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师姐钱仪破关后数日，该收拾下行囊出发去炽垣真人的秘境了。
“疗伤药数瓶、精力丸若干、活血丹十粒，还有什么？”昭韫蹲在地上一一清点需要带上的物资。
重溟绕着她慢悠悠地走了两圈，眉头一皱，哼唧两声。
昭韫点点头，恍然大悟：“哦对，小羊没有辟谷。而且饭灵根也得继续练起来。”
她又匆匆折回厨房拿了些锅碗瓢盆和闲着没事干的时候做的小点心，一并打包进了储物袋里。
“还有一包师姐给的……面粉？”昭韫正犹豫要不要把这袋东西挪出储物袋，就收到了师姐的传音铃。
“师妹，可准备好了？”
来不及多想，她草草合上储物空间，让小羊缩小顺便把他揣进兜里。
走，出发。
**
来到了集合点，光是自个儿宗门就站了不少人。
这次的秘境是首次开启，危险性存疑，但这也意味着可以做第一批尝鲜的人。俗话说，风险越高，收益越大，故而不少外门弟子也踊跃参与。
一看到依旧生气勃勃的昭韫，叽叽喳喳声停了片刻，随后更加燥了起来。
“怎么什么不入流的灵根都敢来参加试炼？不怕丢人现眼吗？”
“就是就是，饭灵根？听都没听过，我看那些长老们就是为了挽尊才随便取的名字。”
“哎，可惜了……”
“咸吃萝卜淡操心！人家这不好好的吗？”
“……”
这是她自上次被测出莫名其妙的饭灵根以来，再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难免有些稀稀拉拉的闲言碎语。
“师姐。”昭韫权当耳旁风，径自跨过人群揽住钱仪臂弯。
钱仪低头冲她微笑，然后又抬起头面向叽叽喳喳讲个不停的子弟们，正色道：“肃静。”
少言的钱仪难得摆出二师姐的架势，用灵力将自己的声音扩散至四周：“灵根优劣不过天地偶得，皆有其造化玄机。”
她顿了顿，慢慢释放出威压：“同门者，非血肉但胜似手足。未来道阻且长，终需万众同心协力。”
周遭安静了下来。尽管可能仍然有些人不爱听大道理，但在绝对的实力压制下，没有人再说一句坏话。
他们更多的是对二师姐突然破境的讶异。
“钱师姐金丹了？”有人发出惊呼。
“是呀，我记得她卡了好久的修为呢，怎么突然就窜上去了？”
“太好了，我宗真是人才济济啊！”
“嘘，别讲话了，时间差不多了。你看那天边有异动。”
远处的天际上，一道赤金色的裂缝正在缓缓张开，云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变形，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正在搅动天穹。裂缝边缘跳动着深红色的火舌，将周围的云层都染成了橘红色。
“炽垣真人的秘境开启了！”广场上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
昭韫闻言，眯起眼睛。只见那道裂缝正逐渐形成一个巨大的门户形状。随着门户的扩大，一股古老而磅礴的气息从裂缝中倾泻而下。
不必说那些火灵根了，饶是昭韫这样不是火属性的人，都感到一丝热血沸腾。
“我们走！”钱仪率先带头，冲天而起，飞向那燃烧的天门。
昭韫紧随其后。
随着距离不断地拉近，她感到体内的灵力几乎要沸腾起来。她已站定在天门正前方，那层半透明的火焰薄膜，正被风吹拂着微微晃动。
师姐出发早，身影已经完全被天门吞噬了，见状，她没有犹豫，一步跨入。
一瞬间，皮肤上传来细微的刺痛，仿佛有无数的小火蛇钻入她的血肉，但很快，这股灼烧感就变成了温润的滋养。薄膜缓缓分开，为她让出一条通道。
当她穿过天门的那一刻，世界仿佛被火焰重塑。
脚再一次踏在实地上，昭韫的视野骤然变化。
好热。
周遭温度高得令人窒息，灰扑扑的地面寸草不生，天空像是流动的岩浆。
“诸位小友，请依次上台，由老夫来分成三组。”天边传来浑厚的声音，昭韫抬头，发现远处的石台亮了起来。
“老夫会综合各位的实力，将你们投至不同的试炼中。此番试炼为期一月，秘境之中机缘与凶险并存，尔等所得天材地宝，尽归己有。然生死有命，福祸难料，需自行承担。一月期满，秘境自散，切记要把握住时机啊。”
这个声音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炽垣真人了。
不知道她会被分到哪一层里？
趁着师姐钱仪率先上台接受分组，昭韫偷偷开了个小差。
她正用拳头抵着下巴思考，忽然后背被轻轻一拍。顿时整个人一激灵，忙回头看去。
是个看起来又老实又精明的陌生人。
“你是？”昭韫有些疑惑。
来人身着打了补丁的褐色短衣宽裤，脚上蹬一双草鞋，闻言只是摸着脑袋笑，自我介绍道：“我是孙金来，咱俩一个宗的。”
见昭韫眼里还是有些防备，他搓了搓粗糙的手，厚着脸皮又道：“也难怪你没见过我，我是外门的，这次纯粹就是想看看能不能跟在你们后面捡些漏。”
或许是头一次见把抱大腿的心思这么明晃晃摆在脸上的，昭韫挠挠头，没想好做出什么反应。
刚好师姐测完分组，寻到了昭韫，打断了她们的交流。
“师妹，快去试试。我刚被分到优组。”尽管钱仪的语气淡淡的，但也不难听出一丝轻松。她好胜心强，万事都喜欢做到极致。
“钱师姐好。”孙金来抱拳行礼。
“啊，是你。”钱仪颔首，顺带提溜着师妹走向石台。
钱仪一路边走，一路边同她耳语：“这人我有印象，资质平平，视财如命。他是村里选上来的，家里穷，修仙就是图多一个赚钱途径。”
“但是你也知道，修仙不仅挣不了多少钱，还得倒贴。这不就越来越穷了吗？所以他干什么事都把钱放在第一位。”
钱仪蹙眉，想了想，又道：“听说他那凡人小娘子快临盆了，估计这次来冒险也是为了挣点快钱，方便讨生活吧。”
“人人都不容易。”昭韫抿嘴，起了念头，决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他一把。
说话的时间很快，二人没聊几步就到了那石台面前。
跟测灵根差不了多少，还是被测者把手放在石台上，周围闹哄哄的一堆人看戏。
见到她俩来了，那圆环似的人群开了个口，让出道来。
“昭韫啊！”
“哎，是那个顶顶有名的小师妹。”
“快瞧瞧，瞧瞧。”
又是熟悉的场景。
昭韫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触碰到那温润的石台，闭眼。
那石台闪烁数次，一直在“优组”和“良组”之间跳跃。
昭韫眼睛偷偷张开一条缝，恰巧那石台似乎不愿再过多分析了，索性显示出“良组”。
“害！”
“切——”
又是一阵嘘声。
行行行，良就良吧，那还能怎么样呢？只是可惜了不能和师姐在一个队伍里了。
昭韫从石台旁离开，面色如常。接收到钱仪惋惜和同情的目光，她也只是耸耸肩，然后快步走过去抱住了师姐。
倒是没过多久，身后传来一阵低呼。
“太好了，我也是良！”
是孙金来的声音。他此刻正用汗津津的手抚摸着妻子的绣帕。
“发达了呀，老刘，赚笔大的之后别忘了兄弟们。”
“嗨，甭这么说，这秘境啥情况也不说，能不能活着出来都不知道。”孙金来边笑边把帕子叠得方方正正，收到自己心窝窝那里，“不过啊，我小女就要出生了，到时候记得给我包个大红包啊！”
“你这人还真是！”
“好了好了，不跟你们闹了。”孙金来挥别认识的好友，走上前尾随在昭韫后头，试图搭话，“咱俩现在是一个组了。”
虽说身后莫名其妙长了个人，但是毕竟也没妨碍到自个儿，昭韫便任由他跟着了。
待到所有人到那石台上站了一遍，三个组型已一目了然。随着天边传来浑厚的声音，优良劣三组被分别投放入不同的场景中。
昭韫再一睁眼，是在一间土砖房里。
她环顾四周，狭小的窗洞，破旧的木板床，床上码着的麻布衫。
好原始的环境。
绕着床走了一圈，她仍旧一头雾水。
相比较于以往她闯过的秘境，这里显得和谐极了。没有极端的天气、没有恐怖的妖兽、没有血腥的场景，这里只有暖融融的太阳。
昭韫只好透过窗洞向外看，外面的小路上偶有几位行人路过，服装倒是和床上那条类似。
难不成是要换上这麻布衫？
她把随身携带着的小羊从大裤兜里掏出来，放到床上。
瞥了眼外面刺目的日头和没有密封的窗洞，重溟晃着个羊尾巴自觉到窗洞前站好，把空隙赌得严严实实的。
由羊友力爆表的他，来守护昭韫的换衣空间！
“贴心。”昭韫给予肯定。
重溟的羊尾巴摇得更欢了。
“笃笃。”
卧室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昭韫快速把衣服换好，站定不动。
是谁？
出于对陌生环境的警惕，她没有吱声。
敲门声再次响起，比刚才更加急促。
光天化日之下，昭韫身上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只好将小羊扒拉下来，藏在床底，单手握着木剑缓步向前摸索。
然而真正到了门口，敲门声却戛然而止。
昭韫屏住呼吸，耳朵捕捉着门外的任何动静。行人的脚步声依旧，除此之外，似乎还有……轻微的呼吸声？
一旦意识到门外有活物后，她的心悬在了半空中。她握紧了木剑柄，按住了门闩。
而门外的活物似乎认为房间里没有人，径直开始撞起门来。老旧的木门在撞击下发出不堪负重的嘎吱声，门闩剧烈晃动着。
昭韫一鼓作气打开了门，心一横快速出剑直直刺向外头。
“受死！”
“是我，是我！”
熟悉的声音让昭韫猛地停住了动作。弓着身子，唯唯诺诺，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不是孙金来是谁？
“我还以为没人呢？”孙金来身上穿着和昭韫一样粗布服，把脑袋探进昭韫屋子里瞧。
“进来。”
得到首肯后，他这才蹑手蹑脚走进来，活像只偷油的鼠。
“昭韫师妹，这秘境，你怎么看？”
昭韫摇摇头。
孙金来伸出手指，比了个五。
五？
还没等昭韫思考，孙金来贼溜溜的眼珠子提溜转，开口要价：“五个铜板，我把我知道的信息告诉你。”
“行。”昭韫无奈笑笑，把钱付了。
跟师姐说的一样，这人还真是不放过每一个赚钱的机会。
收了钱，他毫无保留：“我们应该是工人，必须要两人一组才能行动，身上的衣服是我们上工时必须要穿的工服。我听别人说，如果不穿着工服出门，就会被视为异类，马上遭到攻击，直到死亡。“
“排班表就挂在门外，我俩刚好是一组，明天去取泥。”
他咧开嘴，说着说着开始充满信心：“这看起来还蛮简单的。只要在试炼里干体力活，干满一个月就可以出去了。真好，估计回去就能见到我的媳妇和小女儿了。”
只是一味的重复工作吗？
昭韫笑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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