已经累得半死了。
虽然这人也一身骨头瘦得不行,但没办法,卫栀现在这具身体长期营养不良,实在太弱了。
他脸上蒙着黑布,家里没有油灯其实也看不见什么,但卫栀还是不敢贸然揭下。
浓重的血腥味挥散不去,看来这个黑衣人伤得不轻。
探到他的额头上全是冷汗,卫栀轻声问道:“伤在哪儿?”
黑衣人似乎有了几丝意识,但没有应答,只伸手缓慢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和一卷棉质纱布,然后又脱力垂了下去。
卫栀走到门前对着月光看,瓷瓶上面有楷书凹纹,写着金创药。
卫栀:“……”
什么人才会随身带着金创药和纱布啊?
从现代来的卫栀没有太严苛的男女大防观念,大着胆子在他身上轻轻按了按。到他左手臂时听到浅浅的呼吸稍微重了一点,才找到伤处。
去厨房点了根木棍拿进房里暂时充当蜡烛后,卫栀简单帮他处理了一下伤口。
她也没经验,只简单清理了一下,再像给烧烤撒孜然一样均匀地撒上金创药,最后帮他用纱布包扎起来。
看在他是病号的份上,卫栀没把他丢出去,还把家里唯一一张能睡人的床和被褥都让给他,自己心大地趴在桌上睡了一晚。
翌日,卫栀很早就醒了,枕着手臂睡实在不舒服。
床上已经没人了,屋子里也干干净净,丢在床边的带血纱布也被收走了,就像没有人来过。
但床上单薄的被褥被叠得跟豆腐块儿似的,完全不是卫栀那懒散的风格。
怎么古人也叠豆腐块儿?
“一声不吭跑那么快,没良心的。”
卫栀动了动酸痛的脖子,自言自语道。
她不知道对方原本是准备给她留张字条的,可屋内实在没有能写字的东西,只得作罢。
但卫栀也没多想,随身带药还伤成那样的神秘人,来去匆匆转头就把她忘了才好。
原主家里没有镜子,卫栀打水洗漱的时候因为井水太凉也是草草了事。所以她还没发现,过了一夜,她的相貌已经悄悄发生了些改变。
卫栀一心想着进城卖墨汁。
没有家底,她只能靠自己慢慢走去城里。仅仅在这个世界过了一晚上,卫栀就已经开始想念共享单车了,一块钱就能买到的快乐。
出门时晨雾还没散去,氤氲的水雾里,远山朦朦胧胧看不真切。重叠的云霭遮掩下,太阳的光芒逐渐由温柔变得热烈。
黎明前下了一场雨,此时的天空和云彩都被洗净。树木争先恐后地抽芽,满目新绿让卫栀对第一天的生意充满期待。
卫栀到集市时已经很多人在摆摊了。
集市里人头攒动,卖什么的都有,叫卖声此起彼伏,也有不少人在四处挑选消费。
卫栀先挑了个地方把墨汁摆好,坐着观察商贩和来往行人。她想多听多看些和这个世界有关的东西。
父母去世后,原主的生活比较闭塞,几乎没出过村子。卫栀目前已知的信息实在不太够。
旁边卖菜的摊主见她一言不发地坐那儿,还不时往四周看看,就抽空和她搭话:“丫头,你这是卖的甚?”
“墨汁,写字用的。”卫栀抓住机会求教:“大哥,请问文房四宝之类的去哪儿**较好?”
原主的记忆中没有城里学堂、书局之类的,她只能问别人。
“文人用的东西很少来集市买,都在外面长街上的店铺里。”
摊主看了看她面前造型别致的瓷瓶,又说:“你就这一瓶吗?那生意怎做得起来。”
卫栀问到了答案,坐得腰都有点痛了后也从来往交谈的行人和摊贩那儿听到了些有用的信息,便和摊主道了谢往外面长街去了。
长街两侧的店铺很多,当铺、酒楼、裁缝店,她在电视或小说里看过的商铺差不多都有。还有很多货郎挑着货架在叫卖。
卫栀注意到每家店门口牌匾上的字都是楷书。恰好上一世孤儿院的院长曾逼着她练过很多年的书法,学的就是楷书。
她本想去找家卖文房四宝的店,卖给店家或者卖给来的客人都好。可她实在走不动了,早上吃的水煮白菜确实没多大用处。
卫栀又看了看两侧的店铺,注意到不远处就有家阮氏书局。
虽然书局老板可能不收这东西,但会来书局的客人应该大都会写字。
卫栀深呼吸调整了一下状态之后,便提着一口气往那儿走。
走到门口,卫栀往店里望了一眼,看见里面有几名客人正在买书。她就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放下瓷瓶后坐下,怕扰了店里客人的清净,便没有叫卖。
有客人从店里出来,她就迎上去。
但要么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推销就被人拒绝了。要么人家听她认真说完之后,问了价就摆摆手离开。
墨汁这东西,就是说出花儿来也实在不算稀罕,一百文确实不好卖。
日头爬得越来越高,书局门外还正向阳。卫栀已经饿得实在没什么力气坐直了,便斜倚在墙上。
继共享单车以后,卫栀又开始想念太阳伞了。她已经认清自己万分缺钱真的快要饿死的现实,准备还是降一降价。
脑子昏沉不清时,卫栀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着黑色衣衫的人。
来人的黑衣上用银线缀着朵朵云纹和缥缈鹤舞,腰间挂着一枚汉白玉佩,莹润生光。鸦黑的头发用一白玉小冠高高束起,一副清冷自持的模样。
他身上有一阵药香味,好像有点熟悉,还让卫栀耳目清明了一点。
卫栀刚来这个不知名的时代,只觉得古代的矜贵公子哥儿果然养眼。
“为何坐在这里?”来人问道。
不似第一眼给人的清冷模样,他的声音很是温和。高挑颀长的身形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遮住了晒得卫栀几近脱力的太阳,让她好受了些。
卫栀艰难地坐直,揉了揉眼睛,视线清楚了些。她抬起头仔细看了看眼前逆着天光的人。
目光落到他右眼下那颗醒目的泪痣时,卫栀的心跳倏地停了一拍。
片刻失神后,卫栀迅速收回目光低下头,敛住汹涌的心神,忙站起身回道:“卖墨汁,少爷可要?”
阮离微微蹙眉。
每每写字前必须先研墨,隔夜的墨汁称为宿墨,用它写的字容易晕开。
“你可知宿墨不能用来写字?”
“自然知道,但我这不是宿墨。”
以往院长写字便喜欢研墨,虽然卫栀图方便一般都是用买的瓶装墨水,但宿墨容易晕开的确是常识。
卫栀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好说:
“你可以试一试,我保证这瓶墨汁不是宿墨,能用很长一段时间,还比用墨块慢慢研墨方便省时。”
“就是在下笔时会有些许差别,我这墨汁的胶质感可能更重一点。”
没有追问胶质感是什么,阮离见她额上已经沁出细密的汗,本就白皙的脸在阳光下也愈发苍白起来,便温声道:“你随我进来。”
卫栀连忙拿起瓷瓶跟他进了书局,走在他身侧往后半个身位的地方。
她注意到他走路时步伐稳健,进了门无风撩拨,便连腰间的玉佩都不曾晃动半分。
卫栀觉得帅哥就连走姿都养眼极了,不时悄悄看他。
“掌柜的,店里可有笔和宣纸,能否借我一用?”阮离不动声色地忽略她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淡声问道。
“哎!有有有,您稍等。”
掌柜忙不迭地去柜台里拿来毛笔和宣纸,引着阮离和卫栀往一张空桌边去,“二位看这里可以吗?”
阮离颔首,“不知能否向掌柜的讨一杯茶水?”
“可以可以。”
掌柜因那人几句话来回跑,态度格外的殷勤,但把茶杯放在桌上时手都在微微颤抖,看起来很惶恐不安。做完这些,他额上豆大的汗珠就已经变得明显。
而且不过片刻,书局内已经没有别的客人在了。卫栀刚才看到那些人逃命似的争先恐后出了店。
“不打扰掌柜的做生意了,你去忙吧。”
说完,阮离又侧身看了一眼卫栀,问:“会写字吗?”
卫栀装作没有注意到店内的奇怪情况,“会一点儿,但还是少爷来试吧。毕竟是买回去自己用的东西,自己才知道合不合适。”
而且卫栀还不知道这里的书写方式和她学的是不是一样,万一出错就丢人了。
卫栀取下瓷瓶的塞子,把毛笔递到阮离手里,“少爷请,把笔伸进去蘸一下即可。”
阮离照做,但落笔前目光在她身上停了一瞬,才垂眸开始写字。
不似言语间透露出的温和气质,他的字很张扬,笔锋刚劲,力透纸背,断连辗转如行云流水。
卫栀有些紧张,她还没试过这瓶墨汁,生怕超市系统给她的是劣质产品。
那人停笔后,瞥见他写下的内容,卫栀顿了一下。
但她还记得昨天在河边看见的,自己现在浑身都散发着不健康的气息。他纸上写的情况肯定是不可能的。
所以她没再关注那几个字,立马问道:“如何?可还算能用?”
阮离正视着眼前的人,对上她满含期盼和忐忑的清澈眼眸时,恍惚间似觉有绒羽挠心。
阮离暗自皱了皱眉,觉得突兀产生的这种感觉实在很是陌生怪异。他不动声色地用余光瞥了一眼身侧的人。
猜猜阮离写了什么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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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开小超市的第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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